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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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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外头扯来了师父,再进门时,却看见二哥坐在床头,正搭着容歙的腕诊脉。
“深呼吸,你现在不能情绪激动。”
容歙听话地喘了口气,脸色白得吓人。
“二……季大人,王爷怎么样?”二哥自小学医,医术很是不错,有他照看,我放心了些,慌乱迷茫的脑子也慢慢恢复冷静,走到容歙身边,对上他痛苦而冷厉的双眼。
他在恨。
“不太好。他应该快生了,本不该来这里,你们怎么能让他胡来?”
“不来怎么能知道这样大的秘密?”容歙冷笑一声,“陈水根。”
陈水根战战兢兢地挪过来,又要朝容歙磕头。容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磕了。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本王的为人你该有所耳闻。”
陈水根指天发誓:“我不敢骗摄政王殿下!我……我也不会用季太傅的事开玩笑!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二哥冷冷斜了他一眼,“是真是假我会查清楚。如果是真的,季家定会重谢你,若是假的,你做好见阎王的准备。”
我竟不知,在外的二哥是这般模样,冷酷得叫人陌生。
陈水根连连点头,尹光要将他带走,他却又犹豫着开口:“还有件事……”
二哥:“说!”
陈水根一哆嗦,腿一软又跪下来:“季太傅……她的尸体……被那畜生凌辱了!”
“闭嘴!”
“住嘴!”
两道怒喝同时响起,却没能盖住陈水根的声音。
我听见了。
我……我竟不知,自己居然死得这样悲惨。深夜割喉,惨遭凌辱,还有呢?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内情?看样子二哥和容歙都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为什么要瞒着我?答案显而易见。我无措地看向容歙,他着急地要起身来抱我,却被二哥压回去。师父怜爱地抬起手,粗糙的手擦着我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世界模糊一片,我听见师父说,都过去了,丫头,都过去了。
我听见容歙说,她就是深深,深深移魂了。
我还听见二哥难以置信的声音,说你发什么疯……
眼前再次清晰起来时,二哥的神色很是古怪,容歙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朝我伸出手,柔声唤我:“深深,过来。”
我心下一惊,才知道不是做梦,容歙真的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季怀礼。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一定有他的理由,便没有问,朝他走了过去。
他拉起我的手,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歉意解释:“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你父母也不知道,我和陛下一起压了下来……你家只有身在大理寺的二哥知道。”
我转头看着二哥,他红着眼,依然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
“二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嗫嚅一阵,他便将我箍进了怀里。
“傻瓜……蠢货!怎么不回家!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娘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哥带你回家,这就回家……”
我抱紧他哭着说:“二哥,我还不能回家……静砚告诉你,是相信你能守住秘密……但爹娘呢?其他哥哥嫂嫂呢?我已经死了一次,我不想再死第二次……”
二哥身子一僵,将我搂得更紧,“是二哥考虑不周,那你就继续待在殿下身边,千万保护好自己,等二哥给你报仇,就来接你回家。”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冷了几分,“殿下,我感激你这段时间对小妹的照顾,但你不许打她的主意,她善良单纯,不适合你这样老谋深算的男人。”
“……”我不信他没看出来,我已经和容歙好了。
“二哥……我……”
“你住嘴!”
原来是在自欺欺人。
“嗯。”容歙含笑应了一声,我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容歙他……怎么好像是在交托后事?
突然觉得好冷,冷到了骨子里,忙挣开二哥的怀抱,托着师父给他查遍全身。
结论还是一样,胎气不稳,必须尽早回京待产。
但没有性命之忧。
难道容歙自认为生不下这个孩子?他……他在害怕……
他的眼里……
果然有藏得极好的恐慌。
傻瓜。
*
我是季溪深这件事,至此已经有三个人知道。容歙,师父,二哥。
那天我受到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不记得尹光和陈水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但可以确定,他们并没有听到这个秘密。
二哥浸淫查案多年,守口如瓶的本事比容歙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容歙选择告诉他的原因。
摄政王放权在即,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多一个盟友就多一分保障,而季家作为实际上的姻亲,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他依然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如今的我却只觉得心疼。他这般心力交瘁,为的也不过是我二人一个安稳的未来罢了。
事情谈完二哥要走,走之前拽着我说要好好谈谈。我回身看了看容歙,见他已经撑不住了,便让二哥在房里等我,等我哄睡了人再过去找他。
他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拗不过我,只能答应。
“你该睡了。”我替他掖了掖被角,抚过侧躺也掩不住的腹部,心疼更甚。
他闭上眼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指玩了一阵,道:“早点回来,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回京。”
“记着呢。你安心睡,行李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回来再收拾。”
他轻轻“嗯”了一声,很快便睡熟了。
出门时,尹光已经守在门口,见我离开问了一句去哪儿,我告诉他去见季大人,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好,欲言又止间,我大概明白,他在怪我这个时候不守着容歙却去见别的男人。
“王爷让我去的。他睡了,你好好守着,有什么动静就喊我。”
他缓和了脸色,抱着剑站在门口尽忠职守。
*
二哥已经给我倒好了茶,见我进门迫不及待扯了一把,扯得我差点趴在地上。
“季溪深!”
我仰起头看着他,“二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哥!你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他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抽我,我乖巧站着不敢动,最后那一下果然只是轻轻落在身上,像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他总是不舍得真打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坦白?”
“等静砚把孩子生下来,所有的危机都解除,我就回家跪祠堂。”
二哥阴阳怪气了一句:“静砚静砚,果然有了男人就不要家人了。”
“我没有……只是他现在不太好,我不能离开他。”
二哥想到什么,没再为难我,叹了口气道:“他确实不太好。不是我怀疑你们的脑子,只是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要赶回京城去?要我说,就在瓜州把孩子生下来,坐完月子再回去,岂不是更安全?你们现在回去,万一狗……他把孩子生在路上,你们怎么办?”
“瓜州还有窦岳的人,也算不上安全。而且……师父说我们必须回去才能平安。”师父是不会骗我的,他一定是算到了什么,我和容歙都同意按他的意思走。
二哥闻言沉默了一阵:“那个你小时候硬贴上来的道士?”
“嗯。”
他皱了皱眉,挥挥手示意我滚蛋:“那你们路上小心。明早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迈出门槛,刚关上房门,就听二哥恶狠狠骂了一声:“狗贼!”
“……”想来还是装作没听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