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上节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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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杯展示环节以一张四人合影结束，钟承翊和陆筝各自捧着自己的奖杯，与教练站在一起。
“我听过这样一个规定，像这样的奖杯，全世界只有一个，它永远是流动的，谁得了冠军就放在谁那里。”奖杯被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众人重新落座，文心摸着奖杯一侧的把柄，指尖是冰冷的金属质感。
林立骅语气敬畏：“是的，必须得连拿三届冠军，才能永久拥有奖杯。”
“目前全世界据说只有一个复制品。”
“对，那是章毅中，他连拿了三届。”谈及前辈，林立骅的神情变得肃然起敬。
大屏幕再次转场，一张黑白底色的照片映入眼帘：年轻的章毅中手捧鲜花，怀抱圣??勃莱德杯，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笑容透露出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荣耀。
章毅中，中国乒坛乃至世界体坛的传奇人物，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世乒赛男单三连冠得主，也是震惊中外的“乒乓外交”的开启者，堪称青史留名。
“承翊，陆筝，你们还有希望。”文心的鼓励出自真心，但这份期待有些过于远大，目前还遥不可及，李国伦笑着打诨，“你的目标定的比我还高。”
文心何其机敏，立刻哈哈大笑顺势而下：“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夺冠之后的第一个夜晚，你们睡得好吗？”
“那天晚上在大使馆吃得有点多，花了点时间消化，差不多两点才睡，一躺下就睡着了。”陆筝掰着手指回忆，“然后第二天一大早赶飞机。睡得挺好，就是没睡够，总觉得眼睛一闭一睁，闹钟就响了。”
“哈哈，连续性的比赛肯定很累，你还在长身体，睡眠很重要噢。”文心温柔叮嘱，又转向钟承翊，“承翊呢？”
眼见陆筝直率地有什么说什么，钟承翊放在膝上的手捏了捏膝盖：“其实，我那几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男单决赛14日结束，一直到回国落地后，他才睡了第一个好觉。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世乒赛单打冠军的这个情景全是假的，梦里的真实是我刚来鹿特丹的时候，刚准备打比赛，我一下子就惊醒了，然后拿了把剪刀去厕所往手臂上一顿扎。”钟承翊举着手臂，另一只手模仿拿着剪刀扎向皮肤的动作。
这么狠吗？？？
陆筝直接惊呆，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查看钟承翊的手臂，她用食指刚好勾住钟承翊的大拇指，稍微用了点劲就把他的手带了下来，凑过头去仔细翻看，连小臂内侧都没放过。林立骅也往陆筝那边挤了点位置，歪头看去。
只有李国伦最淡定，他的朝向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钟承翊任由陆筝翻转手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描，不禁带了笑意说，“没扎破。”
虽说穿着短袖，但陆筝也没特地注意钟承翊的手臂，乍一听说他用剪刀揦自己，还以为自己眼瞎了，那么明显的伤都没注意。
陆筝负责地把他的手摆回膝上做造型，还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拍了拍，钟承翊继续说：“就是扎到自己疼为止，我看看这是不是梦。”
“最后我还拉开了窗帘，看看现在在哪里，甄俊还闭着眼问我干嘛呢，我就说做了个梦，没跟他细说，他就又睡过去了。”
文心玩笑道：“幸亏你扎的是自己。”
钟承翊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接上：“是啊，没扎甄俊。”
现场一片笑声。
这时，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一行文字缓缓浮现。
「15岁进入国家队的钟承翊，曾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然而，年少轻狂的他，却因违反队规，被总教练李国伦罚回省队。」
虽然知道要提及钟承翊的过去，但具体内容陆筝并不知晓，她和其他观众一样，聚精会神听节目组剖析。
关于钟承翊的这段经历，陆筝好奇很久了。
「他剃了光头，经过整整22个月的沉淀和磨砺，重返国家队。他的冠军之梦，再度点燃。」
“我们了解到，你曾经是下了一个狠心，他到了国家队，你把他赶回去了，扫地出门，那时候怎么狠下心的？”文心的疑惑同样也是陆筝的疑惑，现场观众也配合地“啊”了起来。
“你看，大家都想知道，是犯了什么错，多大的错误，要把人开除。”
如果镜头给到陆筝特写，就能发现她满脸写着求知欲，根本藏不住一点。
这是可以说的吗？
八卦归八卦，该有的担忧也有，陆筝有些摸不准输出内容的尺度了。
李国伦和钟承翊对视一眼，不知怎么一起笑了起来，而后互相移开视线。
陆筝更看不懂了。
主要她啥也看不到，钟承翊的后脑勺给她挡得死死的，不然还能从他们的表情推测一下。
她下意识想询问林立骅，转头却看到自家教练好像在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倒不是犯了错误和开除，应该说调整，因为我们进队员出队员都是正常的。”
“承翊身上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的缺点，他的性格很鲜明。他还小的时候，在二队里就是好的，也是我们重点的培养对象，但恰恰呢，他身上又有一种浮躁的气息，必须有一个重大的挫折打击之后，他可能才能真正认识自己，不然他始终觉得自己不错，自己的一切都很顺利，不知道怎样在跌倒当中重新爬起来。”
“这个过程我认为对他能走到今天，是一个非常非常艰苦的一个磨砺。”
“恰恰有时候给他制造一些困难，找他们所犯的一些并不大的错误，但是肯定是错误，只是并不大，在这里给他不依不饶，施加心理压力。”
陆筝听明白了，就是故意给他打回省队，要挫挫他的锐气，磨磨他的心智。
还能这样操作么？
她还注意到，李国伦说的过程中，钟承翊明显有些坐立难安，他多了不少小动作，双手十指紧扣抱住了膝盖，还不时地低头又抬头。
“教练有时候也‘不讲理’哈。”文心的笑容有点僵，“不依不饶，得理不饶人，一下子就给你打发回去了，当时哭了吗？16岁遇到这种事，肯定很难受吧？”
“没哭。”
即便那时钟承翊才16岁，突逢巨变，他没有哭。
陆筝咽了口唾沫，设想如果是林立骅这么对她……哭应该不会哭，但肯定不服气。
此时机位聚焦在李国伦和钟承翊身上，林立骅瞥了眼陆筝就知道她正天马行空地脑补了，他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给予了一个无声的回应。
肩上传来的重量让陆筝脑子里的画面如浮云般散去。
不好意思，双鱼座就是爱想些有的没的。
“你记得当时走的时候，我跟你的谈话吗？”李国伦回想起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在七楼的小会议室里，他和稚气未脱的钟承翊说过一番话。
钟承翊的记忆也飘回了那晚：“你先回去自己反省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思，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
文心柔声问：“你能了解他的良苦用心吗？”
钟承翊顿了一下：“当时肯定不能理解。直到真的回去以后，在鲁泰俱乐部开始训练以后，才开始有点明白了。”
“我就记得李指导跟我说的一句话，他说国家队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只要你能够彻底的改变，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李国伦补充：“还落了一句。”
“我说我相信你肯定会打回来。”
大屏幕上出现一张鲁泰俱乐部写给李国伦和国乒队的汇报。
「李指导及国乒男一队教练组：
您们好！钟承翊两年前在国家队犯错误，被送回鲁泰训练，两年来，您们始终对钟承翊的情况给予了关注，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两年来作为俱乐部，从领导到球队总教练孔指导，对钟承翊的帮助教育工作高度重视，并在其休息工作中有重点的针对性落实………」
“国伦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和孔指导专门聊一下是吗？”文心指了指屏幕，“像这样汇报承翊近况的报告，应该看了不少吧。”
屏幕上的汇报只展示出开头的一段，钟承翊显得有些惊讶，他从不知道背后还有这回事，不知道当他在省队失落的时候，李国伦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
“我说了不是开除，我相信他会回来。”李国伦没有直接回答文心的问题。
陆筝又呆了。
怎么突然转煽情赛道了？
现场的掌声把陆筝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下一秒她就被cue到了。
“听说陆筝进国家队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波折，好像是父母不太支持？”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敏感，节目组在设问时也讨论了许久，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带来负面影响。
陆筝的父母不支持她为国争光，听起来不太好。
问过施皓后，这个问题被重新拉了回来。
施皓认为这个问题很有意义，可以让观众思考“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为国争光的由头太大了，它的确是灿烂夺目的，但它不应该成为道德绑架的枷锁，否则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模样。
变味了。
不是所有事情上升了价值就一定是对的，一定要义无反顾冲上前去。
运动员也是平凡的人，运动员的父母也和全天下的父母一样。也许有的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也有父母只希望子女健康快乐的成长，过好这一生就足矣。
陆筝正在悄然开启一场关于“体育价值”的思考，未来，她还会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暴。
那场风暴的主题就是：没有任何一名运动员只能赢不能输，乒乓球没有应该，竞技体育更没有应该。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上节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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