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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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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丁然荣归宏县,二人还没踏进宏县地界,就见现任县令大人派了自己的师爷率莫秀才等人在那等着他们,或许是照顾他们年龄小,王先生家的春儿还有县令家的公子也一起跟了出来。原来,二人一同荣登秀才,更何况丁肆还一路拿下小三元。于宏县来说是不小的一件事,更何况在此任县令任期内,也算是份政绩。县令大人倒也没头脑发热,问明二人在一个学堂便派人去请学堂里的先生一同前往。
丁然与丁肆瞧见这么大阵仗还有些意外,再看莫秀才向来严肃的面孔也添了几分笑容,还有王先生也在。
丁肆与丁然面面相觑,想不到阵仗这么大。二人连忙拜谢师爷,这才像莫秀才与王先生叩谢师恩,师爷再旁看在眼里,也未多说。原来县令大人在家中设宴邀请他们一同入席。
“那二人,便是丁家兄弟?”说话的是县令的公子,他瞧着丁肆与自己差不多大,不免有些好奇,这人看着粗衣麻布,还没自己高,也能中小三元?公子心中有些不服,他堂堂县令府的公子,走到哪儿周围人不都得恭恭敬敬得。就连他爹县令也整日将自己抱在怀里,就算自己的学业再差,可从来没说过什么。但就在四五天前,父亲检查自己学业,似乎有些不满,还拿自己和一个未曾谋面的丁肆作比较,说什么十岁神童中了小三元,那会他心中还不算在意,可第二日去了县里的学堂,就连先生都说提到丁肆,公子听了整整一天的这个名号,心里起了叛逆,他倒要看看丁肆何方神圣!
为了瞧这丁肆,他连难得的懒觉都没有睡,一大早就跟着师爷等这丁肆,他倒要看看这是何许人!?原本他以为那高个,肤色白些的就是丁肆,他心里觉得原来他就是人人口中的丁肆啊,他甚至都没瞧见旁边矮个的,他还以为是丁肆的书童,只见那二人领头的却是那不起眼的小矮个。
他这才知晓,原来那个黑矮个才是丁肆?公子深觉自己被欺骗了,要知道不管是自己的大哥还是白大哥,他们只是童身,可哪一个不是翩翩君子,哪像眼前这个丁肆...
谁也不知这公子的想法,倒是师爷将一行人带回了县令家中,县令也算是好客,将莫秀才和王先生好一阵夸,把向来没笑脸的莫秀才夸得脸红,倒是王先生像是经常出席一般,不甚在意。
“你就是丁肆?”县令瞧这男孩,心中也有些诧异,男孩看着有些黑而瘦弱,实在看不出像是能中小三元的样貌,不过他也听师爷说了这孩子是后拜在莫秀才门下的,在此之前是自学成才,也算是小有天赋。
“是。”丁肆恭敬回道。
“瞧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天赋,实属不易,按例你考中秀才也应当入县学,本官瞧你家况不易,便免了束脩可好?”县令道。他刚说完倒也看见丁肆身旁的丁然。
丁肆多谢了县令的好意,他却说:“学生家中虽贫寒,一路走来也从来没少交过束脩,学生与丁然愿意进县学,只是想与其他学生一样。”
县令大人嘴上倒是没说什么,又勉励了二人一番,权当自己开了玩笑,这又允了二人进县学的事,才以自己事忙离开,让师爷继续招待他们。
原来,县令瞧丁肆年幼,本是想结下门生之谊,才没提丁然。读书人之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受了当地的父母官之恩又免了束脩,便是此人的门生,可这丁肆却拒绝自己好意让他有些抹不开面子。县令有些失了兴致,到底不过是个十岁小儿,哪怕中了小三元,也不知其中的规矩,看来还差些火候。
“你可是拒绝了县令一番好意啊!”莫秀才像是在质问他,可他却带着笑意。
从县令那回来,他们又去了莫秀才家中。丁肆看了眼丁然说:“先生,这次出发前,王先生说过,不论是谁起了收学生为徒的心思,都不要答应。”
王先生笑了起来:“丁肆,你莫要坑我。”
丁肆却道:“先生,您说过。若是没有到达心中的彼岸,就不要被旁的打扰。”
“嘿,你这小子悟性,我是这个意思吗?”王先生笑的摇了摇头,他当时只是怕他年幼,别被州府的稀奇引去了目光。
不过,也好。这个县令虽是同进士论才学其实也不差,可他与莫秀才觉得丁肆有进士之才,若至此便拜了师,但有些耽误了。
一旁的莫秀才出来打了圆场,“罢了罢了。这回你和丁然,可给我们宏县的读书人增了脸。去了县学你二人也定当努力读书才是。”
丁肆二人聆听教诲,而一旁的王先生却道:“这县学可与咱们学堂不同,你们要学的还很多。去了以后,可别被其他事情误了。不过,我和春儿还有他娘都住在县上,若是有什么难为之处,或是不懂的地方,都可去寻我。”
……
拜别莫秀才与王先生,丁肆与丁然走在回村路上,二人兴致还算不错。丁然忽然问道:“阿肆,你今日可真是...”
“然兄,是想说我做的不对吗?”丁肆问。
丁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明白?不过,刚才二位先生都说你是对的,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这回,咱们都成了秀才。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别忘了告诉哥哥我。”
“嗯,我们要不要先去找那小子...”丁肆看着丁然,难得调皮的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走!”
从卓家回到家中,丁肆挑帘看了眼丁老汉却不在家,他倒也不奇怪,丁老汉不在屋内想必不知道又去哪里喝酒了,他趁着天未黑将家中打扫了一番,又把他的小屋给拆了,之前在先生家中,先生便提起过,院案首去上县学住得地方,只要每年交少许银钱,也可以住在县学中。
先生道,那里学的要比在书肆里学的多,如君子六艺,四修五德都是要修的。除了这些,四书五经的内容考的更深些。不过,先生还说县学教的六艺可以有选择的学些,倒也不用全学,尤其他这么小的年龄,学的太杂会分心。而这些丁肆自然是听在心中了。
收拾完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丁老汉回来了。丁肆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身上并没有酒气,反而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丁肆发现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自己的父亲眼神如此清明。
“丁肆。”男人的声音有些暗哑浑浊,他看着男孩道。
丁肆愣怔:“父亲?”
丁老汉道:“我名丁墨义。”
“丁墨义。”丁肆小声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的全名,丁墨义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他看着瘦弱的男孩继续道:“听老丁说,你考中了秀才还是个小三元?”
丁肆下意识就觉得眼前人的言语中并不太喜欢,甚至还带着些嘲讽,果然就听他道:“这腐朽没落的王朝,居然让一八岁小儿考中了秀才?”
“我今夕十岁。”丁肆道。
丁墨义被噎了一下倒也没太在意,他看着男孩继续道:“别读书了。”
“为什么!”丁肆瞬间有些激动,他看着他的眼光急道。
“我是你老子,我让你别读便别读了!读书有什么好的?”丁墨义徐徐道来。
丁肆道:“你是我父亲,从小到大你可从来没有养过我,我想走哪条路都是我自己拼出来的,我敬你喊你声父亲。”
“你怪我。”丁墨义并没有生气,他看着他轻声道。
“我不能。先生说父母恩,不敢忘。”丁肆轻声道。
“迂腐,你从小我就没教养过你,你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我们丁家偏偏就要为这腐朽的王朝所奴役,丁肆你要记得,若是你往后在读书这条路上折了,别放在心上,他不值得我们去努力。”丁墨义道。
丁肆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这番话,他理解不透,他看着丁墨义半天没有说话,男人似乎被他看的有些恼火,他将男孩拉了过来,又从身上摸摸索索的掏出了块玉佩,上面刻着‘上善若水’四个大字,他看着丁肆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又什么也没有说。
倒不是丁墨义不想说些什么,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劝他不要读书,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十年,若不是这几日常听到村民说什么秀才,什么中了小三元,恐怕他还沉迷于酒水之中,他看着丁肆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便知晓自己怕是劝不了什么。至于那个玉牌不过是他母亲小时给他的,倒是有些成色。
和父亲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后,丁墨义便失去踪影,丁肆在村里找了他足足半个月,却连个尸首都瞧不见,失望的他终于在去县学报道前才放弃寻找。他蹲在家门口看着一封信看了许久,直到父亲失踪他才知晓父亲的身份。
丁墨义本是这墨云镇书生在县衙里做事,可就在母亲生他时,父亲喝酒耽误了差事,而母亲难产艰难生下他后,撒手人寰。
于是,丁墨义便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他回到了小丁村,丁肆看着心里的内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父亲口中腐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想读书又有什么错,到底丁墨义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让他隐约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