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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事 议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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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门走到君墨卿的侧院,必定会经过大堂,平时她从不在意。
然,今日大堂中流转着沉重诡异的气氛,她走到门口便感到了。
只见大堂中君御山正襟危坐于正座,身边是当朝丞相方廉宇,正对着君御山一边的全是武将,而对面全是文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文官与武将在闹矛盾呢。
大部分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于此,只是一些资历深的下人才敢上去端个茶。
君御山似乎并未注意到君墨卿的回来,冷冷地扫视整个大堂,一下子觉得整个大堂都下降了点温度。
君墨卿觉得好奇,不由停下了脚步,正大光明地听着。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大堂中响起了方廉宇雄浑厚重的声音:“各位有什么想法?”
全大堂的人面面相觑,轻声讨论,却没有人起身回答。
君墨卿给身边的天语使了个眼色,天语得令,悄悄离开了。
“难道我们这泱泱大朝就真的要被东兰国看扁了吗?”方廉宇气得站了起来,白花花的须髯一抖一抖的。
听了这话,君墨卿也不禁微微拢起了眉头。
“得,我们带一群人马冲进驿站,抢了议和书。”一个武将拍桌站了起来。
“对,就是,议和还搞这种花样,东兰国根本没有诚意议和。”其他武将也纷纷应和。
顿时整个大堂沸腾了。
议和?
君墨卿抓住了关键词,目光不禁沉了沉。
“安静!”君御山威严的声音镇压下了所有的声音,“这简直是胡闹!我们堂堂北梅国需要用这种手段吗?我相信我们北梅国定有人猜出议和书在哪个盒子中,方丞相,你说是吗?”君御山看向方廉宇。
方廉宇捋着长长的白须,点点头,“君将军说得对,这种方式太极端了,这会有损北梅国的国誉的。”
丞相都这么说了,众人还有什么办法,那几个气氛得站了起来的武将全坐下了。
这时天语回来了,俯到君墨卿耳边低语,而君墨卿的目光却一直关注着大堂的动静。
“武将果然只会想到如此粗鲁地法子。”一个年纪尚轻的文官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武将听了,不愿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怒吼。
“黄林,不得无礼。”还未等那文官说话,方廉宇警告了他一句。
“是,学生失礼了。”黄林向方廉宇作了个揖。
那武将刚上前一步,就被君御山瞪了一眼,示意他退下,武将只好冷哼了一声,不满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方廉宇见那人坐下,才再次看向黄林,“黄林,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
“依学生愚见,我们不能强夺,只能智取。”
方廉宇同意地点点头,“如何智取?”
“我们可以将使者灌醉,乘机将议和书取来。”
“哼。”先前那个武将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黄大人有何高见呢,原来是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举。”
这句话得到了众武将的一致应和。
“你懂什么?!我们只是宣称是被贼人顺手偷了去,到时候早他们一步拿出议和书,不就可以了吗?”黄林伸长脖子说完了自己的方法。
“那还是小偷行为!”武将不从。
而一边的文官赞同黄林的方法。
双方争执不下。
方廉宇和君墨卿互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无奈和失望。
“难道这便是北梅国的官吏们?”一句无不含有讽刺的话淡淡传入大堂中。
大堂瞬间安静,全看向了门口。
单薄灵秀的身子出现在门口,身后淡淡的光芒笼罩了她这个人,弗如仙人,雪白如霜的脸庞浮现出讥诮的神情。
她从容地走到方廉宇和君御山面前,欠了欠身子,“卿儿拜见爹和方伯伯。”
君御山和方廉宇是多年挚友,君墨卿自然与方廉宇相识,而且方廉宇也是君墨卿常去的那家书店的常客,两人偶尔会碰面,所以方廉宇对君墨卿的认知比君御山更多一些。
“你去哪了?”君御山口气很不善,冷冷地盯着她。
“卿儿应了裴公子之邀上街去了。”君墨卿知道自家爹虽为武将,但很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除了重大事情外,所以这个理由是最好的了。
果然,君墨卿无言以对。
“方伯伯,请恕刚才卿儿的无礼之举。”她谦卑地低下头,福了福身子。
方廉宇深知君家这位大小姐不同于那位娇蛮任性的二小姐,她朴素,大方,却又神秘典雅,宛若一块未经雕凿的璞玉,总让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卿儿不必如此多礼。”方廉宇上前,亲自扶起了君墨卿,“卿儿并未说错,身为北梅国的官吏,不但不能为国事分忧,反而在这大堂之上如若无人一般地争吵,成何体统?”他精明明亮的的眼睛扫视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坐回了原位。
方廉宇拉着她的手,浑浊的目光顿然变得深邃。
君墨卿见状,佯装惊慌地低下了头,心里却不住骂他老狐狸。
其实君墨卿并不愿搭理朝廷的事,但听说这事与议和有关,她不得不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出面了。
“卿儿,你有什么想法吗?”方廉宇直接跳过了叙述事情经过而直接去询问她的看法。
众人大惊,刚想开口,却被方廉宇抬手阻止了。
“方老,你这……”君御山也万万没想到他会问君墨卿。
“御山,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一句话把君御山给顶了回去,真不愧是三朝元老啊!
她深知“锋芒毕露”的道理,但为了千万的百姓,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抬起头,毫无惧意地直视方廉宇的眼,“方伯伯若是信得过我,那明日你只需打开两侧的两个木盒便可。”
方廉宇微蹙眉,“卿儿猜的是中间一个?”
“不,我并非猜的。”
“那这有什么证据证明中建一个木盒便有议和书?”
“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三个木盒中一定藏有议和书。”她停顿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迷茫的脸庞,“东兰国用这个方法无非证明了他们无心议和,只是迫于国内百姓的压力,试问这样的国家又怎么会真正交出议和书来?”
此番话一说,所有人脸上都恍然大悟,只有方廉宇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同时捋着胡子。
君御山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自己忽略已久的大女儿,倏然发觉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
“若是无事,卿儿就告退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君墨卿已拂袖而去了。
第二日,方廉宇照着君墨卿说的去做了,果然两边木盒都是空的,中间一个不用打开便知议和书在哪里了。
但方廉宇却觉得事有蹊跷,因为李尧在交上议和书的同时,还诡异地瞥了他一眼。
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皇上看完议和书后,生气地合上了议和书,扔在了李尧面前,气愤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便是你们东兰国开出的条件?”
“正是!”李尧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我看你们东兰国根本没有诚意议和!”皇上直接点明了。
李尧不答话,只是冷笑地看着皇上。
方廉宇看了这诡异的情景,匆匆上前了一步,“皇上息怒。”
众大臣也纷纷响应,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要朕如何息怒?东兰国居然敢向朕讨要丞相,你们说,朕该如何息怒?”
方廉宇这回真的被吓到了,惊愕地抬头看着皇上。
皇上示意他捡起地上的议和书。
方廉宇捡起议和书,迅速扫了一眼议和书,惊愕的神情慢慢放松了下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眉头不禁拢了起来。
另一边的君御山瞥见他不自在的神情,心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突然方廉宇侧过头,向他苦笑了一下,笑中隐隐带着歉然。
还没等君御山明白什么,方廉宇上前微微躬礼,“启禀皇上,其实猜出这道题的并不是微臣。”
听了这话,皇上怒气渐消,眼睛放光。
而一边的君御山的心却咯噔了一下,紧张地盯着方廉宇看。
方廉宇果然“不负众望”,说道:“解开这道题的人是君将军的长女,君墨卿。”
说罢,整个朝堂上沸腾了,昨日未去君府的大臣全都议论纷纷,摆明了不相信,而且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君爱卿还有一个女儿?”皇上略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望向君御山。
君御山苦笑,上前行了躬礼,“回皇上,臣的确还有一女。”他不得不如实回答。
“哦——”皇上语气拉长上扬,“那这题目答案……”他并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已明白皇上的用意了。
不管这题究竟是不是君家长女所答,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北梅国不能失去三朝元老,所以他需要一个替死鬼。
君御山心中的苦涩逐渐扩大,但表面波澜不惊,“正是小女所答。”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不仅是众大臣,就连李尧也不相信地看向了君御山。
“君将军,我知道你不舍方丞相,但也不能撒这种一看便知骗人的谎啊!”对方明显很不满。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如此呢!
君御山心中嘀咕了一句,正视李尧,“这题千真万确是小女所答。”他再次强调了,“而且,在场不少人都可以作证。”
昨日在场的武将文臣纷纷站了起来,齐声道:“臣愿作证。”
“你们是一丘之貉,自然个帮个的。”李尧还是不信,有那么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你们要如何才可相信呢?”方廉宇也看不下去了,上前问道。
李尧想了一下,又彼此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要考她一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下君御山他们面露难色了,心里开始不放心了。
而方廉宇自信满满地面向皇上,“请皇上恩准召见君墨卿。”
原本皇上也踌躇不定,但见方廉宇如此自信,便同意了,“召见君墨卿。”
朝堂上为了君墨卿都分成两派了,而本人却毫不知情地在梅林中悠哉地弹琴看书。
“小姐,你说今年冬天还下雪不?”清泠为她斟了杯茶,撑着下巴,抬头看着梅花。
“不知道。”君墨卿弹下最后一个音,拿起了茶,也同清泠一般抬头,深邃的乌眸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小姐……”清泠还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跑来的天语打断了。
“小姐!小姐,不好,出事了!……”一向稳重的天语居然也会如此慌张。
君墨卿也不禁拢起了眉。
“小姐,皇宫来圣旨了!”天语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然后双手撑膝喘着气。
君墨卿只是让天语去拿几叠点心,却没想到点心没拿来,她反而带来了圣旨,这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君墨卿起身进了房间,“换衣。”
她开始怀疑昨天的行为是不是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