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地故事集》幽灵桑

8、吻

　　从前有个神，祂要求人们必须定期奉上两颗人头作为祭品，并且祭品得是心甘情愿死去的，否则祭祀就会失败。
　　某年，有两颗年轻的头颅并排被摆在了祭坛上，一位是金发碧眼的美人，一位是赤发蓝眼的小伙子。周围的祭司们在为祭仪的前置准备忙碌，而他们张开嘴，开始用亡者的语言进行交流。
　　金发碧眼的美人问他：“你还年轻，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
　　赤发蓝眼的小伙子答道：“关于这点，你也一样，我猜我们都有一些无奈的缘由。”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能在上天堂之前聊聊天。”
　　“我的荣幸，女士。”
　　“你为什么会变成祭品呢？”
　　“我叫卢努索尔，是居住在北方城邦中的一位士兵。那时我的故乡四周有猛兽环伺，使商路不通，居民恐惧，于是我便主动向国王请缨，要求他给予我盔甲和宝剑，让我去清除这些害人的猛兽。”
　　“他给你了吗？”
　　“没有，国王只当我是个傻瓜，不肯给我哪怕一点破铜烂铁，但我还是带上自己祖上传下来的绣剑和旧甲出发了。”
　　“你失败了？”
　　“不，我成功了，我杀死了所有对城邦虎视眈眈的猛兽，使居民安心，商路畅通。”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这样一来，我的功绩就与国王无关，他害怕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生怕我推翻他的统治，哪怕我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解释吗？”
　　“我无法解释，因为不仅国王这么想，被我庇护的民众们也是这么想的。自从我杀死所有的猛兽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期待我再杀死国王，然后取而代之，更长久的庇护他们，可是……”
　　“可是你不想。”
　　“对，我并不想。平心而论，我们的国王做得很好，他是位明君，我在这方面的才能比不过他，我只是个武夫。”
　　“于是你就来到这里了。”
　　“对，我想让国王安心，让民众死了这条心。”
　　“你真是个好人。”
　　“过奖了，那你呢？”
　　“我？我来这的理由可就没你这么高尚了，你或许听说过我，我叫厄加尔。”
　　“南方城邦的公主？我听说过你，听说你的美貌让三位国王为之倾倒，甚至引发了战争。”
　　“你听说的内容大抵不错，可老实说我已经厌烦了。那三位国王都是无聊的人，我在他们第一次向我求婚时就拒绝过他们，然后他们就开始擅自以为我拒绝他们的原因是有了心上人，而这个不存在的心上人是除自己以外的那两个国王中的其中一位。”
　　“然后他们就擅自为此打起来了？”
　　“就是这样，我实在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怎么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让我满手沾染鲜血，还以此为荣？我只是因为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拒绝了他们的求婚而已！”
　　“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实在是对此感到厌烦了，所以才主动来到了这里。如果他们还要继续打，就自己再找个理由吧。”
　　“辛苦了。无论如何，在前往天堂的路上能有您这样的美人相伴，我很感激。”
　　“不客气，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如果此时我还有身体，或许会想亲吻你的嘴唇。”
　　“呃……”
　　此时，大地无缘无故的震动了一下，这是神要求祭祀开始的信号。
　　两颗被摆在祭坛上的头颅因为这次震动跌落在地，嘴唇短暂的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