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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   容昀憋着一肚子火走了。

      我知道容歙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怕容昀先下手为强,强抢了我走。君王要一个婢女还不容易?可要是王妃,就不一样了。

      他为了我也是操碎了心。

      只是明日就要上朝,实在让人不放心。

      “只许这一天。”我取出许久不用的寻常朝服,怒气冲冲地拍在桌上,“不许逞强,身子难受了一定告诉我爹。”

      “知道了,我的好深深。”

      “不许嬉皮笑脸!下朝我去接你。”

      “自然要接我的,你可就快是我的妻子了。”

      我老脸一红,“娶我很贵的。”

      “整个王府都给你。你还要什么?我去给你找来。”

      “又贫嘴。”我斜他一眼,终究还是忧心,“真的不要逞强,你刚生了孩子,没人会为难你的。”

      “我知道。”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他浑身是血地回来,紧紧拥住我,慢慢滑了下去。

      我猝然惊醒,时辰已到,该上朝了。

      *

      容歙入宫时是卯时末,天色尚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和尹光送他到宫门口,一下车便见到了不远处提灯执笏的老父亲。

      他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搀着容歙走近,才发现爹身后还站着面色不虞的二哥。

      “爹,人你也等到了,我先进去了。”说完用力一振衣袖,横眉冷目地转身走了。

      他还是无法接受容歙成为他的妹夫。

      爹和颜悦色地朝容歙行了礼,对我道:“回去吧,夜深露重的,别着凉了。你家王爷我替你照看着,绝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有爹的保证,我才算放了心,又嘱咐了二人两句,目送他们并肩而去。

      从背后看,好像二人相互搀着,扶持而行。

      我的心里突然划过一道担忧,很快又否决了。

      父亲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和容歙亲近些罢了,容昀他……不至于对爹动手。

      踏夜而来,踏夜而去,再次见到容歙,已经快到午时。他脸色发白,步子漂浮,被二哥扶着,好像随时会晕过去。

      尹光赶忙冲上去把人抱起来,父亲匆匆说了句“快回去”,便催着我带人回家。

      前因后果一概不知,马车疾行中,容歙昏了过去,到家也没有醒。

      我又开始忧心忡忡地等待。

      他过了很久才醒,醒来后又给孩子喂了次奶,身子便更虚弱了。

      他一句三停,好一会儿我才明白,朝堂局势比他预想的更复杂,恐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容昀的意思,希望他能坚持几天,先把局势稳住。

      我不信以容昀的心计和父亲的手段不能将局势稳住一二,他非要容歙在最需要修养的时候操劳,显然是存了恶念。

      “我不许你去,你需要静养!”我发了火,可他不听。

      “最多三天。你也知道窦岳那帮人多狡诈,而且你不也总希望我早日退出朝堂吗?”他无力地摩挲我的手背,带了几分讨好。

      “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前朝瞬息万变,若不尽快解决,谁也料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深深,你是清楚的。”

      我当然清楚。明天可能有人会死,可能有人会反,可能有人通敌,我怎么会不清楚!可容歙也可能被行刺,可能被容昀刁难受伤,我考虑别人,谁来考虑他?!

      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我劝不动他。

      我只能沉默,生气地看着他。

      他扯起一个笑,微微撑起身子摸我的脸,“就三天,好不好?”

      我没答应,也没反对,起身离开。

      *

      容歙连续上了三□□,回家时脸色一天比一天白,我拽了师父来照看他,师父一个劲地叹气,嘱咐他早日卧床休养,不理杂事。

      他依然是那套说辞,三天,就三天。

      第三天,他终于没能从宫里出来。

      二哥脚步凌乱地走到马车前时,我的心沉了下去。

      “王爷晕倒了,现在紫宸殿。陛下特许你进去。”

      我心口一凉,拔腿飞奔起来。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曾经是我除家之外最熟悉的地方。我在这里上朝,赴宴,师徒对弈,三公辩论……我以为它至少还有一丝温情,现在才知道,真是大错特错。

      那一丝温情,只是容昀的施舍罢了。

      现在,它冰冷得和幽冥无异。

      跑到紫宸殿时,眼前已经阵阵发黑,喉咙里充斥着腥气,耳边轰轰作响。我扶着柱子缓了口气,怕冒失进去得罪了谁,便听见里头传出一声痛苦至极却又极力压抑的呻吟。

      上一次听见这种声音,还是容歙生产之时。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怕容昀趁机对他做什么,赶忙跌跌撞撞地扑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上位拧眉的容昀,还有下首站着作陪的父亲。

      “玉鸾,你可算来了!”爹给我一个眼神,我利索地跪下去,“参见陛下!”

      容昀似乎心情烦躁,看了我一眼,不耐烦道:“进去吧。”

      “谢陛下。”我没时间想他为什么烦躁,径直绕去声音来处,听见身后谁砸了个杯子。

      “嗯——嚇……呃——”更揪心的声音迫使我暂时不去管那个杯子意味着什么,脚步匆匆地冲进了内殿。

      入眼先见一群太医,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扑在床头似乎在欺负容歙,还有的在床尾压着容歙的双腿。

      “你们在干什么!”我肝胆俱裂,用力拨开人群,便见到了躺在床上浑身湿透、不成人样的容歙。

      他见到我,眼尾一下子红了。

      更红的是双颊,红得像烧起来了似的。

      一摸额头,竟真的烫得吓人。

      “怎么发烧了?”我扭头盯着最近的太医,眼神大概是不善的,“他怎么了?”

      太医没见过我,但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并没有因为我的无礼动怒,反而恭敬道:“王爷是因操劳过度,乳汁堵塞,故而引起胸部疼痛,需要立刻疏通,否则高烧难退。”

      我一愣,“要怎么疏通?”

      “需要热敷后用手揉开。只是开奶剧痛,王爷疼痛难忍,不肯配合,所以我们只能压住他的手脚……”

      我扭头看着容歙,又难以置信地将手伸向他的胸口,不等触碰,他眼含哀求,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几个气音:“不要……”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滴落在他身上。

      “我想回家……”

      我也想带他回家,可他这副样子,该怎么回家……

      “我想回家……”他又动了动嘴唇,无声哀求我。

      我擦了擦眼泪,“等我。”

      他微微点头,我便出去求恩典。

      恩典求得不太顺利,容昀认为我把容歙带回家是不信任太医,朝我发了顿火。幸好有爹在,好说歹说总算放了人,还让马车把我们送到了宫门口。

      尹光早已等得心慌,见我们出来欣喜地迎上来,刚要张口,容歙身子一晃,晕倒在我怀里。

      *

      师父开口之前,我以为那群太医是故意折磨容歙,才让他疼得没了人样。

      可师父说,堵奶没有好法子,只能吃苦。

      他倒是可以开方子疏通,可这样一来,乳汁带药,孩子就不能喝了。

      我提出找个乳父,师父还是摇头,说容歙身份特殊,现在时机又不好,找个外人入府,风险太大,还是让容歙多吃点苦。

      想起紫宸殿里他痛苦的挣扎,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可我没有办法。

      我眼睁睁看着容歙在师父手底下痛得痉挛,痛得求饶,痛得奄奄一息,却束手无策。

      这段酷刑持续了不知多久,师父终于收手,让我把结块的乳汁吸出来。

      明明前几天我还抱着他说浑话,说要抢孩子的奶喝。他撩开衣襟笑,说你喝吧,让他饿肚子。我不怀好意地吸了一口,发现一点也不好喝,说再也不喝了。

      那时候每句话都让人脸红心跳,如今又做这种事,却只剩刻骨之痛。

      我低下头,泪水如雨滚落。

      *

      容歙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里才堪堪退烧,整个人虚弱得好像又生了回孩子。

      想来是达到了摧残叔叔身体的目的,容昀终于不再胡搅蛮缠,放我们安生过了几天日子。

      接着他便带着我爹又来了。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色,叫来玉蝶替我照看容歙,一个人躲在密室里偷听。

      好在容昀终于大发慈悲,没再说任何处理朝政的话,只让容歙安心休养。

      “陛下,臣与玉鸾的婚事,还要劳烦陛下了。”

      容昀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听见他说:“皇叔想什么时候成婚?朕给你备份大礼。”

      容歙的声音带上了笑意,“臣想入冬前办了。”

      “朕知道了,皇叔好好休息。季国老,我们走吧。”

      我爹便又走了。

      知女莫若父,他不会不知道我是在躲着他们,可他怎么都不问一句呢?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从密室出来,玉蝶紧张地几步跑过来抱住我,后怕道:“吓死我了!陛下看起来好凶啊!陛下和王爷是不是关系不好啊玉鸾姐姐?”

      容歙轻咳一声:“玉蝶,说话要当心。你去做饭吧,我和玉鸾有话要说。”

      玉蝶低头“哦”了一声,快步溜了出去。

      房门关上,容歙便开始笑:“今天陛下脸色十分不好,一进门就找你。”

      “我听见了。”

      容歙说我抱着孩子哄睡去了,他们也不好强求什么,只能作罢。

      “陛下似乎不是很情愿赐婚。”

      我叹口气,“我听出来了。”

      赐婚只不过是敲打,只是为了告诉容昀,我是属于容歙的,让他不要肖想。

      可他又怎么肯轻易作罢?

      我很担心他又会做些什么。

      “别担心了,眉头皱的。”他捏了捏我的眉心,笑意和缓,“你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他不会太放肆。他这孩子我了解,也算是性情中人,心里念着你,便不会容许自己轻易接受别人,哪怕是替身也会觉得玷污了你。所以,你现在很安全。”

      容歙说得对,至少现在,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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