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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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照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时不时有几只白鹭飞过，独属于清晨的鹿鸣自林间传来。
随队的王家侍卫各自忙活着手头的活计。
侍从阿槿将衣袍往腰上一扎，光着脚站在水里，脚边凸起的石头上放着几条杀好的鱼，此刻边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从另一边石头围成的围堰里捞鱼，江水流过，带走杀鱼时流出的鱼血、鱼鳃和内脏。
殷鹤一身白色猎装坐在几个石头围成一圈的篝火边，缠着纱布的手正一支一支从箭筒里往外抽箭，借着昨夜燃起的篝火烧着箭头，半干的柴火在火塘里噼啪作响，火舌无情的裹挟着箭头。
正低着头在江边喝水的几匹马儿耳朵动了动，喝水的动作突然一顿，水也不喝了，一起抬起头侧耳去听。
阿槿察觉到上游的马儿的异常，停下手上杀鱼的活计也跟着抬头，朝着马儿偏头的方向看去，只是怎么看都未发现异常。
只是还不等他再次弯腰，就从远处传来野猪是吼叫声，以及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只用一瞬间，阿槿就知道那动静传来的方向发生了什么，心上暗道一声不好，将手上的鱼往脚边一扔，一个蹬腿往岸上跳，落地的一瞬间，稳住身形，抬脚勾起身边的剑，快速朝殷鹤身边靠近。
“少司命。”余下的王家护卫也发现了异常，都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往殷鹤身边靠近。
殷鹤却依旧坐在篝火边，不动如山，=专注自己手上的活计，继续烧着箭头。
七八个人将殷鹤围在中间，目光齐齐盯着传来声响的方向，听着野猪嚎叫的声音越靠越近。
下一瞬，就见一头通体发黑，健硕无比的野猪，脊背上插着一支带着黑色标识的箭窜案边沙石草甸与丛林交界处的灌木丛，冲上河滩，径直朝着殷鹤一群人来冲来。
不远处的林中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追着野猪的一队人马也冲了出来。
打头马上的人顺着野猪逃跑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白色身影，瞳孔皱缩，手中的缰绳都不自觉的收紧，害的□□的马儿有了扬蹄的趋势。
经年累月的习惯让他不用思考就做出反应，稳住了马。
岸边的几人撤开已经来不及了，直面野猪的两个人手持铜戈，后撤半步，死死盯着野猪，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
所有人屏息凝神，一头受惊发疯的野猪战力不小，稍有不慎，两败俱伤，甚至丢了性命都有可能，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少司命在，就是死也不能让这野猪伤其分毫。
“阿鹤！”
与嘶喊声同一时间响起的，是箭矢从两人耳边破风而过发出的箭鸣，箭矢径直朝着野猪飞去。
野猪中箭后的惨叫凄厉哀怨，响彻河滩。箭矢射中野猪的左眼，射穿了野猪的头骨。
野猪中箭后倒在了十步之外的河滩上，见野猪丧失了行动能力，河滩上的两队人马都松了口气。
等到所有人回神的时候，殷鹤已经冷着脸，将长弓丢给了阿槿，转身回去继续烧他的箭头，把所有人都晾在一边。
从少司命搭弓放箭到野猪到底，整个过程不过几息，甚至他将弓扔给自己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全靠下意识的伸手才将其接住。
野猪还未死透，但已经动不了了，只是躺在河滩上，背脊上的箭矢还在随着它的动作上下起伏。
围成人墙的王家侍卫缓缓放下手中的铜戈，阿槿也松了松手腕，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抬手拍了拍其中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上前查看野猪的情况，自己则还在不着痕迹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转身走到殷鹤身边。
阿槿刚要开口，就被殷鹤一个眼神制止，他只得闭上嘴走到殷鹤身后。
追着野猪而来的那对人马打头的是一个年轻人，一身玄黑色骑装上银线绣着的神鹿和腰间松石腰带上挂着的玉佩，都昭示着这人的身份，八方诸侯里最年轻的一位——鬼侯姜时律。
姜时律神色焦急翻身下马朝着殷鹤奔来，只是临到了殷鹤面前，又站住了脚，朝着殷鹤行礼：“少司命。”
殷鹤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姜时律，放下手中的箭矢，站起身回礼道：“鬼侯。”
这是姜时律第一次以一方诸侯的身份入殷都朝贡，参与秋祭，参加秋猎，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殷鹤这般称呼自己。
此刻的他是大商鬼侯，而殷鹤是大商少司命，况且就在不久前，眼前这个人已经主持了整个大商最重要的两场祭祀之一，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是殷商大司命。
二人少年相识，本不该这般生分，但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的玩伴，友人，身份的转变让他们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改变。
姜时律心上泛起一阵苦涩，明面上依着礼仪对着殷鹤告罪：“方才惊扰了少司命，还请少司命恕罪。”
殷鹤淡淡回了一句：“无妨。”自然也无人知晓殷鹤本就没有多少血气的脸色又白了半分。
姜时律自认为知晓他的习惯，也知他未受伤，亦未生气，也跟着又放松了几分。
死在河滩上的野猪被几人抬了过来，身上还扎着两黑一白三支箭。
姜时律率先上前，将属于自己的那两支箭拔出来。
猪最后被殷鹤射杀，这猎物当算是殷鹤的。
阿槿上前取回属于殷鹤的箭，连带着被箭头烫熟的眼珠子也一并拔了出来，看上去有些恶心，箭头射穿头骨，箭头中间可以发出箭鸣的空腔也被挤压的发生了轻微的形变。
箭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阿槿也不敢将其交给殷鹤，殷鹤用的箭头形制特殊，也不能像普通箭矢一样随意丢弃，只得用刀将上面的眼珠剔掉，交给身边的近卫，方便交给军匠修复或融掉重铸。
姜时律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多言。
殷鹤看出了姜时律此刻的顾虑，吩咐自己身边的犬臣：“让犬奴带回王帐。”转头又道：“这野猪算你我共同猎得，鬼侯可愿？”
一只野猪，比起虎豹来说，实在算不上好的猎物，但比起野鸡野兔一类，又好上不少，眼下秋猎刚刚开始，距离王帐也不算远，送到商王跟前再合适不过。
姜时律敛起复杂的神色，面带笑意回答道：“但凭少司命做主。”
犬臣见状，拱手行礼后轻轻抬手，招来几名犬奴，抬走了这只野猪。
殷鹤坐回原处，望着江面上逐渐攀高的太阳开口：“鬼侯可用过午膳了？”
姜时律摇头道：“还未，那野猪黎明之期闯了我们的营地，我们跟着它一路追到了这里。”
殷鹤闻言，朝着面前的石块伸手，邀请姜时律落座：“鬼侯若不嫌弃，便一起吧。”
……
许是身份的原因，原先的篝火边，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其余的人都不敢靠太近，又不敢离太远。
唯一一个能大着胆子靠近的，便只剩阿槿一人了 ，只是现在阿槿烤鱼的活计也被姜时律接手，少司命也不习惯人近身，阿槿也就没了继续候着的理由。
阿槿走远之后，两人一人烧箭头，一人烤鱼，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
姜时律口中哼起了小调，殷鹤烧完自己箭囊中的最后一支箭矢后，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只半个拳头大的埙。
小调裹在陶埙的乐声里越飘越远。
……
溪边三人醒后凑到一起一合计，决定结伴顺着溪流往下前往猎场更深处。
一行人整理行装，拔营。
三人打马走在最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在外的二王子殷曜。
聊着聊着，殷郜突然感叹道：“二王兄又打胜仗了，想来这一场，父王应当是完全放心将右扬师交到他手中了吧。”言语间是少见的尊敬与仰慕。
方才还面色和善，扮演着答疑解惑的兄长的太子手上一顿，笑容一僵，而后迅速恢复如常后轻笑道：“阿曜这些年多方征战，几次替父王分忧，若非他是王子，怕是早已手握重兵，这是他应得的。”
殷郜继续道：“是啊，父王说若是此次秋猎我表现的好，就允我入伍，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二王兄会不会嫌弃我不收我。”神色中有些落寞与担忧。
太子安慰道：“会的，只要是想要尽心辅佐父王，为父王分忧的，他都会答应。”
“……”
“……”
昝释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交锋都看在眼里，心道：“有意思。”
但到底是已经经历了王位更迭的人，面前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于他而言不过是顽童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看来无论是蜀中还是殷商，都免不了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
只是不知最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还是手握军权，名声在外的二王子，还是这位蛰伏待动的三王子中的哪一位胜出？
正想着，队伍突然停了。
“怎么了？”昝释抬头问。
“你听。”殷岙指了指前方，又将手放耳朵边收音。
昝释状似一脸严肃的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出来，如实道：“没听见。”
太子脸上却浮现出喜悦之色，有些激动的开口：“有人在吹埙，是阿鹤。”
听到阿鹤两个字的时候，方才还占据上风，一脸藏不住的得意之色瞬间荡然无存。
河滩上石头和沙混在一起，算不得好走，绕过一个河湾，果然看到不远处河滩上两队不同旗帜的人马凑到了一起。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殷岙没有去管殷郜，而是一脸笑意的指着远处对昝释道，语气里有些炫耀的意味。
昝释眯着眼细细打量一番：“看旗帜，还真是少司命......还有鬼侯。”
此言一出，殷郜也注意到了混在殷商的玄鸟奔月旗中混着的神鹿拜桂旗，远远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方才的得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