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那些你不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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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顶层开始，树塔慢慢往下瓦解。它们的动作像是演练过很多遍，很有序，很让人放心。左金谷一直坐在楼梯边缘，不为它们而紧张，但还是攥紧衣角。
如此高空，微风都像是死亡的预兆。
这里没有让他心安的存在。大概是大树在中途向同伴们分享了上去的方法，它们一边有序撤离，一边疯狂地摇动树枝，即使相隔很远，左金谷还是感受到了诡异的精神攻击。
就像是成排的高楼大厦突然开始跳舞，因为秩序崩塌产生的无措感油然而生。按照象牙塔内这些生物的标准，他和这些树显然已经是朋友了，但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害怕它们。
“喵……”——害怕就不要看了呀。
“我要看到它们安全解散才能放心。”
小猫不理解，疑惑地歪头看他。
“这些大树都是我们的朋友，组成一座树塔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左金谷认真地说。因为语速太慢，声音太轻，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说给猫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左金谷的身体一直紧绷着，精神也无法放松，如芒在背，但一丝难过和不舍还是清楚地在他心头浮现。
他恐惧的，正是他不舍的；他注定怀念的朋友，正是他出于本能恐惧的存在。左金谷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过分的有力，像在扑打他的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木们安全落地，四散而开，只有一棵绿色的树还留在原地。虽然感觉它看不见，左金谷还是挥了挥手。
很远很远的地方，大树激动地跳起来，挥动全身的树枝。
左金谷感觉到自己正慢慢扬起一个笑容。
其实不管遇到了什么，快不快乐都可以自己决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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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爬上云端，小猫中途只休息了两次。也就是说，如果树塔的构建采用的是更激进的方案，它们真能直接把人猫组合送上云端。
云端应该算是体育馆的第三层。
直到踩在云雾组成的街道上，左金谷才把落叶放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出来，落叶就开始意味不明地哀号，在地上滚来滚去。
“你怎么了？”左金谷退后一步，一脸茫然。
“你怎么现在才把我放出来……”落叶抱怨道，“空间里面太无聊啦。”
“抱歉。”左金谷从善如流地说。
落叶不满地嘟囔，“你好像是为了道歉而道歉。”语气太敷衍了吧！
“因为你只在空间里待了不到一天时间。”其实是不到三小时，左金谷嘴下留情了。
“那样的地方，就算只待十分钟也会浑身难受啊。”落叶不服。
“里面的环境算不上艰苦。”
虽然是为猫咪打造的小家园，但换个物种进去，无非就是部分设施用不上而已。空间里温度适中，空气清新，而且还很安静，不仅安静，甚至很安全。如果有进去之后还能妥善保护手链的法子，左金谷都想直接住在里面。
他对落叶强调：“你不习惯独处，不是环境的问题。”
既然不是环境的问题，那到底该怪谁呼之欲出。落叶原地转了一圈，不吭声。
“我们现在应该讨论另一个问题。”左金谷也不在意它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你家在哪？如果顺路的话，我们可以送你过去。”
听到他这么说，落叶这才开始关注周遭的环境。“我们到三层了！”它惊讶地说。
“显然如此。”左金谷丝滑地转移话题，“所以从哪里可以去上一层呢？”
“说什么上一层啊，你难道对这里一点都不好奇吗？”落叶察觉到他的急迫，有些不满。也许是出于对家乡的怀念，也许是出于对即将到来的离别的不舍。
当然，即使抛开所有情感因素，这依然是一个好问题。
这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好奇的地方。和艺术主题的云端，那些五颜六色、充满设计感的建筑不同，到达这里，仿佛栖身一个魔法世界。
各种奇奇怪怪的设施和建筑交错，它们像蛋糕、像糖果、像热气球，像故事里的魔法书。有的飘浮，有的一半埋进云堆里。街道上彩灯如织，兔子和鹦鹉手牵手从时隐时现的斑马线上路过。
就在他观察的几秒钟内，路边一棵行道树拔地而起，蹦蹦跳跳地走进一个拱形大门。
所有建筑都有奇妙的外形，所有生物都能引发强烈的好奇。但这些都和左金谷没有关系。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少对我来说更重要。”左金谷再次问道，“所以，我应该往哪走，才能找到通往象牙塔上一层的路呢？”
落叶深呼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应该是冒险屋，我猜。”它不太高兴地配合询问。
“冒险屋？”
“就是在正中央的广场上的一座白色房子，据说每个进去的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落叶迟疑地说，“之前有一只老鹰说，它看到里面有楼梯。说不定是通往上一层的路？”
“老鹰？”左金谷不可思议地说，“那只老鹰还在这里吗？也许我可以先去找它问问。”
居然有人……鹰证！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甚至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
“当然，它很出名……”落叶尴尬地顿了一下，“但你估计得先进冒险屋，才有可能找到它。”
左金谷扭头看它，猫也一样。
“那只老鹰怕水……后来，它克服了恐惧，一有空就去冒险屋游泳。”
好勇敢的鹰。左金谷无话可说，但也不失落。相反，因为事情没能按计划顺利推进，他莫名感到些许安心。
“好吧，”左金谷淡淡地说，“请为我指明去冒险屋的方向。”
“沿这条街往前走，然后左拐，第四个路口……”落叶突然停下，换了个方案，“我们可以直接去坐传送阵，就是那个魔法书。”
左金谷看了一眼半条街外飘浮的魔法书，爬上猫头，落叶也跟他一起。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使用传送阵，”左金谷的话听起来很冷漠，“然后我们就可以分别了。”
“它会自己飘下来，对它说‘冒险屋’就可以了。”落叶闷闷不乐地说，“我想送你们到冒险屋门口，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左金谷平静地反问，“离开这么久，你难道不想家？”
“理论上来说，把我丢下去的树就是我的家。”落叶断断续续地说，“按照落叶们一贯的做法，我应该绕着云端滚一圈，让这里的法则彻底承认我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然后，我要回到树上去……成为那个代表我的‘家’的个体的，朋友。”
“如果我没有不小心掉下去，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发展。”落叶滚到猫背的另一边，“但我现在不想回去。在一层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怀念的只是这片云，不是那个把我扔下去的混蛋。”
“听起来很合理。”左金谷轻轻鼓掌以表赞同。
“你应该很难理解这种感情吧？”落叶有些惆怅，“所有的落叶都是被‘家乡’厌恶的，多余的东西。但它们一生都长在树上，它们的世界只有那么大……所以它们自己也认同自己是累赘，被丢下之后，它们最渴望的就是回到原处。”
“然后，在‘家乡’的指挥下，它们……我是说，我们。我们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完成任务，感激涕零地回到曾经被抛下的地方。”
这片树叶听起来很需要开导。左金谷想了想，体贴地说：“不难理解。”
“不难理解？！”
“我小时候不被长辈喜欢，有几次差点被偷偷扔进河里淹死……后来我父母带我搬走，再也没回过老家。”
“……至少你还有爱你的父母。”
“‘有过’吧。”左金谷淡淡地说，“他们已经死了。”
落叶沉默了很久很久。
快到魔法书跟前，它才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这……”
“没关系。”左金谷面无表情地说，“有感觉好一点吗？”
“……”
没有听到回复，左金谷侧头看了一眼，但他无法辨认一片落叶的表情。于是又转回来，对着魔法书冷静地说：“冒险屋。”
一瞬间，他们出现在一栋白色屋子的正前方。猫毛边缘荧光闪烁，左金谷从旁边往下看，魔法阵的光芒正慢慢隐去。
这里的所有设施似乎都更接近玄学。
“你要和我们一起进去吗？”左金谷问。
“不……当然不。”落叶显然还没有从上一个话题中脱离出来，“你骂我两句吧！算我求你……”
“为什么要骂你？你没有做错什么。”左金谷疑惑地问，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如果是因为我的遭遇，让你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那个话题，你不需要自责。”他用解释说明的语气淡淡地说道，“痛苦不应该被比较，它只和个人的感受有关。我说出我的经历，只是想安慰你——世界上不是只有落叶这么不幸，从诞生之时就被家人排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