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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心里藏着事,我睡不着,只浅眠了一会儿就醒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安生。

      玉蝶进来见我抱着被子在乱滚,担忧道:“玉鸾姐姐,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含糊道:“去办了点事,已经解决了。我睡一会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便一头雾水地走了。

      我继续思考今后该怎么办。

      无非两条路,一是离开,二是留下。可离开能去哪里呢?我现在是玉鸾,不是季溪深了,就算回家去,也只能做个丫鬟。就凭容歙的权势,我哪敢告诉爹娘实情?虽然目前看起来不是他派人杀的我,但也保不准他一生气提刀直接把我砍了。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可我一没钱二没胆,能去哪里?

      似乎就只能留下了。先前还想着算计容歙给容昀提供一些情报,现在看来我不成为情报就谢天谢地了。我还是安分地待着,暂时别作妖了,真斗不过他。

      可是……我又想起他那张脸。真是够可气的,这么好看,还对我笑,还对我这么好,怪不得玉蝶总犯花痴。

      要不请他把我调去别处吧?眼不见为净,我可不想越陷越深。

      “唉……”我心烦地叹了口气,又觉得舍不得。我活了二十五年,还没对谁动过心。小时候傻,不懂,等到及笄了,开始议婚了,我又不合时宜地得了毛病,总觉得天地万物也不过如此,王朝更迭,生离死别,权谋诡计,海清河晏,动荡乱世,一切的一切都在循环往复,而人只是一种承载,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那个年纪的我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惹得世家大族提起我都叹一声脑子进水,便无人敢来提亲了。

      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岁,我觉得我顿悟了,正打算出去走走游历大好河山,临启程就被拎进东宫做了太子太傅。

      姻缘一事便又拖到了现在。

      可以说是铁树开花了。

      还开了朵烂花。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容歙不会真看上我,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主动调离为好,省得过段日子当真情根深种了,他扭头取个王妃回来,我不得郁郁而终?

      我堂堂季溪深,绝不委做人妾。况且……我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抱着被子沉思如何才能斩断情根。季家的女儿,怎么能喜欢上容歙狗/贼呢?被我爹知道还不得打断我两条狗腿?

      “玉鸾,你醒了吗?”尹光敲了敲门,语气恢复如常。

      “啊?醒了,怎么了?”

      “王爷说中午了,该用饭了,问你什么时候做饭。”

      “……”糟糕,忘了这茬了。

      “啊……来了来了……”我磨磨蹭蹭地爬下床,磨磨蹭蹭地迈进厨房,把锅碗瓢盆搞了个鸡飞蛋打,总算搞出一碗粥来,端给容歙喝时背上直冒冷汗。

      他看见这碗粥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大着胆子舀了一勺,顿了许久,几次尝试,还是没能送入口中,最后向尹光招了招手,“尹光,过来。”

      尹光的面色也变得不好,咳了一声道:“王爷。”

      “你先喝一口,试试有毒没有。”

      尹光讨饶地笑道:“王爷,我不饿……我去给王爷买些吃的来吧?”

      容歙看着这碗粥,半晌似是自言自语:“这世上真有人能把米熬成这样吗?”说罢就把碗放下了,“罢了,叫玉蝶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让玉蝶替你做饭。”

      我战战兢兢地点头,扯来玉蝶重新做了几个清淡小菜,端入屋中后容歙便屏退他人,只留我和他在一起。

      想是我春心萌动的缘故,总觉得这屋里气氛暧昧,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王爷……”刚打算打退堂鼓,容歙皱着眉撑起了半边身子,我赶紧扶住他靠在床头,就见他又压着胸口恶心欲呕。

      “王爷又难受了吗?”我又没出息地心疼了。

      “无妨,等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你把饭菜端过来,我有些饿了。”

      玉蝶厨艺好,做的饭容歙能吃一些,但还是吃的不多,小半碗饭后就开始作呕,我只能停下筷子把剩下的端了出去。

      进屋见他又在腹痛,只能继续乖巧地给他暖着肚子。

      “沁儿,你不好奇我这孩子从何而来吗?”他淡淡地笑着问我。

      我心里一紧,总觉得他又要算计什么,便道:“我不好奇。王爷自有自己的主意。”

      他的笑容淡下来,应了一声“嗯”便说困了,情绪浅得好像我说了什么错话。

      他孕期喜怒无常,我要理解。

      “王爷睡吧,我去街上给你买些蜜饯,嘴里就不苦了。”

      “还是买些酸的吧,我不想吃甜。”

      “……哦。”真难伺候,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果真是脑子进水。

      我晃荡着一脑子水买了许多酸梅回来,进屋才发现容歙已经不在床上,尹光正在铺床。

      “王爷呢?”

      尹光压低声音道:“在密室里。”

      密室?这屋里还有密室?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我是该走呢,还是陪容歙进密室里?按照今晚不知如何的局来说,我应该如常地做自己的事情,但容歙的心思我猜不透,或许他希望我装作如临大敌也说不准。

      “那我怎么办?”

      “一切照旧,入夜就去睡觉。”

      那就好。

      “那你照顾好王爷。”

      “知道。”他朝我挑挑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小样。

      我把酸梅送进密室,容歙正低低地靠在床头翻着一本书,我瞟了一眼,瞟到一句“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孙子兵法》,略懂,略懂。

      “王爷,你怎么不休息?”我把酸梅放在床头,想让他躺下歇着,他却指了指桌上一尺来高的奏章道:“拿过来,今晚我得批完才行。”

      “可你需要休息。”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问:“沁儿,你知道‘上兵伐谋’的意思吗?”

      我摇头:“我不懂。”

      “意思是以谋略挫败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家最佳手段。”

      “哦……”你当我傻?我才不会应和你。

      “你真的不懂?”

      “我只是奴婢,怎会懂这些?王爷你太抬举我了。”

      他看我的眼神就带了些许无奈。

      “不懂就不懂吧,你把奏章拿来,这总该懂了?”

      “哦。”

      我转身搬奏章,一回身,竟看见他看我的目光里隐隐含着忍耐,好像要打我。

      我连忙低下头,不去看他燃着暗火的眼睛。

      “季大人又暗讽本王了。”他翻开第一本折子,幽幽吐出一句,“今叶茂而枝繁,然干羸难自持,何也?辅干之枝甚强也。”

      我低着头,眼角忍不住抽|搐。听老爹骂容歙狗|贼骂多了,乍一听这文绉绉的话,竟有些不习惯。

      “沁儿,你说季大人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自己?”

      “我……我不知道。”

      他轻笑了一声,“知道你不敢答,也没想着为难你。你出去吧,待久了惹人怀疑。王府虽不至于漏成筛子,眼睛还是有几双。保护好自己,该何时进何时出自己有分寸些,今晚一过想来就无事了。”

      “是。”我给他倒上一杯红枣茶后便退了出去,拉着一无所知的玉蝶进厨房摆弄晚饭。

      一切照旧等到夜深,万籁俱寂之时,树梢上略过一阵轻微的异响。我不是习武之人,耳力并不好,但刻意去听倒也能听到一点点。果然不久后容歙的屋里就响起刀剑相向之声,打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来喊我去看戏。

      容歙屋里五花大绑着三个黑衣人,各个都是黑布蒙面,目眦欲裂,瞪着容歙好像要用目光杀死他。

      容歙闲庭信步似的走到床边坐下,脸上还带着笑,看着他们道:“贵客临门,本王招待不周,心中甚是愧疚。”

      不愧是他,演戏都能演得这么好。

      “玉鸾过来。”他朝我招招手,“深夜看戏,怎能没有下酒之物?去把梅子拿来,我们慢慢问。”

      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个时间他该是难受了,便绕到后面把梅子拿了出来,往他嘴里喂了一颗。

      旁人看来必是好一派靡靡之风。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你们不想说也不要紧,本王府里有私牢,大刑一上你们也早晚要开口。可夜也这么深了,再吵醒其他人也不好,你们说是不是?”

      三个黑衣人依然瞪着眼睛不开口,容歙便扬了扬手,“把倒夜香的和看茅房的带上来。”

      我诧异了一瞬,立刻明白倒夜香的就是来找我那个,怪不得身上这么臭。

      “想必你们并不认识,那我就来介绍一下。这三位是番国的刺客,这二位嘛……你们应该心知肚明。”

      “一个月前有人告诉本王,京内三品以上官员的宅邸位置和部分宿卫军轮值时刻遭到泄露,京内治安大受威胁,朝中恐怕有人通敌。本王一想,通敌为何泄露这些情报?若真有本事,出卖京畿堪舆图岂不更好?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呢?”

      “那必是通敌之人品阶不够,接触不到核心情报。你们说说,连宿卫军轮值表都弄不全的,那人能有什么本事?”

      “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当然是对方认为这些已经够了。可这些能有什么用呢?玉鸾,你说有什么用?”

      “……”宿卫军轮值表和宅邸位置,大约是……“避开巡防,刺杀高官。”

      “你们瞧,连我的婢女都知道。”

      “……”谢谢你,容大爷。

      “那么,要刺杀谁?或者换个问法,杀了本王,谁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

      夜香二人组突然愤恨地看向了刺客三人组。

      “想必各位心里已经有了猜度,今天太晚了,不如都去休息。睡一觉起来我们再慢慢谈。”

      尹光把五人带了下去,房门关上,脚步声远去,容歙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捂着肚子歪进我怀里。

      “王爷!”我吓得忙半搂着他躺在床上,盖被子时竟见床褥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小片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嗯……沁儿……”他的额头沁出冷汗,忍不住蜷起了身子低哼。我急得手脚凉了一半,往他口中塞了药丸又冲出门让人去请邓大夫。

      邓大夫来得很快,一番检查后说容歙操劳太过,必须静养一个月,否则胎儿难保,还给他灌了一碗浓浓的安胎药。

      容歙白着一张脸点头,想来还是珍视这个孩子,痛了半夜就听话地睡了,也没再做让大夫发火的事。

      我不敢离开他,怕他中途又疼起来,只能趴在床边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腰酸背痛,他竟难得还有没醒。

      应该是累着了吧,他有着身子还要这般劳累,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暂时还是不要调走了,不然谁来照顾他的孕体呢?毕竟这件事连尹光都不知道。

      “爹呀……”我低低叹了一声,懊恼地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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