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08 ...
-
鎏金的灯光映着路旁的霓虹灯,淋漓尽致地落了一路,如同飘柳浮絮一般细碎地落在了洁白的车顶上。
沈翩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支着眼帘,根本不忍心睁开眼。
这这这这他妈——
到底是什么修罗场啊!!!
为什么陈守白要坐到后座上啊!!!
试问现在的情况,她的未婚夫坐在她旁边,她的情郎和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坐在副驾驶,这他妈到底让人怎么活?!
沈翩感觉自己应该在车顶。
车里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沈翩简直不敢去回忆当时陈含章看见陈守白坐在自己身边时的脸色。
她现在也不敢去看。
沈翩如坐针毡,感觉小腹密密麻麻的坠着疼,好像受了一路的酷刑,等车子终于停下,她一秒钟都等待不了的从车上窜下来。
呼,再坐一会她就要流产了。
那两兄弟她现在一个也不想管,沈翩自己丢下他们就走。
因为是家宴,陈家没有外人,也没有旁支子弟,几乎安静的过分,沈翩刚一走进去就被虞妙抓住,她仿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妞妞,还是你厉害,真的把陈大少给抓回来了,要不然你陈叔叔都要气坏了。”
沈翩滞了一下,她就不该揽这个瓷器活。
---
骰盅被夹在纤细的指间,落于桌面“咔”的一声脆响,敲得在场所有人脑部神经皆是一抽,又是霎时紧绷了起来。
——骰盅向来落桌无悔。
沈翩向后一靠,神色散漫遮住疲惫,更像一只美艳的妖物,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是笼着细密的烟雨,让人听得遥远。
“开吧。”
所有人紧张的站在周围,摒住了呼吸看向走过来查验骰盅的侍者。
沈翩的目光却掠过他们,仿佛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反正注意力完全不在赌局上。
惊呼声再次爆发出来,就像沈小姐刚才出现在这里时一样。
两盏骰盅同时揭开。
沈翩的三颗骰子在骰盅中宛如被施了术法。
停在盅台上的那三面,竟然和赌桌对面翻开的三颗骰子点数完全一样。
沈翩的目光没有在骰盅上停留一秒,拨回思绪望向陈守白的眼睛,微微一笑,“请吧,陈大少。”
陈守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六颗骰子,此刻才微微掀起眼帘,咬着烟身,看向沈翩的目光抖动了一下。
他被惊艳到了。
半晌,他才在四周像潮水一样涌动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缓缓地笑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恶鬼美人。”
赌桌对面的美人颌首:“沈翩愚钝,陈大少谬赞了。”
陈守白轻叹了一声,指尖夹着的星火被按灭在了桌面。
“看来沈小姐是非要我回去不可了,连我这最克己复礼的弟弟都被你请了来。”
笑意僵硬地刹在了唇边,沈翩微微瞪大了眼睛,猛地向人群中看去。
只是轻轻地一扫,就瞬间被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吸走了注意。
在一片灯红酒绿群魔乱舞中,少年肤色莹白,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在暗色的灯光下仿佛覆着一层暖而清浅的光。
柔软却苍白的唇瓣紧紧抿着,俊秀清冷。那双眼暮云霭霭,却又通透无比,正直直地凝视着自己。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沈翩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像是被一根柔软的小针扎了又扎,竟然又麻又痛。
虽然少年依旧是腰身挺直的站在那里,像是瘦而坚.挺的树枝,轻而易举的就能被折断。
就很像他小的时候,孤孤单单站在门口等着她来,看着她走。
很无助的样子,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要失去她,又没什么办法挽留她。
沈翩暗道不好,如果自己刚才摇盅的样子被他看见……
……不,自己和陈守白的拉扯也实在可以称得上一句暧昧。
在和他在一起之前,沈翩常年流连于这种销金魔窟烟花柳巷,更是出了名的玩得开玩得野,今天这场虽然未到十之一二……
沈翩心情复杂的别开视线,只觉得心尖疼得发紧,连着喉咙都抽搐起来。
明明说好了让他在车上等着,还是进来了。
沈翩早就应该想到,陈含章根本和她分不开,他一定会找进来的。
这孩子肯定难过死了,这可怎么哄……
---
“陈叔叔。”
沈翩收敛起一身的放纵,微微颌首道。
陈含章:“父亲。”
陈守白一弹舌:“嘿,老爹!”
“……”
陈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翩无语之余瞥了眼自己爹妈,他俩虽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但是却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平时沈序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出来,虞妙恨不得用锅铲把他拍死,现在自己未来的女婿这副德行,他俩竟然无动于衷?
沈翩奇怪极了,但是还是跟着长辈老老实实的落座。
家宴的位置排得也实在是一言难尽。
沈家夫妇和陈岸自然是坐在上首。
陈守白和沈翩对面而坐,陈含章则在沈翩斜对面,他的正前方没有人。
都不用想,沈翩就知道陈含章现在有多难受。
她都有点不敢抬头去看陈含章是什么表情。
陈家向来是吃中式药膳,但是今天是晚宴,所以准备的是西餐
怀孕之前沈翩爱吃五分熟的牛排,陈家一直记得每一位贵宾的喜好,所以这次上的也是五分熟。
血淋淋的嫩肉散发出来淡淡的腥味,沈翩只是看了一眼,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连忙抓起一边的柠檬水灌了一大口,才勉强压住呕出来的冲动。
还没等到她缓过来,就接收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忘了,这柠檬水是漱口的。
沈翩静止了两秒,连忙把杯子放下尴尬道:“我刚才闻到烟味有点渴……哈哈哈……”
陈守白挑了挑眉,“咦”了一声,原本在切鹅肝的刀叉也停下来。
沈翩心道你咦什么,不要一副很懂但是一张嘴就要出事的样子,陈守白我警告你——
果然下一秒,陈守白张嘴了。
“沈小姐不抽烟吗?还是今天胃口不太好,是牛排不好吃吗?”
沈翩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柠檬水吐出来。
虞妙好像也很担心的样子,低声问:“是啊,你都连着好几天胃口不好了妞妞。”
妈,你真是我亲妈。
沈翩皮笑肉不笑正准备敷衍两句,斜侧面的人站了起来。
沈翩脑子里的警报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波浪一样红光一片。
这个傻孩子又要干嘛?是要把他情人和肚子里的崽子一起送上断头台吗?
别过来,求你。
沈翩在脑子里给他跪下了。
修长的手指端走了她面前的盘子,把自己的盘子放在她面前,低声道:“全熟的。”
沈翩:“……”
陈含章又对虞妙说:“伯母,今天的牛排好像醒的不够,我也给您换一份吧。”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虞妙很给面子道:“好的好的,谢谢你啊二少爷。”
她顺便指了指同样吃的津津有味的沈长庚,“那给你叔叔也换一份吧。”
陈含章:“嗯。”
他示意管家过来端走盘子,又不动声色地把沈翩杯子里的红酒端走换成了酸梅汁。
虞妙欣赏地看着二少爷端着盘子回到座位上,平静地切下一块,动作矜贵优雅,赏心悦目。
可是那不是妞妞面前那个醒的不好的牛排吗?他怎么还吃上了?
沈翩麻木地看着面前切得一小块一小块的全熟牛排,瞥了眼全程不发一言的陈岸,他虽然没说话也没阻止,但面色确实在称不上好。
心里咯噔一下,沈翩下意识地想去看一眼陈含章,却意外的对上了陈守白玩味的目光。
沈翩:“……”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鸿门宴修罗场啊!!!
陈守白嗤笑一声,抿了一口红酒,勾唇道:“爹,这次回来,我其实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此话一出,桌上剩下的五个人全都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陈守白:“我觉得我和沈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咔。”
陈含章的刀清脆的割到了盘子上。
陈守白就像没听见,继续笑着说:“我呢,肯定是陈家数百年来出来的唯一一位不学无术的登徒子。沈小姐又是名动江南的恶鬼美人,当年沈小姐在国外玩得有多大,圈子里可都是有所耳闻。”
“咳咳咳。”沈翩差点被酸梅汤呛死。
这个陈守白真是个大傻逼,说这些干什么!!哪怕她眼皮都不抬,都能想到桌上其他人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陈守白却完全无视陈岸要弑子的目光,“这么看来,这世界上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和沈小姐更门当户对了呢。”
此话一出,侥是沈家夫妇再不在意,也能听出来这话不对,脸色都不好看起来,放下餐具沉默地盯着陈守白,等待他的下文。
陈岸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声音中带着怒气:“你也知道你是陈家数百年来第一位登徒子,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翩位于风暴的中心,却完全不想受牵连,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打量着面前切成小正方体的牛肉纹路。
一副“诶呀,这牛肉可真牛肉啊”的沉浸模样,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捂着小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虽然现在餐桌上的状态是父子俩剑拔弩张十分危险,但是她倒是并不慌张,至少问题没有引到她和陈含章这里。
他们陈家子嗣教育不好,跟她没关系。
——好像现在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哈。
沈翩轻轻摸了摸盘子边缘,果不其然,斜侧方的人动作一顿,握着刀叉的修长指节微微蜷缩了起来。
沈翩心里美滋滋的,又拿起杯子有模有样地喝了一口酸梅汤。
其他人却没心思调情,这边依旧是随时要父慈子孝的紧张气氛。
陈守白放下酒杯,做出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面貌,笑道:
“我想说,父亲您难道就不怕陈家数百年基业,被我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