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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连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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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炮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没人知道,只知道不过半日,主城罗洛被帮派占领,他们像瓜分食物一样圈住领地,罗洛曾经的主人不得不暂时撤出,奔逃到次城市白城。
一行人愁的头发都薅秃了,曲家站出来引领局势,他们计划三天内夺回主城,随后马上确立政权,总统人选最后落到了李喻文头上,而曲家唯一的女儿曲婷回作为总统夫人嫁给李喻文。
一旁的曲婷听后眉头微皱,倒也没有反驳。
自曲婷回国就没再见过沈悸,她知道他们只是暂时搭档,沈悸有更危险的任务要执行,而她已经带着克铜的研究成果归来,继续为曲家付出几乎是她的使命,这样一想嫁给谁对她来说都没差。
会议结束在后半夜,待长老们都回屋休息,温瑟瑞夫人才在昏暗的长廊发现她。
曲婷她记得这个女人,这位立场不坚定的政客。
从小她就听父亲说,温瑟瑞夫人是依附温瑟瑞将军生存的,当年温瑟瑞死去,父亲还曾断言她绝对活不下去,结果她不但活下来了,还狡猾的将自己置身事外,她的立场总是模糊的,让人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哪一派。
譬如,沈时逾掀起暴动夺权时,她选择反对暴动,又譬如,沈时逾杀死钱世垚任由华国警方切割掉钱家大动脉时,她又跳出来支持沈时逾,她看似从不干政又好像一直在干政。
但不论她内心是否尊敬她她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她,“温瑟瑞夫人,晚好。”
“晚好。”
她好像并不疲惫,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全不意外。
“不高兴吗?”她问曲婷。
曲婷摇头否认,脸上的愁容却又如此明了。
“白城是个繁华的地方。”
窗外根本看不到灯光,路也崎岖不平,曲婷真是觉得她脑子坏掉了,她却继续说:“这里的道路很像我家乡的路,小镇一般蜿蜒曲折,城市化不高但途径每一户人家都觉安心。繁华属于和平、适合人居住的地方,而不在铺张浪费的议会大厅里。”
她所描绘的曲婷想象不到,她从小在家族里长大习惯了花园里铺好的石子路,习惯了人与人之间明里暗里的斗争,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和平,在她看来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是和平,但真正的和平并不能以政客的安全为锚准,而应该以高楼下站定的每个人为标准。
今天发生的一切唯一能波动温瑟瑞夫人心弦的就是流离失所的普通人,被炮弹无辜炸伤的普通人,她知道如果曲婷嫁给李喻文,他们将给人民带来怎样的灾难,这是她今晚来见曲婷的根本原因。
“不明白不要紧,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克铜的配方交给李喻文。”
曲婷眯起眼,一瞬间明白对方的目的,她的眼里流露出戒备与嫌恶,说到底这个人还是带有目的的接近她。
“李喻文是我的未婚夫,我帮助我未来的丈夫无可厚非。”
温瑟瑞夫人不气恼,反倒笑了笑,“我记得你很优秀,也很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你千辛万苦走到今天,培养出来这么优秀的自己,难道就是为了嫁给一个……一个当着小女孩的面残忍杀害她父亲的男人?”
公安局,克里斯的女儿声嘶力竭地为父亲发声,她说,她躲在衣柜里亲眼看到李喻文抄起花瓶砸向她父亲的脑袋,克里斯倒下,李喻文又掏出匕首残忍地要将他的肚子剖开,一个小姑娘用最质朴的语言诉说着父亲的挣扎与凶手的残暴。
克里斯的妻子道出李喻文威胁她们的真相,多少次声嘶力竭的呼喊都被压在了强权之下,最后的结局就是,谁也顾不上这对母女,帮派攻进主城之时他们忙着撤离,这对母女也许随着他们轰炸公安局的炮火一同消失在世上。
曲婷犹豫了,女人还在蛊惑她。
“你是曲家唯一的女儿,但却不是掌上明珠,他们视你为工具,你却视他们为荣誉……”
“够了!”曲婷打断她,目光凶狠,“温瑟瑞夫人,我们立场不同,我劝您还是不要在此处乱说,毕竟现在白城可是我们的地盘。”
温瑟瑞夫人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
沈时逾是被热醒的,昨晚两人躺在废墟里聊了一夜,天蒙蒙亮才浅睡一会儿,夜里听了几声爆破,今早透出来的光看大约是把他们埋得更深了。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昨晚沈时逾盯着眼前看似要砸下来的巨石说。
“不会,我身上有定位洛队会找到我们的。”
通讯设备在一堆废墟里显得如此弱鸡,沈时逾把没电的手机丢在一边,他知道陈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也知道他们的话题总会拐入他最不愿意谈论的那个。
温瑟瑞夫人的密谈是出乎他意料的,原以为她只是回来旁观这一切,结果他们竟然能意外的达成共识,她说的对很多人很多事是没法儿以律法裁决的,于缅绯而言,罪恶并不会因裁决而消失,反而结束一切的方法是结束那个人的生命,人死了才没法儿再用狡猾的手段再行恶事。
缅绯的事华国警方管不了,缅绯的律法也管不了,最后倒落在了两个同谋身上。
“我要做的事……”
“你之前的事……”
两人同时开口却道的不是一件事。
沈时逾注视着他,他说:“你还记得恒运科技吗?”
恒运科技?怎么会不记得,那不就是他推崇的科技监测吗。
沈时逾不答,他们竟也没有继续对话下去。
恒运科技暴露出来后,陈桉想明白了很多事,这个刻意展露的破绽让他看到了沈时逾的另一面,怜悯的、心软的、极端的、崇尚绝对正义的幼稚少年。
良久,沈时逾口气极差地说:“没错,就是我搞出来的,暗网做什么都是我同意的,我就是这样目无纪法随心所欲,我说对就是对,我说错就是错,我不认同的通通都得下地狱!”
陈桉心想:又犯病了。
“嗯,对,就是要逼我承认你做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作恶,没有一丝心软不剩半点良知,你就是个十恶不赦该领回去吃子弹的罪犯,是吧。”
沈时逾不是滋味了,反驳不是承认也不是,明明话说得畅快听了答复又觉难受。
“那你为什么送刘含笑回来?”
他只是抛出了诸多问题中的一个沈时逾就答不上来了。
“你的心真的全是黑的吗?”
如果他真的那么坏,就不会在警方追捕他时不伤他们,如果他真的那么坏,就不会在被绑架的时候把逃生的机会留给李子阳。
沈时逾被问的哑口无言。
“在这里长大你也很艰难吧?”
沈时逾低下头眨了眨眼。
艰难,何止是艰难,没把扒了骨头吃掉都不算不错,何况他还混上了头头,可谁想过他艰难,谁想过他是否愿意,只有眼前这个人想过。
出发前专案组剖析最多的是他,从犯罪学角度推测他会做什么有什么行动和计划,只有陈桉在他们即将把他定性为天生罪犯的时候跳出来反驳了,倘若真的有天生的坏人,那这个人也不叫沈时逾。
“你跟他们争论什么,我好不容易把你跟我摘干净,你又搞得好像多了解我似的跳出来为我辩驳,这下好了将来他们肯定会怀疑你的,无论你升职还是降职!”
沈时逾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讨论,反而气急败坏他自毁前程。
陈桉觉得好笑,他又不在乎职位,他在乎的另有其人,“我不了解你吗?”
沈时逾说不出不了解,因为他确实能一眼看穿他的内心,他甚至怀疑陈桉跟某些漫画设定一样有读心术,不然怎么能猜的这么精准。
他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我也不再问你不愿回答的问题。
想着这些沈时逾挖的更快了,陈桉发烧了,肯定是伤口感染了,一天一夜,如果不出去真的会出事。
他用匕首撬开那些坚硬的石块,十指刨开碎石,刨了这堆还有那堆,洞口还是没有新的光亮,他越努力就越着急,外面一声巨响,把他刚刨开的坑埋了回去,沈时逾气的想骂人。
陈桉被震醒就看见他跪在地上,他的温度一直的攀升,他比谁都清楚在户外受伤是什么下场。
“过来。”
喉咙干涩,水分都被烧干了。
沈时逾倾身过去抱住他,忍不住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的。”陈桉额头抵在他颈窝里,像是安慰又像是叹息。
“我把枪还给你,你别死……”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怀里的人很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外面持续响起爆破声,炸开的口子探进来两颗脑袋,“老大!”
两人刚刚还在外面讨论这样炸会不会把老大炸死,结果不但没炸死还炸了个活的出来。
他们有设备有人挖洞顺利多了,等他们把沈时逾从废墟救出来,何逗提醒他,华国警方马上赶到,劝他先行撤离。
看着自家老大一步三回头,他真的很想说,要不把人带上吧,但转念一想又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