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载》漫傅露

23、第 23 章

　　小期末测试的最后一门刚打铃结束，外面就飘起了晶莹的雪花。雪花越飘越多，也越来越大，没一会儿，树枝上便挂了一层白。

　　闻识收拾好东西下了楼，仰头看天，从空飘落的小雪花不慎落在了鼻尖，很快就化了。他刚要抬步踏出去，却又被人从后面拉了回去。

　　闻识回头望，是宋时宴把他拉回。

　　宋时晏说：“呆瓜，考的怎么样？”

　　闻时没反驳他说的话，考完最后一天的物理化学，他反而觉得自己发挥的还不算差，该写的都写了，没不会的题。

　　“挺好的。”

　　“是吗？”宋时晏扬了下眉，揽住他的肩，“走，去吃饭。”

　　闻时脚步一停，摇了摇头说：“我得回去给我妈做饭。”

　　宋时晏差点忘了，他有两个妈，不过这会儿也才五点，吃完饭也够赶回去做饭的。

　　“先去吃饭。”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冬天不早点吃饭，身体暖不了。”何况李嫱住的那间屋阴湿还寒冷。

　　宋时晏知道他固执，但没想到会那么固执，气极反笑，展示出恶霸的一面：“我就不让你回了，你能怎么样？”

　　闻时看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回答他不能怎么样，但下一秒直接从他身边跑过。

　　留在原地的宋恶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闻时已经跑远了，“你他妈……”

　　他跨步去追闻时，两人就在冰天雪地中上演一出你追我跑的场景，闻时也没当真，跑的没那么快，以至于被宋时晏扑倒在地，两人双双跌进了公园的假草坪上。

　　宋时晏压住他，“还跑不跑了？”

　　离家还有一段路，闻时推他推不开，说：“宋时晏你快起来，被人看见了不好。”

　　两个男生在雪地里滚到了草坪上，路过的三三两两个人目光都往这边看来，闻时觉得尴尬极了。

　　宋恶霸也是要面子的，刚要起身时，低下头不经意看到闻时两边脸蛋红扑扑的，还缓缓喘着气，脑中就跟断了根弦似的，更加凑近。

　　闻时推开他赶忙站了起来。

　　意识到心理的想法后宋时晏想给自己一拳，他刚才竟然想去亲闻时！

　　闻时没注意到，拍了拍身上的残雪，“我真的要回去给我妈做饭了。”

　　宋时晏转过身，不再强求他，只是说了和他一起。

　　闻时有些诧异，还没张口说话，宋时晏已经走在他前面：“愣着干嘛？”

　　“噢，好。”

　　他和宋时晏一起回到了家。

　　闻时用钥匙开门的瞬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浓烟直面扑来，呛得宋时晏连连咳了好几声，连眼睛都睁不开。

　　“妈！”

　　闻时不顾一切快速冲向里屋找李嫱在哪。

　　狭窄的床边，李嫱瘦弱的身躯垂坐在地上，闻时过去抱住她喊了几声都没回应，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背起轻如纸片的人就往门外走。

　　浓烟滚滚冒出的方向是在厨房，看样子应该是火没关，宋时晏捂住口鼻硬是走进了厨房中，逼仄的空间险些让他撞的横七竖八，炉火发出警笛般的声音，他拿起一块湿抹布关了灶上的火。

　　锅中烧的东西已经变成黑黢黢一团，再放人不管只怕会将整个房子都炸掉。

　　他出来时，见到闻时背着昏倒的李嫱，眼眶是他从未见过的红。

　　闻时哭了。

　　宋时晏生在金勺，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脑海中只蹦出两个字“医院”。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120，二十分钟后救护车便到了。

　　救护车上只能有一个人陪同，闻时上了车，临走时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了他一眼，宋时晏赶忙在路边打了个车。

　　到了医院，他在座位上扔下一百块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时晏不知道他们把闻时拉到了哪里，索性楼上楼下都跑了一趟，在过道撞见了方丞。

　　方丞见到一脸急耐，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伤，那是来探亲的？

　　“宋哥你找谁……”

　　方丞话没说话，宋时晏就擦肩而过，走了还没几步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闻时？”

　　方丞懵了，“宋哥，你不会是来探他的亲吧？”

　　宋时晏说：“别废话，看没看到。”

　　方丞回想了下，刚刚从他身边推过担架时确实看到了闻时，“在呼吸科外面坐着。”

　　“带我去。”

　　方丞母亲是医院主任，他从小在医院里面滚爬，熟络各各科室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带着宋时晏找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闻时。

　　刚要过去，脚下又一顿，回头对方丞说：“你先去垫钱，回头我再还你。”

　　方丞吃惊：“不是吧。宋哥，这都能买单？”

　　宋时晏狠狠剜了他一眼。

　　方丞闭了嘴，离开去付钱。

　　闻时手中拿着签完字的单子，坐着一直魂不守舍，医生说了是轻微气体中毒没什么太大问题，但他当时要再晚回去一些，李嫱就不是中毒那么简单，整个房子可能都会炸掉。

　　死亡这次离他是那么的近。

　　李嫱身体一直不好，生她也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年险些难产去世。闻时落地还不哭，差点被认成死婴，愣是被拍了很多下屁股才张嘴大哭，李嫱嫌他吵没再看他一眼。

　　四个月的时候，李嫱带着他就来到了这座城市，路上颠簸乡镇的公交车又混杂着各种味，好在闻时不哭不闹，安安静静走了一路，那天貌似还下着大雪，李嫱只裹了一件棉衣，路途拔远找到闻时父亲的地址，闹了好一段时间。

　　李嫱身体越来越不好，也不管闻时死活，他爸也算是没丧失最基本的良心，将他抱回现在的家，任李嫱是死是活都与他无瓜葛。

　　他不恨他的母亲，毕竟为了生他差点丧命，闻时不怨恨任何人，他想着生命还鲜活，身边有人陪着就够了。

　　闻时呆呆望向一处，眼神有些涣散，直到眼前出现宋时晏才抬起头。

　　他下意识擦了擦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对不起，害你现在没吃饭。”

　　宋时晏心中有丝异感，没从闻时脸上移开目光，“补偿我。”

　　闻时：“啊？”

　　他好像没什么能补偿宋时晏的东西。

　　宋时晏说：“现在去吃。”

　　闻时嗫嚅：“可是……”这边还需要有人留下。

　　宋时晏说：“吃个饭很快就回来。”

　　闻时看向李嫱所在的病房，最终没再固执留下来，跟着宋时晏出了医院。

　　凛冽的冬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痛。闻时套的白色棉袄撑起了他的身形，其实人很瘦，宋时晏在后面着看他。

　　到了常来的一家饭店，推开门暖气瞬间笼罩全身。

　　老板依旧把他们领上楼，宋时晏随便点了几道菜又把菜单递给闻时，他没接，摇摇头说：“我不是很饿。”

　　下一秒，肚子“咕噜”了声，把他暴露。

　　闻时顿时窘迫，脸都红了，跟个在树上挂了很多天的红苹果似的，让人看着有些“鲜红多汁”。

　　宋时晏脱下外套，撑着脸嘴角弯起弧度，“害什么羞，我又没‘吃’了你。”

　　闻时歪头看了他一眼，知道是在说笑，但心止不住的狂跳了两下，酥麻感漫过全身，他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当屋内温度的原因。

　　宋时晏说：“这顿我请，不用你出钱。”

　　闻时说：“不行，上次你已经请过了。”

　　宋时晏掀起眼皮，清楚闻时几斤几两，不过没戳破，洋洋笑着：“以后有你报答的份。”

　　说出的话停了一两秒，屋内瞬间哑声很长时间，宋时晏这才意识到这话说出去的韵味怎么变得那么……

　　闻时没多想，“好。”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饭菜接二连三被端了上来。折腾了那么久，又是从学校到家，又是从家到医院，天完全黑了，宋恶霸早已饥肠辘辘，吃了一碗米饭才觉得活了过来。

　　反观闻时，只吃米饭，菜没夹过几次。

　　宋时晏起身给他夹了一块还带着尾巴的整条鱼，“吃个饭怎么那么墨迹。”

　　闻时看着碗里的鱼，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

　　天又开始飘起雪花。

　　宋时晏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催他赶紧回家。

　　挂了电话，他也没打算回去。

　　闻时说：“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宋时晏这头刚为了他应付完他妈，闻时倒好也催着他回去，心中登时浮现不满情绪，“怎么，你想快点让我走？”

　　闻时只是怕他冻感冒，同时照顾两个人还挺费劲的，张口说：“不是。天冷。”

　　“冷不死。”

　　闻时没把冻感冒的话说给他听，其实与宋时晏相处的这段时间也能了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表面一副自大样心底却是柔软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越和他对着干他越较真。

　　“明天还要上课。”

　　“所以呢？”

　　“我还想在班里见到你。”

　　瞧，这就是委婉的将“冻感冒”的话换种形式说出来，宋时晏愣了愣，半天开口：“就为了这个？”

　　闻时真诚点点头。

　　宋恶霸没了较真劲，换他转过身不去看闻时，那脸上的表情有多丰富就有多丰富，“我走了。”

　　闻时笑了声：“好。”

　　他们转向不同的两个方向，闻时走了还没多远，宋时晏突然喊他：“闻烨！”

　　闻时转身。柔软温暖的蓝色围巾戴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是……？”

　　宋时晏说：“刚买的。你不是怕天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