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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画像之事过去不久,容歙去了趟鸾台。

      我为他捏了把汗,毕竟那是窦岳的地盘。窦岳不像我爹,还能做到表面和睦。窦家乃外戚,干政甚广,飞扬跋扈,手段阴狠,我的惨死估计和窦家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如今容歙隐瞒身孕,孤身前往,也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刁难,我真是担心。

      “玉鸾姑娘?”身后响起一道慈爱的声音,我欣喜扭头,果然看见了老爹。

      “季国老。”

      他笑起来,“等你家王爷呢?”

      “是。王爷去见窦国老了……季国老,我有些担心王爷……”

      “别担心,我也要去见窦岳呢,你家王爷我替你保护好,好不好?”

      老爹真好。

      “谢谢国老!”

      老爹哈哈笑了好几声,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红,忙快步往鸾台而去。

      我和尹光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得肚子都饿了,终于见三只狐狸从鸾台出来,表面和和气气的,真是不容易。

      “二位国老,本王告辞了。”容歙率先离开,我迎上去,看见了他泛白的双唇和额角的冷汗。

      “王爷,你怎么了?”我的手刚搭上他的胳膊,就感到半边身子一沉,容歙的手冰凉粘//腻,紧紧抓着我的,身子全靠倚着我才能站稳,显然不太好了。他压低声音道:“不要声张,快回去。”

      我连忙装作寻常的样子使劲把他扶得稳稳的,连拖带拽送上了车,又往他口中塞了块点心,灌了口水。

      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脸色也逐渐好转,靠在我身上低低喘着,虚弱又疲倦。

      “王爷,你大可以不跑这一趟的。你可以让他们来府上议事……”我心疼地给他擦汗,一时间连跟老爹告别也忘了。

      他摇摇头,解释道:“没事,我是走到门口才难受起来的,不巧罢了……事关江南西道黜陟使人选,我必须亲自上门镇住窦岳,这件事情才能妥善安排下去。对了,你知道这次的黜陟使是谁吗?”

      “不知道。”

      “庄司空。”

      原来是庄斐大人。他也算是当世名臣了,只是自从容昀继位,容歙摄政之后,他就自请修撰史书,不肯再过问朝政。也不知道容歙想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再次出山,还担了个黜陟使的重任。

      他算是难得的独立于三派之外的重臣,深谙政/治斗争,也爱民如子。如果是他的话,江南西道的乱象想来能妥善解决。

      我不怎么认识庄司空,不过他以前和我爹关系不错,所以很有耳闻。

      “反正我都不认识。”

      容歙又轻笑了一声,我听着总觉得意味不甚明朗,索性不去管了。

      *

      庄司空出发不久朝里出了件大事,甘凉一带突然马匪盛行,劫掠了许多别国商队。甘凉两州刺史频频上书,请求朝廷派人前去查察。

      窦岳认为马匪不过宵小之徒,让两州刺史自己镇压即可,我爹觉得应该派个人去查看一下,以防是他国细作捣乱,容歙没有表态,把问题抛给了容昀。

      容昀年纪尚小,一直以来也是容歙替他做主,乍一放权,他便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半天,说要不皇叔你去一趟甘凉查查这件事吧。

      他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容歙直接驳回,但用的理由竟然是——臣已有四月身孕,实在不便前往,请陛下另择贤臣。

      朝上一片哗然,容昀当场傻眼。

      早朝匆匆散去,容昀把容歙单独留下不知说了什么,第二天不但替他压下了弹劾,还赐了他座椅,免了所有行礼。

      容歙便堂而皇之地穿上了双身朝服,再也没有束腹。

      这些都是我爹第三天带着礼物来贺喜时叽里呱啦告诉我的。他大概是把我当做容歙孩子他娘了,那眼神赤裸裸地写着替我不值。容歙笑着没说什么,但我已经惊得不会说话了。

      “可……可王爷……你不是……没名没分,皇室不能……”

      我爹嘲讽地笑道:“人家可是摄政王,陛下哪敢说什么。”

      容歙浅笑不驳:“右相言重了。”

      我爹也是奇怪,这么看不惯容歙,偏偏最近老是来府里喝茶,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总之殿下好好保重,安心休养,朝里有臣和左相,也出不了大乱子。”

      容歙笑道:“右相此言差矣,陛下尚无亲政之力,本王怎敢懈怠?”

      我爹:“哼!”拂袖而去。

      看来还是不和,这人确实是我爹。

      “沁儿过来,扶我一把。”他端坐在椅子上朝我伸出手,笑盈盈的,一点都不像腰疼的样子,我估计就是想过过先前没过成的瘾。

      我扶着他站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按在后腰上,堂而皇之地显露出孕态来,竟然十分赏心悦目。双身朝服宽大,还看不出肚子,但他行动小心迟缓,眉间倦意浅淡,还是让人心疼。

      “王爷,你为什么不瞒下去了?”我拉着他往屋里走,他淡淡地笑着,看了我一眼,道:“你猜。”

      “……”这要我怎么猜?他的心思像无底洞似的,我能猜到才是有鬼。

      “是怕束腹对孩子不好吗?”

      “有一层,再猜。”

      “有人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吗?有人逼你喝酒了?”

      容歙失笑:“没有人敢逼我做什么。”

      也是。

      “我猜不到。”

      容歙叹了口气,“一方面我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不愿再把精力用在隐瞒这个孩子上,另一方面有孕的身份能省去许多麻烦。”

      “什么麻烦?”

      “不可说。”

      行吧。“可是王爷,你有孕的事也会招来祸患呀,不是说趁你病要你命,左相那边……”

      容歙冷笑了一声:“如果他真敢这么做,我会让他窦氏一族彻底从大周消失。”

      我浑身一冷,沉默地扶着他慢慢往回走。是我操心太多,容歙敢这么做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看起来他连我爹都打点好了,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但应该不会有大事。

      我好好照顾他就行了。

      天气渐暖,已是暮春,葳蕤换新绿,春衫替薄裘。容歙脱下宽松的双身朝服,换上了轻便的常服,便显出腰间那个小巧玲珑的隆起来。

      四个多月了,记得田郁文五个月的肚子已经颇具规模,想来再过不久容歙的身子会更加不便,也不知道那时他会是个什么模样。不过田郁文生得精悍,容歙高挑修长,想必不会如田大人那般笨拙。

      我神游了一会儿,没意识到已经盯着容歙的腰许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有些好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问:“想摸摸吗?不过还不会动。”

      我雀跃了一瞬,确实很心动,但还是摇头。

      “我怕摸坏了。”

      “不会。摸摸吧。”他拉着我的手往肚子上摸,我紧张得屏息凝神,连手指头都不敢动,僵硬地被他按在腰间,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的暖意。

      上次摸他还是一个多月前呢,那时候还没有隆起,平平坦坦的,这才一个月,就长这么大了。

      生命真是神奇。

      手底下忽然传来一小下蠕动,像小鱼吐泡泡似的。我惊了一跳,以为怎么了,忙抬头去看容歙,却见他僵了一张脸,手脚也僵着,不知所措的模样,眼角有些红。

      “王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完蛋,小命休矣。

      “没有,只是孩子似乎动了。”他恢复了寻常模样,笑盈盈的,“看来他很喜欢你,这还是头一次动呢。”

      “真的啊?”我惊喜地喊了一声,手底下便又冒出几个泡泡。

      “真的。”

      “王爷你会不会难受?”

      容歙摇头,扶着腰坐在了床上,“不会。”

      “那我能多摸一摸么?”

      “自然可以。”

      我就十分放肆地趴在他身边摸了一刻钟的肚子,直到邓大夫进来,给了我一声怒喝:“玉鸾,你做什么呢!”

      我立马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邓大夫,早啊……”

      “早早早,早你个鬼啊早!你别摸王爷的肚子,容易伤着王爷!”

      我攥紧了拳头连连点头:“我错了邓大夫。”

      容歙无奈道:“邓大夫,是我让沁儿摸的,不关她的事,你别吓着她。”

      邓大夫也回以无奈:“王爷,胎腹不可常摸,会刺激胞宫引起早产的。”

      “我记得了,下不为例。”

      邓大夫便从药箱里端出热腾腾的安胎药来,看着容歙喝下后又请了脉。

      “对了,听说你不瞒着这事了?”

      容歙从容道:“是。今后肚子大了也不方便,思来想去还是别折腾了。”

      “这就是了。”邓大夫欣慰道:“什么都是假的,让孩子平安出世才是真的。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玉蝶那里我去说,让她今后饮食更注意一些,多做你爱吃的,也不必为了吃点酸的拐弯抹角让玉鸾背锅了。”

      “……谢谢邓大夫。”今夜玉蝶又要一夜无眠。

      邓大夫出门后屋里又只剩了我们两个,容歙又拉着我的手覆上了肚子,我挣了挣,没挣开,担忧道:“王爷,邓大夫刚说了不能多摸,你松手。”

      容歙灼灼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从来不问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笑话,我哪敢问?一不小心又见阎王去了。

      “无论如何都是王爷的孩子,没什么好问的。”

      “你不好奇吗?”

      好奇能当饭吃吗?好奇能保命吗?它催命啊!

      “也不怎么好奇……”

      他不依不饶:“我给你个机会,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我……这人怎么这样呢?我不好奇非要我好奇,我不想问非要我问,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我不想知道……王爷,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会细心照顾的……王爷你是不是累了,我照顾你躺下吧……”我用力抽出被他抓住的手腕,粗暴地把人按了下去。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怕死还是不怕死,说怕死吧,敢强迫容歙睡觉,说不怕死吧,他一发火我就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真是捉摸不透。

      “王爷你好好睡,午饭叫你。”我胡乱按了几下被子就要跑,身后容歙的火已经到了爆发边缘,声音都冷了下来,每个字都透着数九天的寒气:“沁儿,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允许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我脚步不停地往外跑,根本不想听这些会掉脑袋的秘密。

      “因为我告诉他,我腹中的孩子,是先太傅季溪深的遗腹子。”

      啪的一声,我脚下一绊,不雅地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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