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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跑堂的引着姜枣和傅临川上二楼客房,一回生二回熟,傅临川刚进门就奔着床榻走去,趴在榻上伸懒腰,跑堂的抿唇笑着关上门:“我去给二位烧水。”

      “真是累死我了。”傅临川叹口气,忍不住又抱怨一句。

      姜枣把包袱放在桌上,倒一盏茶喝着,推开窗,任由凉风吹进来,吹散屋中发闷的空气。

      “冷。”

      还没透两口气,就听见傅临川嚷嚷着。

      姜枣只好又把窗关上:“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天色已晚,后厨估摸着也都休息了,二人还未用过晚饭,床榻上的人只怕早已饥肠辘辘。

      傅临川懒懒应声:“好。”闭上眼一动不想动。

      姜枣循着上回的记忆找到后厨,果然黑漆漆一片,跑堂的也不知道去哪里烧水了,厨房里有收拾过的痕迹,只有一些生的菜叶,没有可以吃的东西,看向窗外的月色沉默片刻,撸起袖子蹲在灶台下燃火。

      掀开盖帘,大锅里烧上水,等水开的功夫揉一块面,抻开,再用刀切成片状,水开了下进去,再加一把菜叶子,放点盐巴调味,不一会儿,面香味飘出。

      端着两碗面上楼,浅尝过一口面汤,味道还不错。

      不知傅临川睡着没有,方才走时,他躺在床榻上像是要小憩。

      轻手轻脚走进客房,用脚将房门勾上,转头看见坐在木桶中的傅临川,身材颀长,肩背开阔,漆黑的发丝沾了水汽,贴在背上昏暗的烛光下,肌肤看着莹润如玉,没有半点瑕疵般矜贵。

      姜枣莫名有些呼吸发紧。

      水声一响,傅临川并未回头:“过来替我擦背。”

      她在说什么?

      姜枣左右看看,并无其他人,深吸一口气,放下两碗面,袖口仍是方才煮面时挽起的,越靠近,越清楚的看到他肌肉蕴含的力量,属于男子的身躯就在眼前。

      用皂角在手心擦出泡沫,浸到水中,皂角的香味扑散开,水声泠泠。

      傅临川睁开了眼,看见一双修长的手在水中,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臂是纤细的,手腕上有一颗小痣。

      带着泡沫的皂角水打湿露在外面的胸膛和肩背,温热的水和蒸腾的雾气让一切都显得格外黏腻,傅临川顿时面色涨红,结结巴巴起来:“我……怎……怎么是你……”

      “我以为是那个跑堂的,他送来热水后,说要来替我擦背的……”傅临川急着解释,往水里缩了缩,怕姜枣不信,想转过头去看看她。

      被站在木桶外的姜枣一把按住肩。

      “别回头。”姜枣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平复下呼吸,轻轻咳一声。

      泡沫在他身上一点点打圈涂开,手感格外顺滑,指腹能感受到他肌肉的轮廓,指尖发麻。

      继续转身取了皂角,搓成丰富细腻的泡沫,将湿发清洗一遍,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肩背都有些泛红,反倒没那么羞窘了,平静的加快动作,清洗干净湿发上的泡沫,拿干净布巾擦拭后,才走出去。

      “你洗好叫我,我就在外面。”

      傅临川低低‘嗯’一声算是应她的话,已经羞的抬不起头,与那处一样,羞得在荡漾的水间藏头露尾,或许是水温有点高,全身肌肤泛红,水光闪闪,惹人垂涎。

      听见关门声,傅临川抿紧唇,仰头靠在木桶上,半阖着眼,扬起脖子,表情难受又惬意,熏红的面颊直到脖子根都红透了,哼唧了半晌,转身拿起皂角,在手心匆匆揉搓出泡沫,伸进水中,手伸下去,喉间溢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他仰着头一语不发,喉结滚动,水波荡漾,膝盖和脚趾都痉挛起来。

      姜枣就站在门外,如此实在不好,傅临川从木桶中站起身,擦干水分,穿上柔软舒适的里衣,他洗得太慢,不知她有没有等得不耐烦。

      一把拉开门,姜枣倚在门框上,回过头:“洗完了?吃面吧,估计都凉了。”

      傅临川猛地挡在她身前:“你先别进去……水汽重,我叫跑堂的把水倒了。”

      姜枣不明所以:“开窗放一会儿就好了,这么晚了还叫他过来倒水,明早再说吧。”她在懒得折腾了,只想快点吃饱,然后躺下睡觉。

      傅临川呼吸一屏,浑身紧绷,怕她真的进屋见到木桶中点点白渍,涨红着脸,坚决不让她进去,直到跑堂上来将木桶中的水倒出去,才让开位置,放姜枣进屋去。

      姜枣见他一直拦着,满心狐疑,他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也猜到几分,前脚踏进屋中,视线下意识在木桶上转了一下,才坐到桌前,碗里的面干成一坨,汤汁都被吸收了。

      她无所谓吃什么,这么晚了,折腾出两碗面已经很麻烦,不愿再去寻摸别的,端起水壶,往碗中加入一点清水,搅合筷子,粘连的面条重新分开,夹起来往嘴里送。

      傅临川刚历经那么一遭,不想被她察觉,即便对碗中的面条毫无食欲,还是学着她的样子,添上清水,也吃了半碗。

      起早赶路,天色将晚时顺利抵达都城,繁华喧嚣,姜枣心底万分感慨,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里。

      苗喜一早便知晓二人回府,已经备好酒菜,站在王府门口左等右等,傅临川和姜枣才出现在巷子口,立即迎上去,替二人牵马,笑得眼角横生几道褶皱。

      “可算回来了,饭菜还热乎的,洗漱一下就赶紧吃吧。”

      姜枣忽然发现走在前的苗喜似乎有点苍老了,分明她离开吉祥镇也没多久,当时,苗喜还是儒雅文人的样子,此刻,像是个普通的操劳过度的长辈。

      像是某一口气散开了,心气也跟着不见了,没有了支撑的东西。

      细一琢磨,姜枣也能想明白,先前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傅临川身上,颇有望子成龙的期许,后来,傅临川放弃早已为他铺平的道路,另外选了一条未知的,充满不确定的路,等于将苗喜的全部寄托都打碎了。

      “在想什么?”

      回过神,碗中堆成小山,傅临川坐在身旁,托腮盯着她。

      姜枣垂眸:“没什么。”扒拉一下碗中不见底的饭菜,瞪他一眼。

      吃完饭,洛娘子挎着一筐针线来找姜枣闲聊,傅临川自觉去书房,给她们腾地方聊家常,苗喜将近日卷册整理出来,沏上一壶茶,又端来几样他爱吃的点心,燃起熏炉,忙前忙后。

      “去歇息吧。”傅临川注意到他时常揉捏肩膀,想起刚到吉祥镇时,他们的生活并不好过,缺东少西,很多都需要苗喜去镇上买回来,下雨天屋顶漏水,他受过风寒,也没注意调养,因此时常肩部酸涩不好受。

      “如今洛娘子也来了,你们可定下吉日?”傅临川希望他晚年能过得安详。

      苗喜淡笑一声:“定下来了,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风和日丽,不必铺张,就在院中摆几桌热闹一会就好,她在都城没什么熟识的人,只与姜姑娘能说上几句话。”

      谈起洛佳人,苗喜的笑多了几分真。

      傅临川心底有些惆怅,自从他与新帝联手剿灭妄图谋朝篡位的逆贼,苗喜再也没提过一句前朝的事。

      有些事,还需要他自己看开些。

      一切都安排妥当,苗喜走出书房,轻手轻脚关上门,唇角的笑意在门关上的一刻缓缓落下来,眸底黯淡无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离开。

      烛光噼啪响了一声,洛佳人低头缝补着,姜枣坐在旁边,手掌撑着头,听她说起和苗喜的喜事。

      “……我提了几句,他就有些恼了,也不知是何处变了,感觉他心里有气,问他又不说,夜里,我说了你别笑,夜里,他时常睡着睡着就惊醒过来……我怕他这样下去,心事越来越重,总有一日会撑不下去……因此,想着尽快把亲事办了,给他多生几个孩子,叫他没空再胡思乱想。”

      姜枣‘噗嗤’一声笑了,被洛佳人直白的话逗笑。

      “都说了你别笑,还有心思笑我,等到你和公子成亲,说不定也要多生几个孩子。”洛佳人娇嗔道,手上缝补的动作停下来:“你和公子如今到什么程度了?可需要我替你张罗张罗?公子如今身份地位不同,操办起来估计要个把月……”

      烛光晃动,姜枣垂下眼,视线随着烛光跃动,没有回洛佳人的话,像是被烛光吸引去,看得认真。

      巍峨的禁宫在秋日惨淡的阳光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大殿之上,傅临川一身亲王蟒袍,身姿挺拔,立于桌案下首,手中捧着所有印信和经手卷册。

      “臣才疏德浅,难堪大任,有负圣上重任,今日归还所有政务卷册,褫夺亲王封号,辞官归隐,永不入都城。”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每一个字都惊得殿内侍卫女婢们心惊肉跳。

      御座之内,新帝脸色一沉,压抑着怒气:“孤不与你计较你私自出城之事,对外宣称病了,已替你遮掩过去,没必要如此。”

      傅临川始终垂首,听见新帝的话也没有抬起头,态度坚决。

      新帝脸色铁青,握笔的手颤了一下,盯着下首那个一脸淡然的男子,胸腔中翻涌着怒气,深吸两口气,声音带着凌厉:“你为何执意如此?当孤的亲封旨意是儿戏吗!”话音一落,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大殿内的侍卫和女婢们全部跪到地上,被天子怒容震慑。

      傅临川仍然站得笔直,甚至抬起头,迎视震怒中的新帝,眼神不起波澜:“臣心意已决,望圣上成全。”

      新帝猛地站起身,明黄常服下摆狠狠一拂,抬手指着他:“先前念在你心系百姓,考虑你身份不合适,孤不顾百官谏言,执意封你为永宁亲王,如今你私自离开,回来后,竟然要归隐?永不入都城?你好大的胆子!任性妄为也要有个限度!”

      雷霆之怒,整个大殿都在回荡新帝的滔天怒火,侍卫婢女们额头贴地,大气都不敢出。

      新帝冷哼一声,怒火发出后,拂袖重新坐下,目光森然扫过站在下首的傅临川,声音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永宁亲王傅临川,屡违圣意,任性跋扈,重责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傅临川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唇角也暴露出他心底所想,没有哭天抢地求饶,也没有改变主意,甚至平静的随着入殿的禁军走出去。

      五十大板在外人看来是能打死人的,但禁宫中的人都知道,这要看圣上的意思,可以打死,可以半死,也可以只伤皮肉。

      廷杖带着风声重重落下,沉闷的击打声在大殿外响起,每一下,都代表着新帝皇权的威严。

      傅临川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湿透衣衫,硬是不吭一声,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失去血色的嘴唇泄露了他正在承受的痛苦。

      这只是皮肉之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如此在心底和自己说道,一声不吭的和大殿中的新帝表明他的决心。

      五十杖,一杖不少,行刑完毕,傅临川后背至臀腿处渗出血迹,人还是清醒的。

      新帝站在高阶之上,冷冷看着禁军将傅临川抬起:“送回永宁王府,没有孤的旨意,不准踏出王府半步,闭门思过!”

      早在傅临川挨板子的时候,就有内侍回府上去报信,总不能真让人死了或是起不来了,他们这些人常年跟在圣上身边侍奉,惯会揣摩人心,圣上只是想让永宁王爷低个头,并非真想打死他,日后重新重任时,他们这些内侍反倒会因怠慢轻视而被发落。

      傅临川被抬到巷子口,苗喜和姜枣还有洛佳人全部都围上去,见到奄奄一息的人,和满背的血色,吓得脸上一白。

      苗喜直接淌下一滴泪,手忙脚乱的指挥着禁军小心安置:“动作慢点,各位当心脚下,轻抬轻放……”

      洛佳人见姜枣脸色不对,虽然面白,但眼底漆黑,上前揽住她的肩:“别担心,郎中已经请过来了,及时用上伤药,会没事的。”

      姜枣听不清她说什么,眼里只有趴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傅临川,刺目的血色像一把烙铁,狠狠烫在她心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心疼,几乎冲破她的理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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