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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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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如丝如缕,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郑颂宜缓缓转身,眼前的场景与前世重叠。
两名女子被囚在铁笼中,虽衣衫凌乱,却难掩倾城之姿。
正是前世她为陆淮习纳的两位妾室,玉浓与九娘。
郑颂宜垂下睫羽,掩盖心绪。
前世,陆淮习夜夜缠绵,郑颂宜心中无他,自然觉得不胜其烦。
索性为他纳了两个妾室,也就是此时眼前的两人,玉浓和九娘,以此转移他对自己的注意力。
郑颂宜还记得那时,陆淮习双拳紧握,隐忍不发,却从不正眼瞧那两位妾室。
长久以往的漠视,玉浓不愿意坐以待毙,在府中的日子里,她用尽手段,只为博得陆淮习的青睐。
郑颂宜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陆淮习自己生了许多闷气。
可惜,玉浓到最后都没有成功。
而玉浓待在府里的那几年里,意外知晓了自己同周祯密会之事。
那时,玉浓恐会被灭口,连夜逃出府,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另一位妾室九娘,则安分守己得多,在府中待了多年,最终同整个将军府葬身于那场火灾。
郑颂宜呼了一口气,这一次,她不愿再这样。
"姑娘认错人了。"她侧身淡淡道,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丝毫破绽。
玉浓却轻笑出声:“如果夫人不认识奴,那今日必定会买下奴。”
郑颂宜唇角微扬:"买卖随心,昨日想买今日不想,有何稀奇?"
说罢她转身欲走,刚踏出半步,身后突然传来玉浓凄切的声音。
"郑姑娘留步!求您救救我..."
曾高价买她二人的男子,在约定的日子并没有来按时来,如今贩主手中买卖的奴仆只有只剩她们两人。
而贩主所在的车队,明日便要启程离开。
若是今日还未被人买去,她们的命运便是青楼。
显然,玉浓的声音再不似方才的从容,带着几分颤抖,却恰到好处地撩拨着人心。
郑颂宜脚步一顿,忍不住回眸望去。
只见玉浓隔着铁栅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笼底的声响格外刺耳。
"你这是做什么?"郑颂宜蹙眉。
玉浓以额触地,声声泣血:"唯有姑娘能救奴家出这牢笼!若能重获自由,愿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玉浓泪眼婆娑地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郑颂宜恍然间,想起前世买下她,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如泣如诉的哀求让自己于心不忍。
"郑姑娘,如今唯有您能救我出这牢笼了。"玉浓的声音带着哽咽,将郑颂宜拉回现实,"若能重获自由,此生愿为您当牛做马!"
一旁的九娘惊讶于玉浓的大胆,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不敢出声。
“你别这样。”郑颂宜微微蹙起眉头。
郑颂宜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适。
"小姐,买下她们吧!"贩主谄笑着凑上前来,络腮胡下的嘴角咧得老大,"这般姿色,用处大着呢。"
说罢,贩主笑得不怀好意。
玉浓闻言,又重重磕了个头。
她抬起脸时,额上已泛起一片红痕,衬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更添几分凄楚。
郑颂宜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前世在水牢中的自己。
那冰冷刺骨的水漫过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忽然间,她的心神一晃,觉得天旋地转。
她迅速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牢笼,也不再看玉浓。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情感共鸣,甚至削弱了她的理智。
"我可以救你。"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有两点要求。"
玉浓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急切地抓住铁栏:"姑娘但说无妨,奴家万死不辞!"
郑颂宜瞥见她被铁栅栏勒出红痕的手指,一字一顿道:"不仅要答应,更要做到。"
“是是,那是肯定的。”玉浓做出发誓的手势,连连点头保证。
正当郑颂宜转身要与贩主议价时,余光瞥见蜷缩在笼角的九娘。
那怯生生的目光中带着羡慕,又有一丝飘忽不定的希冀,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两人一起,什么价钱?"郑颂宜开口问道。
贩主闻言眼睛一亮,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顿时堆满笑容,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小姐,这个数,嘿嘿。"
郑颂宜顿时生出些不快,这价比前世还要高上许多。
"德哥,您这可不地道。"玉浓突然出声,"前儿个别人来问,您明明说的是三十两。"
这人唯利是图,这一路来受了他多少虐待,甚至数次想让她去接客,若不是以非洁无法卖个高价的借口拦着德哥,只怕自己已深陷泥泞。
贩主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瞪向玉浓:"贱婢住口!"他额角青筋暴起,彷佛被踩了尾巴一样。
常言道损人利益,如杀人父母。
此刻在贩主德哥的心中,玉浓简直是十恶不赦。
前世,郑颂宜不像这一次来的如此晚,那时正值卖奴仆的当口,她一路挑挑拣拣,贩主怕她另寻别家,自然不敢漫天要价。
"三十两,成交我便将人带走。"她顿了顿,"不成便罢。"说完作势转身
"欸,等等!"贩主急忙拦住去路,不甘心道,“这个价我可是亏本买卖,小姐人美心善,再添点添点!”
德哥做出一副亏本痛心的模样,“这样吧,各退一步,三十五两!就三十五两了。那两人即便是卖到窑子里去,也是值这个价的!”
他喋喋不休道,仿佛这样,他的底气能够更足一些。
“德哥,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两个就算是卖到窑子,也不值这个价!”
“嘿!我看你是皮痒了!”德哥暴怒道,左右张望后拿起了一旁的鞭子噌的一下冲上前,玉浓和九娘大惊失色,吓得连忙往后一缩。
“你干什么?!”郑颂宜脸色铁青道,“若是打坏了,我可不买了。”
果然此话一出,德哥的气势变卸了,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德哥恐吓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剜过玉浓。
他转头迎向女主时,却如变脸一般,态度好得出奇。
“别听那贱婢胡说八道,小姐,我也算忍痛割爱了…那就三十两吧。”
他的语气好似真的是他吃了天大的亏一般。
郑颂宜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从钱袋子里掏出三十两递给了他。
"卖身契。"郑颂宜简短道。
贩主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两张泛黄的契纸,郑颂宜接过仔细查验后,将卖身契折好收入袖中,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格外清脆。
恰巧一车夫从她面前经过,郑颂宜招了招手,示意停下。
玉浓和九娘立在自己身侧。
德哥收好银两,见郑颂宜准备离开,热情道,“小姐慢走嘞!”
郑颂宜略一颔首,转身时,方才招停的马车已稳稳停在跟前。
她望着身旁两个衣衫不洁、发髻散乱的女子,有些犹豫了。
难道要带回府吗?
郑颂宜看着狼狈的两人,若直接放她们走,她们这副样子只怕刚出虎穴又要入狼窝。
玉浓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犹豫,膝盖一弯又要跪下:"求郑姑娘收留..."话音未落,郑颂宜已伸手扶住她纤细的手臂。
"不必如此。"郑颂宜轻声道,眉头微蹙。她
这动不动就跪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见郑颂宜仍不松口,玉浓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奴家知道姑娘有难处。只求容我们暂住一晚,明日天一亮我们就走。"
这也不是不行。
郑颂宜正欲应允,突然想起陆淮习也是重生之人。
若再将这二人带回府中...她心头一紧,真真不妥。
还是替她们寻一家客栈吧。
郑颂宜心下做了打算,有一家客栈她倒是信得过的,离这里也不远。
想到这里,郑颂宜提起裙摆,上了马车上,并对她们道:"上车吧。"
玉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以为郑颂宜应允了她的请求。
待三人坐定,郑颂宜对车夫道:"去天福客栈。"
玉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我救你们,只有两个要求。”
“一是日后不得迫害将军府,二是不可做对陆将军不利的事。”
玉浓闻言一怔,忽然想起近日城中那些传言:将军夫人性情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甚至与三皇子周祯为敌
此刻看来,竟是真的。
她偷眼打量着郑颂宜的侧脸,心中却诸多疑问。
为什么郑颂宜要这样呢?
前世玉浓从将军府出逃后,日子并不算好过。
她辗转南下,却在途中听说三皇子即位当了皇帝,而太子却被先帝赐死。
众人不经哗然,其中蹊跷众说纷纭。
一时间举国各地出现大大小小的叛乱,而她便是遭遇叛军,被折磨致死。
“是,奴一定谨记在心。”二人垂首答道。
“我不能带你们回将军府,我……并没有那样的权利。”郑颂宜看着两人道。
说着,她又拿出二两银子,分别塞到她们手中,“我将你们安置在客栈,日后你们好自为之。”
玉浓咬了咬唇,眼眶瞬间通红,“郑姑娘,我只想讨口饭吃,”
自己前世因为无意间撞见了郑颂宜和三皇子密会,可今生她与三皇子已决裂,便不会再有这样的顾虑。
至于陆将军,玉浓听说他并未重生,今生待郑颂宜一如既往,那些曾经的秘密她会守口如瓶。
难道是因为担心此事?
"过往之事我绝口不提,"玉浓急切地补充道,声音带着哽咽,"求姑娘成全..."
九娘见状,也跟着一起哀求留下。
郑颂宜却坚定地摇头:"在外谋个营生,比困在府里强。"
她太了解玉浓的性子,若再入将军府,只怕又要生出许多是非。
而若只留九娘一人,反倒会让玉浓心生怨怼。
这二人对自己和将军府来说,都是一种变数。
——
“她还没回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内,陆淮习问道。
“回将军,郑姑娘近来常去一家饼面店,与店里的芸娘熟络,许是聊的高兴了,”秋伈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该回来了。”
"嗯。"陆淮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芸娘?
陆淮习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那个被丈夫欺凌的可怜女子,郑颂宜曾为她打抱不平。
一阵微风拂过,院中的树枝轻轻摇曳。
陆淮习收回目光,吩咐道:"等她回来,告诉她我等她用晚饭。"
"是,将军。"
陆淮习撩袍大步离开,往书房走去。
行至书房内,果然已有人在此等候。
“说。”
“郑姑娘在中宁街上买了两个女奴仆。”
陆淮习心中一颤,接连想起前世那后院着火一般的情况,面色都差了很多。
这一世明明都没有,她为何还要这样……
“不过,郑姑娘将那二人安置在天福客栈,付了半月的房钱,似乎不打算带回府。”
后面这一句话,瞬间吹散了陆淮习心头的阴霾。
陆淮习抬眼看着蒙面暗卫,十分的不顺眼。
……
矗立在旁的那人只觉得陆将军的目光如芒在背,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以后,一句话别分成两句话说。”
“是,属下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