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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容歙不再落红后一天,师父收拾东西回了观里。他说他最近正在研制什么东西,这次来是遇到了瓶颈,才想着和我玩几天找找灵感。现在灵感找到了,他就该走了。

      我前脚依依惜别了师父,后脚有人来报,季大人来了。

      说起来我还没去谢过老爹。那天容歙失血昏厥,我着急找人救他,便没有等爹出来,带着容歙先赶回了王府。后来想着找个时间上门去拜谢,可府里事情太多,容歙也不见大好,便一直拖着,一直拖到了今天。

      我心有愧疚,忙小跑出去迎他。他站在大门口,还穿着一身朝服,精神看着比前几天好了一些,大概是知道了我后继有人,心中不那么沉痛了。

      “国老!”我小跑着迎上去,欣喜地喊他。他看见我就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柔声道:“小玉鸾,怎么是你?”

      “我听说国老来了,我高兴,就跑出来了!”

      他笑得愈发开怀,“你家王爷还好吗?”

      “王爷好多了。国老请进!”我把他迎进去,一路有说不完的话,“对不起国老,我那天太着急了,丢下你跑了。我本来想着登门致谢,可王爷身子总是不好,我离不开他……王爷也很感激国老的!还让我有空带着礼去谢国老呢!”

      爹静静地听着,忽而感慨一声:“不必言谢,我和他之间……谁谢谁呢……说不好,说不好啊……”

      我心里一苦,便换了话题,改说一些寻常的趣事。

      容歙刚醒,还有点迷糊,我推门进去时才想起忘了通传,他根本不知道我爹来了,现在还是一副衣衫半解的模样,见到我爹还愣了愣,随即慢条斯理地掩上衣衫,颔首微笑,好像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季大人,恕本王失礼。玉鸾,季大人来府,怎么不通传一声?”

      我低头道歉:“对不起王爷……”

      “哎,殿下不必呵斥玉鸾。臣今日来也不为什么,就是替陛下传个口谕,顺便看看我的外孙。”

      容歙疑惑地看向我,扶着肚子便要下床。爹制止了他:“陛下说了,躺着听就好——听闻皇叔身子好些了,朕明日想去看看他,季卿请代朕走一趟,给皇叔一个准备。”

      容歙微微蹙眉,“陛下要过来?”

      爹道:“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吧。”

      “那和亲的事……”

      “太后还没有松口。”

      我怎么忘了,元阳是太后亲妹妹的女儿,淑妃薄命,生下元阳就去了,故太后一直对她视如己出。元阳远嫁不仅触了容昀的逆鳞,更惹怒了太后,怪不得太后要针对容歙。

      可我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吧……是容昀觉得自己的母亲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吗?还是……

      还没想明白,我爹又唠上了:“听说你最近好些了?”

      容歙摸了摸肚子,笑开:“这孩子很争气。”

      爹叹了口气,“想来我家深深也是舍不得,所以保佑着你和孩子。”

      我陡然感到身后一阵阴风吹过。

      “深深自然是爱这个孩子的。”容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容带了几分得意。

      真是欠揍。

      “我家深深最喜欢孩子,可惜她生前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否则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容歙笃定道:“她现在一定知道。”

      “希望如此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等孩子出生,我得抱回去给深深她娘看看,她现在还不知道有外孙了,整天以泪洗面……你要是食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爹还是这样,三句话就压不住对容歙的厌恶。

      “也不知道我家深深看上了你什么,怎么就跟你有了孩子……我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容歙笑得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季大人,深深听着呢……”

      我爹突然摇了摇头:“听着才好呢,要是真听着,她准要和我闹上一场……”

      我仓皇转过身,假装去添茶,鼻子酸得发痛。

      “好了好了,话也带到了,外孙我也看了。你好好歇着,等你生了孩子,我再和你算账。”爹说完就站了起来,看起来立刻就要走。容歙招呼我道:“玉鸾,让尹光送送季大人,还有备好的礼,你派人给季大人送去。”

      我点点头,准备去找尹光,老爹却开口指名要我送,我只能为难地看了眼容歙。不是不想送老爹,只是怕忍不住哭出来。我不能让他起疑,我真的很不会撒谎。

      “季大人,本王身子不适,还要玉鸾照顾,恐怕她不能送你了。”

      容歙真好。

      “如此,玉鸾姑娘,我们下次再见了。”老爹朝我挥挥手,我压下泪意也朝他挥挥手,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爹走了,容歙拉着我坐在床边,擦了擦我的眼睛,“又哭了。”

      “我爹说我娘她……”

      “再等等,还有四个多月,你娘就会高兴了。”

      我一把抱住他,他就好脾气地拍着我的背,说一些哄我的话。

      “静砚,孩子的名字让我爹娘取好不好?”

      “好。”

      “还是算了,让他们取个小名……大名我想取……”

      他失笑:“好。”

      “你怎么还不生啊……”

      他乐不可支,“十月怀胎,急不得。”

      说的也是。

      *

      容昀要过来,免不得又要收拾一番,尤其府内防卫要大大加强,尹光带着府兵首领忙了一整天,戌时才算安排完毕,容歙都开始吃夜宵了,我都困了。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坚持不懈地问他。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只是你不信。”

      “你说得不清不楚的,你要我怎么信?”

      他无视我的纠缠,兀自喝了口汤,才道:“你要我说得多清楚?左右你是不信你的陛下会害我,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辩驳:“我不是不信,我是不能轻信!好静砚,你告诉我吧,不然我明天怎么见他呀?我看见他我就想起他欺负你,那我该多难受啊!”

      他好笑地看我耍赖皮,半晌摇了摇头叹道:“好吧。其实也不算他欺负我,也算他欺负我……这事要从头说起——”

      那□□上许多官员提出和亲的事,容歙并没有开口,原本容昀挺感激他的,临下朝他却又要单独和容昀谈,容昀便心生不满。

      两人去了紫宸殿,容歙东拉西扯一番后终于谈到正题,说起和亲一事来。

      “臣听闻了元阳公主一事……”话未完就被容昀打断:“朕就知道皇叔也是来劝我的!朕说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皇叔不必再说了!”

      容歙也不恼,继续道:“臣也觉得不妥。”

      容昀一时愣怔,“那皇叔还来做什么?”

      容歙道:“臣只是想提出另一个解决的办法。”

      容昀便问:“什么解决办法?”

      容歙道:“吐蕃国力不如我朝,竟妄想与我朝和亲。依臣看,不如西进攻伐。我朝良将众多,国力强盛,军队勇猛,即便那吐蕃高山阻隔,地势极高,进入难度远超蜀道,但只要我朝不惜代价,连年征战,投入十倍百倍的兵力,打他个十年二十年,总能拿下,届时不就不用牺牲公主了么?”

      容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皇叔这是说笑呢!祖宗基业岂能断送在朕手里!即便是太宗朝,兵力如此强盛都无法攻入吐蕃,更何谈如今?况且大周又不是只有吐蕃一个敌人,倾国之力去打一个吐蕃,其他边疆便不要了么?”

      “陛下既然明白,那又是在抗拒什么呢?”

      容昀拉长了脸,“朕只有姐姐了。你们杀死了太傅,又要嫁出姐姐,朕身边就这么不能留人吗?朕就连一个人都留不住吗?”

      容歙跪拜道:“太傅与公主之事不能混为一谈,陛下若真敬重太傅,便该记得她的教诲。如果她还在世,陛下认为她会怎么做?是劝陛下顾全大局,还是为了一己之私置两国百姓于不顾?”

      容昀已然红了眼,怒道:“那你叫太傅亲口来告诉朕啊!你杀了她,又装出多么懂她的样子!你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了她的孩子吗!”

      听到这里,我真为容昀捏把汗。

      “你们要姐姐和亲?可以!那你能不能替朕娶了吐蕃来的公主?如果皇叔答应,朕立刻拟旨,下个月就送姐姐上轿!”

      容歙说,他“吓得直冒冷汗,脑子里都是我将他千刀万剐的场景”,便顿首拒绝了。

      和亲又陷入僵局。

      到这一步其实我已经知道容昀的心思了,大抵是要送元阳出门的,可大概是之前劝他立后的事还没有结束,又来一桩嫁姐,他心中烦闷,群臣又逼迫得紧,他逆反了,非要和他们作对,才有了这么一出。

      如果没有变故,再过三五天他也就好了,没想到太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听又是嫁元阳的事,气得砸了个茶盏,还指着容歙的肚子骂了好几声野种,说他有辱皇家颜面,又挑唆了容昀几句,无非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之类的话。容昀正在气头上,有人浇了油火就烧得更旺,指着容歙道:“你给朕跪到两仪门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起来!”

      我听得惊诧万分,问他:“容昀真这么说的?你别是骗我的。他脾气可温和了,又怕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容歙不满地瞪我,“你不信我?”

      “信信信,不过他要你跪你就跪啊?你可以不跪啊。”

      他又瞪我一眼,“你一边要我谨记臣子本分,一边又撺掇我违抗圣意,深深,你怎么一出一出的?”

      我捂住他的嘴,急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扒开我的手,无奈叹气,又讲了下去。

      容歙本就因为不得容昀起身的旨意腹中不适,可容昀要他跪他也不能不跪,便忍着不适转到两仪门跪下。

      跪了一柱香,他肚子越来越难受,便对容昀说身体不舒服,想求个恩旨。

      容昀最是心软,看着皇叔脸色不好便道:“皇叔有孕在身不宜久跪……”话未说完,太后怒而插话道:“肚子都这么大了胎也该稳了,跪一跪怎么了?摄政王难道骄矜至此,连陛下都不愿意跪了吗?”

      容歙自然不能说什么,便又熬了一柱香。

      容昀也没有救他。

      我想容昀这么做多半还是想试试容歙的态度,如果他对他这个皇帝仍有敬意,便会遵命而行,如果他起身走了,那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容歙应该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一跪就跪了大半个时辰,我爹寻个由头进去救人的时候,容歙已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太后在阴凉里看好戏,容昀脸上满是挣扎之色,一见我爹来了立刻就顺着下,让请御医给容歙诊治。

      容歙自然不敢在宫里多留,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便强撑着自己出了宫。

      后面的事我就都知道了。

      “所以说起来还是太后的错。”我替容昀辩解。

      他最讨厌我向着容昀,冷哼一声道:“难道你的好学生就一点错处都没有?”

      “顶多就是忌惮太后。”

      “那就是懦弱。”

      好吧,确实也是实话。

      虽然我知道容歙多半还是隐瞒了一些重要的细节,但大体是不错的。容昀忌惮他,太后痛恨他,两个人一联手,容歙又没有反抗,便有了两仪门那一出。

      就是不知道容歙付出这样大的代价能不能换来容昀的理解和勇气,能不能让他不顾太后阻拦促成和亲。

      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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