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撤退计划》享受月光的猪

10、第 10 章

　　1
　　翌日下午五点，陈榆西先是去取了戒指，然后去接苏然下班，路上带着他随便找了家餐厅填了点肚子，虽说是露个脸走个过场就行，但免不了有人会来敬酒，苏然身体和性格一样娇气，空腹喝酒又会是好一阵胃痛。

　　2
　　新越栏门口安排了专门的泊车员，专业性很强，一见到车来便主动上前，等着客人下车后为他们服务，虽然大部分客人都自己带着司机，根本用不上他们。
　　一辆黑色豪车安安稳稳地停在门口，一位泊车员立即绕到驾驶员那边待命，听见“咔哒”一声便为客人打开车门。
　　但这位客人并没有下车，反而侧着头，语气有点不耐烦：“快点过来。”
　　泊车员微低着头，做他们这行，最是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但是耳朵该听的还是要听。
　　八卦谁不爱听。
　　像那种客人的小情人忽然发起脾气，非要什么名牌包包名牌汽车才肯罢休的他也听了不少，或许眼前这个也是同样的情况。
　　“快点！不是你死活非要跟着我出门吗？”
　　哦，这小情人脾气不是一般地大，非要跟着出门还不肯下车，勇气可嘉。
　　“喵～”车内传来一声猫叫。
　　泊车员内心震惊，下意识偷瞄一眼，发现竟然真的是一只猫，一只橘猫，超级肥！
　　嚯，带着猫来参加宴会的倒是头一个。
　　接着他又惊恐地发现这人竟然是周宁！那个第三区最年轻的Omega议员！
　　“看什么？”周宁揪着猫出来，睨了他一眼，手里下了死力按着猫，嘴角却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看起来甚是平易近人，和善可亲，“好看吗？”
　　泊车员心里却咯噔一下，背后冒了冷汗，莫名想起网上论坛对他的评价：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满腹算计，蛇蝎心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泊车员大惊，直接弯腰九十度行了个大礼，这位爷可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决定他生死的存在，早知道是对方，他方才宁愿把自己眼睛挖出来都不会偷看。
　　周宁轻嗤一声，倒也没和他计较，抱着猫慢悠悠往晚宴会场里走。
　　这猫本来就重，在他怀里还止不住地挣扎，走了没两步他就差点脱手了，只得再加了一点力道。
　　也不知道是按着哪儿了，肥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宁下意识松了劲，肥猫趁此机会逃出他怀抱，朝后面疾驰而去。
　　这来来往往都是车流，被撞死了怎么办？
　　周宁随意指挥了一个门口的侍者，喝道：“抓住它！”
　　却不料这猫并未跑远，而是跳到一辆刚刚停稳在门口的黑车上，一屁股坐在挡风玻璃前，对着里面又叫又挠，撒娇打滚，活像见了亲爹亲娘。
　　周宁：“……”
　　刚迈开腿准备抓猫的侍者：“……”
　　车里的陈榆西和苏然：“……”

　　3
　　周宁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他也认出来这是谁的车子。
　　“陈榆西，这猫……”
　　“也许是周先生的猫。”陈榆西笑了一下，目光在肥猫身上过了一遭后落在逐渐走近的周宁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
　　苏然没进去过傅响的粥铺，不然他一定会认出这只猫就是粥铺里那只爱财的肥猫。
　　周宁敲了敲副驾驶车窗：“还不下来，要我亲自请你吗？”
　　“哥哥，你也来参加晚宴？”苏然赶紧开门下车。
　　“不然呢？这边风景又不好看。”话是对苏然说的，眼睛却是盯着陈榆西。
　　苏然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顺着他目光也看向陈榆西，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那句下车或许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陈榆西。
　　陈榆西自然听懂了周宁的意思，解了安全带下车同他打招呼：“周先生。”
　　肥猫欢呼地喵了一声，小短腿几下就跳到陈榆西脚边，试图顺着他裤腿往上爬。
　　周宁脸更臭了，语气阴阳怪气得很：“看来陈先生比我适合养猫。”
　　陈榆西用腿将猫往周宁那边赶，笑道：“苏然对猫毛过敏，我不会养的。”
　　苏然一愣，忍住了嘴边的笑意，又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前几天开始养的，”周宁垂眸看着虽然被陈榆西赶过来，但是似乎仍然没有死心的猫，语气凉凉，“养他这么些天，见我跟仇人似的，见别人就是亲爹，真是个白眼狼。”他说完弯腰将肥猫抱了起来，这会儿肥猫倒是不挣扎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榆西，怪吓人的。
　　“多养养就熟了。”陈榆西偷偷眨了下眼，肥猫软乎乎地叫了一声，任由周宁抱着转身进入会场。
　　“哥哥今天好奇怪啊，说话跟刺猬一样。”苏然看着周宁的背影说道。
　　陈榆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大概是宠物不听话导致心情不好吧。”
　　到底是宠物还是人，苏然没再细想，蹭到陈榆西身边挽住他的手，期待地看着他：“陪我进去吧？”
　　“好。”陈榆西本来没打算进去的，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就算苏然不主动提，他也是要进去的。

　　4
　　的确是不太重要的晚宴，就一群企业家心血来潮举办的一场交流会，目的是为了拉拉资源和攒攒人脉什么的，主办方厚着脸皮邀请了周辉，周辉最为第三区企业家金字塔的尖尖自然是不屑于参加的，但是也没必要驳了对方面子，于是派出了苏然应付。
　　当然，对于主办法来说，也没奢望着周辉亲自到场，来个代理人也是不错的，预想中的是周辉的秘书，结果来的是周辉的亲外甥，盛辉的太子爷，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因此，苏然很快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套近乎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一杯红酒很快就见了底。
　　第二杯酒被陈榆西挡了，来敬酒的王总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苏然居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现，反而很高兴似的，于是好奇问道：“苏总，这位是？”
　　“介绍一下，陈榆西，”苏然笑弯了眼，“我的未婚夫。”
　　王总哪儿能看不出他介绍人时的得意劲，当下便真诚地同陈榆西握手，又对苏然祝贺道：“恭喜恭喜，二位很般配。”
　　苏然非常满意，主动问了他名字，同他多说了两句。
　　王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交谈完美滋滋地走了。

　　5
　　晚宴中途还有个发言环节，苏然理所当然地被选上了台，尽管他资历不够，可他身份摆在那儿呢，一群人在台下听得还算认真。
　　某个人除外。
　　陈榆西悄悄起身去了洗手间，一只肥猫动作灵巧地避开人跟在他身后。
　　等进入隔间，肥猫跳上水箱，轻轻喵了一声，对陈榆西昂起头。
　　陈榆西在它颈间摸了片刻，从柔软的毛里扯出一根细绳，绳子上坠了一个小巧的葫芦，他打开葫芦，里面是一张拇指大小的纸条，上面画着一些黑点，看起来就像是随手撒上去的墨点。
　　看完内容后，他将纸条扔进马桶里冲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细小的芯片，对着肥猫说：“把这个带给他。”
　　肥猫仰起头，示意他把芯片放进葫芦里，但是陈榆西摇摇头：“不能放这里，周宁会发现，你张开嘴。”
　　它有些不情愿，见陈榆西没有退让，还是乖乖张开嘴。
　　陈榆西把芯片塞进肥猫嘴里藏好，温柔地摸了摸它脑袋：“回去吧，久了会被发现。”
　　肥猫舒服地眯了眯眼，跳下水箱，从门下缝隙钻走了。
　　陈榆西有些惊讶它那么肥居然还钻得出去，心想难不成它是虚胖？那以后可不能左一个肥猫右一个肥猫地叫了。

　　6
　　肥猫出了洗手间后刚过拐角就撞见了周宁，后者一把将它捞了起来，狐疑地与它对视：“怎么跑这儿来了？”
　　肥猫没叫也没挣扎，尾巴甩来甩去，恰巧陈榆西也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这里，笑意盈盈地同他打招呼：“周先生，你也来洗手间？”
　　“没有，我找猫。”
　　陈榆西点点头，没再多问，绕过他走了。
　　周宁更疑神疑鬼了，举着猫翻来覆去地看，又在它身上四处摸索，终于在脖子的绒毛里摸出来一根细绳，绳子上坠着一个小葫芦，他瞬间变脸，一把拽下绳子揣进口袋里。
　　难怪平日里这猫见了自己不是躲就是张牙舞爪不准上手摸，今天却跟见了鬼似的非要跟自己出门，感情是搬救兵来了。
　　周宁抱着猫走到垃圾桶旁边，揪着它脖子后面的软肉在垃圾桶上方悬停，他是真的动了想把这死肥猫扔了的心思。
　　然而肥猫丝毫不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宁。
　　都说宠物随人，这死肥猫有恃无恐的样子跟它主人倒真是像了个十足十。
　　一人一猫对视半晌，周宁最终还是收回手，怒气冲冲地提着猫直接从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家，连招呼都忘了和苏然打一个。
　　当然也没发现这肥猫全程没挣扎也没吭声。

　　7
　　陈榆西还未进到会场便听到一声惊呼，接着是无数杂乱的脚步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他心一沉，赶紧加快了步子。
　　会场里已经乱作一团，无数宾客惊恐地往出口奔去逃命，而陈榆西逆着人流来到会场时，看见一个人与苏然并肩而坐，在满地狼藉的会场中，他俩这么不动泰山般地坐着，显得格外突兀。
　　听到一阵不同于其他人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转头，瞧见陈榆西便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怎么才来？等你好一会了。”
　　赫然是佟浩。
　　“哎，就站那儿说吧，”佟浩侧了个身，露出自己抵在苏然纤细脖颈上的枪口，意有所指道，“你一靠近我就会紧张，我一紧张，枪就容易走火。”
　　陈榆西只得站住，稳了稳心神，冷静道：“你想做什么？”
　　“陈总贵人多忘事，又忘记了，”佟浩站起身，用枪在苏然下巴上抬了一下，示意后者站起身，自己站在对方身后挟持着他，对陈榆西说，“我要离开第三区，今天，立刻，马上！”
　　他挟持住苏然时，陈榆西眼尖地发现他右手有轻微的抖动，上次见面时佟浩的伤虽然没好全，但是并没有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是他又受了伤，并且很严重。
　　陈榆西不动声色地说：“可以，我给你安排。”
　　“那就走吧。”佟浩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枪却没有懈怠，紧紧抵着苏然的脖子。
　　苏然看起来有些害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榆西，生怕对方离开似的。
　　陈榆西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温柔道：“别怕，没事的。”

　　8
　　陈榆西领着他从电梯直接去往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后打开门锁，又打开门让对方先上车。
　　佟浩可不需要他的绅士风度，在他看来，陈榆西就是在找机会解救苏然，一但给对方机会近身，负伤的自己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因此他隔了几步停住，让陈榆西先上驾驶座，自己带着苏然坐后排。
　　在他上车的瞬间，一道破空声传来，佟浩心中危机感顿生，多年的作战经验促使他下意识压着苏然偏头，一颗子弹擦着他头发丝打穿了另一侧的车玻璃，他将苏然扔进车内，自己紧随其后，接着砰的一声关上门，吼道：“开车！”
　　陈榆西一脚油门轰了出去，转头大致看了一眼苏然的情况，确定他毫发无伤后又转过头，眼神沉怒地从后视镜盯着那个“尾巴”。
　　或许是忌惮什么，“尾巴”在出了停车场后并未再有所动作，而是远远跟在陈榆西车子后面，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陈榆西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为了避免佟浩起疑心便直接开了免提：“安排一艘船，我马上到码头。”
　　“陈总，要去哪里的船？”
　　“去哪里都行……”
　　佟浩打断道：“去第七区的棉花港。”
　　陈榆西眼神一闪，顺着他的话改口：“去第七区的棉花港。”
　　“好的，陈总，马上安排。”
　　过了几条街区后，那辆车不见踪影，佟浩以为陈榆西甩开了他们，便没有多想，他右手的抖动越来越厉害，不得不换成左手拿枪，同时把右手藏在身侧，以免陈榆西发现端倪。
　　却不知陈榆西早就从后视镜瞥见他动作，嘴角弯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9
　　陈榆西喊得仓促，工人只来得及准备一艘小型游艇，所幸第七区的棉花港离这儿不远，小型游艇跑个来回也足够了。
　　停好车，陈榆西率先下车站在几步外的地方等待，佟浩把枪抵在苏然后腰上，又脱下外套遮挡住动作，之后催促对方下车。
　　“走慢点！”察觉到苏然越来越快的脚步，佟浩不得不伸手拉住他，低声威胁道，“被人察觉到你可没有好下场。”
　　此时码头上全是瑞禾夜间装箱的工人，一旦暴露，佟浩会死得连全尸都不剩，因此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马上就可以离开了，佟浩告诫自己，不要心急，不要露出破绽。
　　他贴着苏然，借着黑夜掩藏自己愈加按捺不住的笑意。
　　“苏总也来了？”工人对苏然行了个礼，只觉得他身后那人似乎有些眼生，但也未察觉出异样。
　　陈榆西吩咐道：“我们自己上船就行了，你们去忙吧。”
　　老板说话哪有质疑的份，既然他这样开口了，工人也乐得清闲，几下就散开各自忙碌去了。
　　“船给你准备好了，你可以放开他了吧？”等工人都走后，陈榆西让开路，对佟浩说道。
　　“急什么？我还没上船呢。”佟浩用枪压着苏然一步步往前，上船后示意陈榆西解开缆绳，后者只得照做。
　　佟浩拧动开关，油门声轰然作响，他用枪朝苏然点了点：“太子爷，你可以走了。”
　　苏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警惕地面对着他一步步倒退着下船。
　　岸上的陈榆西也在向他靠近。
　　然而就在苏然即将下船的前一刻，佟浩忽然加大油门，游艇行驶出去老远一段距离，苏然因为惯性摔在船上，等缓过来撑起身子时，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就知道这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苏然冷下脸道：“你想做什么？”
　　佟浩没理他，只扬声朝陈榆西喊道：“陈总，为了太子爷的安全着想，麻烦你解决一下身后的尾巴，过明天来棉花港接人吧，我保证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陈榆西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在他身后，方才那辆甩丢的车子正朝这里驶近。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等陈榆西帮我解决那些清道夫，我保证将你全须全尾地还给他。”
　　佟浩这才回答苏然的问题，接着收了枪，兀自走进驾驶室，丝毫不担心苏然会逃跑。
　　四面都是海，想跑也得有命才行。
　　岸边渐行渐远，苏然已经看不见陈榆西的身影，他神色不明地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最终受不住冰冷的海风，躲进了船舱。

　　10
　　黑车在陈榆西身后停下，车上下来四个高大男人。
　　他们穿着不一，但步伐出奇地一致，落地有声，像是某种训练有素的兵。
　　“老板，收网么？”其中一人走到陈榆西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显示屏，上面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陈榆西睨着他，眼里似有不满，刘军被他看得心虚，知道这是找自己算账来了，立即道：“别这么看我，老板，那一枪我反复琢磨过，是绝对不会伤到苏先生的。”
　　原来刚刚在停车场开枪的人是他，追在陈榆西他们身后的也是他。
　　“清道夫处理干净了？”陈榆西收回目光，语气平静。
　　“在跟着佟浩来找你的路上就被我们处理干净了，”刘军话题一转，又说道，“我们都过来了，要见一见吗？”
　　陈榆西说：“叫他们直接去棉花港，见面不急这一时。”
　　夜幕漆黑，被云层吞没的月光渐渐挣脱出来，映得海面波光粼粼，如同银河倒悬。
　　陈榆西静静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扔进海里，接过刘军递来的信号拦截器贴在颈边皮肤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