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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张家后事 ...

  •   灵乡虽不解为何又要提云家,可也没多问,只领了命匆匆走了。

      江星遥独自坐在园中的石榴树下,指尖摩挲着腕间红绳,绳结处已磨得发亮。

      她还记得自己刚编好这串保平安的红绳,清安便在夜里潜入江熠的小院来看她。彼时她与清安并未心意相通,可她依旧惦记清安的安危,借着还他人情的由头,有些羞涩地将红绳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想来这串红绳被清安宝贝的很,日日都系在腕间从未摘下来过。江星遥在青石山寻清安无果,却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清安手腕上的红绳。

      江星遥看着绳结处磨得发亮的小银珠,不觉苦笑道,明明是为了给清安保平安,才编了这条绳子,每编一个花结,江星遥都在心里默念一句祝福,可如今自己却连他的消息都抓不住。

      是了,清安失踪已有月余,自他失踪日起,江星遥就一直留心着毅王府的动作,毅王为寻他动用了不少力量:侯官府的线人、锦官阁的暗探,连王府亲兵都撒了出去,可始终只在川蜀瞥到过一眼,转眼又断了踪迹。

      这些天她总在想,毅王认下清安的举动,细细想来实在透着古怪。以毅王如今的势力,认下清安之前不可能不去摸排他的底细。

      只当是清安这些年将自己的身世藏的很好,清安是九皇子的事毅王也是查出来了的。若当初毅王直接带他入宫见圣上,既能卖清安人情,又能借 “认皇弟” 邀功,于夺嫡百利无害。

      可他偏不,非要绕着弯让清安私下见皇帝,还赐名认兄,把 “皇弟” 的身份攥在自己手里。江星遥越想越觉得,毅王此番行径并非全为着保全这个兄弟,而是怕清安公开身份后,被皇后或晋王拉拢,抑或担心清安留有后手,也想参与夺嫡,如此反倒成了自己的掣肘。不如先将清安纳入势力范围,慢慢摸清他的立场,再做打算。

      至于清安的身世,如今除了徐森只有江星遥一人知晓,他无心王位,唯一的执念是为文娘和孟玉复仇。

      清安聪明如斯,或许从一开始他对毅王的“过命交情”,也只是虚与委蛇。怕毅王利用他的身份搅进夺嫡,误了他寻找皇后的罪证,这才故意藏起踪迹。

      这么想来,毅王看似 “尽力寻找”,却始终与清安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倒像是有意让清安在前打头阵,替他探探皇后和晋王的底。

      江星遥蹙着眉心,指尖微沉。大皇子胎里带着病气,打小便身子不济,拖到这个岁数已是强弩之末,夺嫡之路成不了什么气候。

      皇后早年曾争抢过清安,是想养个傀儡还是为给大皇子续命,于江星遥和清安而言,自是无从知晓。但身处宫中的毅王和姚贵妃必定看得明白。

      清安曾说过,孟玉在宫中时,姚贵妃多有照拂,连皇家别院的老妇,都是姚贵妃安排到孟玉身边的。那么皇后对孟玉下手时,姚贵妃是真没察觉,还是察觉了却顺水推舟?毕竟少了一个可能威胁毅王继承大统的人,于姚贵妃而言,未必是坏事。

      这念头不禁让江星遥脊背发凉。最是无情帝王家,若姚贵妃当真是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她身后也有母家要照拂。而清安出现在毅王身边后,姚贵妃对清安可谓是当做自家孩子的疼爱。

      江星遥转念又松了口气,既然龙生九子,那清安骨子里自是藏着皇室的盘算,若他真能藏得严实,没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只是那日在青石山分别时,她分明看到与清安缠斗之人袖口绣着金桂,加上在云家时,他们遇见的那位姓季的公子,袖口也有金桂标记,想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季子辰曾在云家与江星遥拌过嘴,后来江星遥在云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位季姓公子估计也认出了清安。

      他派人追杀,或许是不知清安的皇子身份,只当他是毅王的探子。可清安与孟玉有六分相像,又在宫中以真面目见过圣上,若老皇帝将此事在皇后面前提起,那皇后怕是已经认出清安,追杀也就不是 “试探”,而是要灭口了。

      尤其清安去川蜀寻老道士。那老道参与过皇室“换命”秘辛却没被灭口,也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如今他还活在这世上,若是被皇后的探子查到清安此番去川蜀是为了寻这老道,对清安的追杀只会更狠。

      江星遥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她按了按胸口,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能慌,更不能等!清安如今的处境如履薄冰,她得尽快找条能帮清安的路。

      这些天她强撑着打理生意,也藏着自己的盘算。清安不在京中,可他未查清的旧事仍迷雾重重。巧的是那日杨哲修去漕帮码头卸货,撞见晋王名下的皇商商号也在运货,杨哲修与其分号掌柜的闲聊时才知,毅王夏初之际,要与云家嫡女成亲。

      云家本该一年前就将嫡女送入京中待嫁的,只是云家主母身子一直不爽利,云家家主又极疼爱这位夫人,故而一直拖着未启程。

      眼下这婚期将近,云家再不能拖下去了,这才花重金来翻新云家在京中的宅院。那掌柜的指着漕帮码头上几艘很大的船同杨哲修说,这些都是云家从江州运来的给嫡女的嫁妆。

      杨哲修当时说的起劲,江星遥听着却觉得不对:云家是毅王的岳家,办婚事怎会用晋王的商号?这里面定有猫腻。

      更巧的是,杨哲修还提了句,宫中为毅王成婚要大肆赏赐,连皇家别院的老奴才都有新衣新绣品的份。这倒是个机会。皇家别院的老妇,是唯一知晓孟玉和文娘宫中旧事的人。她虽与安阳公主交好,可事关夺嫡,安阳未必知情;若能借采买绣品的由头进去,说不定能从老妇口中套出皇后的罪证。

      只是进别院需内务府批文,她托安阳搭线能拿到门路,却缺个 “担保身份” 的人 —— 怕内务府疑心她动机不纯。而赵予知是国公世子,又是毅王心腹,恰好能帮她牵线侯官府的徐森。徐森不仅是侯府采买,还负责侯府与皇家别院的物资对接,别院仆从的衣物采买常经他手,找他帮忙,才能顺理成章地进别院。

      不多时,灵乡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身青衫的赵予知。江星遥刚要起身行礼,就被他拦下,目光先扫过她的轮椅,再落到底下的青黑:“姑娘的腿,是昨日扭伤的?”

      江星遥浅笑着点头:“谢大人关怀,母亲怕我今日待客不便,特意让我坐了轮椅。”

      赵予知没再多问,却也没绕弯子,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让我猜猜看,姑娘今日寻我,怕不只是问萧大人的下落这么简单吧?”

      江星遥见他通透,也不藏着掖着,眼眶微红却语气平稳:“赵大人,侯官府的人见到萧大人时,他身上可有重伤?”

      赵予知平日里最见不得女子哭,江星遥这般模样让他心下一沉。他故意放轻语气:“姑娘没直接问宋将军倒让我意外,不过姑娘所问之事赵某也能解答。殿下的人探到萧大人行踪时,他并无大碍,脸上有些皮外伤,身手依旧敏捷——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藏起来。”

      江星遥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他是自己躲起来的。”

      赵予知点头。江星遥心里的猜测落了实,却没表露,只道了谢。赵予知却忽然开口:“有件事,关于张家那两个易容镖师,姑娘或许想听。”

      江星遥挑眉——她有些意外,赵予知竟会愿意同她说这些。她知道赵予知不会平白透露消息,提及此事定是有所图,看他他想了解的关于云家之事可不简单,且先听听他怎么说。

      这般想着,江星遥便也顺着他的话头回道:“大人肯说,星遥自是愿闻其详。”

      赵予知看着她,眼底藏着打量:“最先发现张家异常的是你,你该好奇后续。” 他顿了顿,缓缓道来,“上次被抓的镖师疯了后,萧大人就猜大理寺有内鬼,我们故意放长线,让内鬼以为我们抓不到另一个镖师。盯了秦翀两个月,终于发现了破绽——他总借口巡防去京郊,实则是见一个易容男子。”

      “那男子可是什么身份特殊之人?”江星遥顺着他的话问道,她还在想赵予知该不会要同她说什么夺嫡机密吧,谁知赵予知话锋一转,“是特殊,只是秦大人对此人颇为爱慕。”

      原来这秦家军在京中的质子秦翀,巡防营的守卫将领,竟是个龙阳癖!

      赵予知说到“龙阳癖”时,耳尖微热,他抬眼打量江星遥,担心自己同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起这些会吓到她,毕竟他一个外男,与同僚的妹子说这些,简直是调戏良家妇女,罪该万死了。可江星遥虽惊讶,却很快恢复了坦然,只静静听着。

      “那男子样貌奇特,不似景国人,倒像安国皇室养的安国奴。”,见江星遥还算淡定,赵予知深吸一口气,“秦翀对他很上心,可他对秦翀却不敬,我们线人来报,说那人不似普通的安国奴,有一定地位。按律,景国人私通安国奴可算通敌,秦翀是秦家军质子,他敢这么做,背后怕是有人撑腰。”

      江星遥指尖微顿,心里已串起线索:秦家军与晋王交好,这安国奴曾出现在崔家,崔家是晋王的党羽,那这安国奴就是晋王勾结异国的铁证!

      可她面上依旧平静,只作懵懂:“那为何不直接抓住他呢,若是让他跑了岂不可惜?”

      赵予知笑了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江星遥恍然大悟般点头,心里却清明的很,看来毅王是想顺着安国奴,抓秦家军与晋王勾结的实证,好坐实晋王“通敌篡权”的罪名,如今还未收网,看来晋王这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若只说秦翀和安国奴之间的那起子破事,最多罚一罚秦翀,敲打秦家军罢了。

      崔志恒真是好算计,江星遥心中冷笑,有他做晋王的军师,竟也让晋王能与毅王的势力快要打个平手了!

      赵予知见她若有所思,追问,“姑娘想到了什么?”

      江星遥收回思绪,故意装傻,“我不懂这些,只听二哥偶尔提过秦家军的事。今日多谢大人告知镖师的后续,也算解了我的惦记。”

      赵予知一眼看穿她的藏拙,却没点破,只起身道,“好了,姑娘的困惑在下解了,现在,该姑娘替我解解惑了吧?”

      江星遥心里清楚,赵予知要的是她知道的云家和“晋王商号运货”线索——他是毅王心腹,又是国公府赵家未来的家主,平日里再平易近人也断不会拿张家旧事换无关紧要的信息。

      江星遥很感谢他今日的坦诚相待,于是也不绕弯,抬眼道:“这是自然,只是我如今思绪理不清,不如赵大人帮我一个忙,我或许能说得更清楚些。”

      赵予知没想到她竟还有勇气提条件,只是面对睿智冷静的美人,赵予知倒也来了些兴趣,他挑眉:“姑娘久居深闺,没想到困惑这样多。赵某不是小气之人,姑娘但说无妨。”

      江星遥凑过去,低声道:“我绣坊生意最近有些告急,压了太多的货,订单却没跟上。听闻宫中要有喜事,贵人们的绣品我自沾不上边,二哥哥不愿我在外招揽生意,却又因着安阳公主的缘故,不便帮我求些宫中的生意。”

      “星遥也不给大人添麻烦,只是若大人能将我引荐给侯官府负责给暗卫和皇家别院中的宫人采买的徐大人,让星遥能拿下侯官府和皇家别院这两个小小的生意,星遥愿将订单收入的三成献于大人。”

      赵予知听后一下便笑了起来,他这个人平素好听个八卦。绣坊和七里香点心铺子的事,还有江星遥与户部侍郎之子刘烁的二三事,他都略有耳闻。

      这姑娘心善,收了一堆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在店里做事,即便不付工钱,只管食宿,也算是菩萨心肠了,可人一多,开销自然是大的。

      侯官府是宋家在管,她去找宋洺自当不行,皇家别院的采买也一直是侯官府在负责,若她去寻安阳公主,确实会给江熠惹来麻烦。

      看来她是盘算了很久,才想到要找自己,毕竟国公府在户部也是说得上话的,还能让她绕过户部侍郎之子刘烁,可谓是一举三得了。

      “你们在干什么!”

      他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传来。江星遥回头,见魏婧儿带着丫鬟快步走来,眼神像淬了毒似的盯着她。

      她倒忘了,魏婧儿的母亲魏夫人今日也来赴宴,想来魏家是借着拜年,替晋王探毅王的口风。

      “她怎么来了?” 江星遥低声问赵予知。

      赵予知无奈摇头:“这是家母为我安排的亲事。”

      江星遥震惊地看他一眼,语气带着同情,“既如此,赵大人当真辛苦了。”

      “明远哥哥!你跟她凑这么近做什么?” 魏婧儿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拉赵予知,却被他侧身避开。

      赵予知对着江星遥略一点头,“江姑娘,后院的路谢你指点,我去寻你兄长。” 又对魏婧儿欠了欠身,转身就走。

      魏婧儿没拉住人,怒火全撒在江星遥身上,拦在轮椅前,“你这狐媚子,勾引宋将军不成,又来缠明远哥哥!”

      江星遥心里冷笑,面上却带着点漫不经心:“宋将军无需我勾引,你家明远哥哥也不是物件。只是魏姑娘若真喜欢,不如好好守着,最好将你的明远哥哥拴在腰间藏在家中,总好过次次来我这里撒野。”

      “你!” 魏婧儿气得脸通红,“你这无耻娼妇,怎能说出如此污言秽语!况且这是江家又如何?你一个庶女,也配跟我说话?”

      “庶女怎么了?” 江星遥语气冷了些,“我在自己家待着,既没惹你,也没碍你,倒是魏姑娘,跑到别人家来指手画脚,难道高门大户教的就是‘欺软怕硬’?”

      魏婧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扬手就要让丫鬟拦着。江星遥早有准备,掏出伞对着丫鬟的腿轻轻一弹,那丫鬟 “哎呦” 一声摔在地上。

      “高门大户在外作威作福便罢了,既来了这种人面前,还是收敛些好。” 江星遥眯着眼,“若你真觉得我与赵大人有什么,不如去问赵大人,别在我这里浪费功夫。”

      说罢,她示意灵乡推轮椅离开,只留下魏婧儿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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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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