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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浊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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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明被拘留了,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对家族产业确实一无所知。
荀暮柯赶到时李秋琪还缩在角落里发抖,DY事件得以曝光是李秋琪打通了杂志社的电话,才引来了一大批的记者。
荀暮柯轻声安抚她,把人接到隔壁的治疗中心,整间咨询室都是暖色李秋琪待在里面情绪平静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荀暮柯接通电话,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开始询问。
李秋琪嗓子有些哑了,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荀暮柯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动作优雅从容,李秋琪接过水后慢吞吞地喝,一边喝一边观察她。
良久,她放下杯子,“我叫李秋琪。”
“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简单的聊聊天。”
李秋琪慢慢抬头看向面带微笑的女人,长久弯下去的腰背似乎找回了点支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事情还要从十一长假回来后说起,许家明带她去外地旅游,玩了十几天,回来后许家明对她就冷淡了许多,起初他以为是学业繁忙,后来在网上刷到帖子称,男人吃到了想吃的就不用心了,李秋琪一边兼职一边揣揣不安,还没等她弄明白许家明的转变孩子的到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会这么倒霉,李秋琪给许家明打去了电话,哭着告诉他这件事,许家明只有冷淡的一句,“你不想要就打了吧。”
她还在上学怎么要?难道休学生孩子去吗?她不想,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她不想这么快就为人母,考虑了几天李秋琪决定到医院打胎。
当天,李秋琪给许家明打去电话让他陪着自己,许家明没有去只给她打了钱,李秋琪心灰意冷打算先把孩子解决了再思考他们之间的问题。
一周后,李秋琪约许家明谈谈,他还是没有来,学校里的流言越来越多,大家都知道深情款款的在宿舍楼下表白的许家明喜欢在外面乱搞,李秋琪很生气,随后两人便开始了冷战。
“差不多到十一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下课回学校的路上李秋琪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称还有报告没有拿让她回来一趟,李秋琪本来是不想去的,对方兴许听出了她的不情愿,又告诉她在她腹部发现了一个肿块,需要当面谈谈,于是李秋琪匆匆打车去医院。
“他们绑架了我。”
李秋琪声音哽咽,手在发抖,荀暮柯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你是说你失踪是被医院里的人带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带走我的,反正我醒来就在那里了。”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桌上,失踪两个多月,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每天都会有人来给我们打针,有一次我听见检查室外来了一对夫妻,他们跟医生攀谈说很满意我,我很害怕,之后就反抗的更剧烈,有时候……”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死掉算了,反正我爸妈不爱我,男朋友也不爱我……”
荀暮柯抽了仗纸巾给她擦眼泪,顺便打断了她的话,“你肯打这通电话就说明你有求生的意识,秋琪,接受他人没有那么爱你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项课题,这个‘他人’指的是除你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可是……我已经这样了,还有未来吗?”说着不自觉摸上平坦的小腹,而后便是一抽一抽的疼,明明没有打针她竟然也觉得疼。
打针取卵的恐惧已经烙在她心里了,验伤时看见针筒就应激,脑子里那些残忍的画面不断回闪,她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吗?
“当然。”荀暮柯肯定道,“你可以铭记伤痛可以不与过去和解,但你不能像厌恶犯罪者那样厌恶自己,因为你是无辜的。”
“…嗯。”李秋琪将信将疑,低头沉默时又觉得她说的没错,没有谁规定一定要战胜过去才能走向未来,不想面对也可以不面对,只要还在向前就好。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报社打电话吗?”
“报社……”李秋琪说,“其实我只是恰好看到了。”
“看到了?”
“嗯。他们把我们当牲口圈养,定时定点投喂。我之前割腕成功过,身体没养好,那对夫妻好像看中我了,所以就花了一个多月养身体,我吃的和她们吃的不太一样,昨天中午送进来的餐食里遗落了一份报纸,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电话,我把号码背下来,等送餐人找来拿回去的时候我已经背完了。今天中午我找了个机会出去打电话,本来也是碰运气,毕竟那个公共电话看起来已经没用很久了,可是它打通了!”
“可能也是上天保佑,我们都命不该绝。”李秋琪感慨道。
“在你之前有人试图逃跑或者打过举报电话吗?”荀暮柯问。
“有。”李秋琪说,“只要不是自愿进来的每个人都在想怎么逃跑,之前有个聋哑人跑过一次,半夜又抓回来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她就被电死了。”李秋琪眉头紧锁,她也是听那几个大肚子女人说的,自愿进来的大部分都过的比较好,好吃好喝伺候着,要什么有什么,一道铁门而已,对面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年轻孕妇,这边用的都是强制工具。
“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没有真凭实据。”李秋琪看荀暮柯脸色不是太好,补充道。
荀暮柯冲她笑了一下,结束了这次谈话。
出来时李秋琪的父母早就坐在大厅了,见到李秋琪就想着把人带回去结婚算了,两口子哄骗道:“秋秋,我是妈妈,我们来接你回家了,来吧。”母亲朝她伸手,李秋琪躲在荀暮柯身后,害怕地闭上眼,不住摇头。
李秋琪的心理状态不稳定,荀暮柯提议让她先住在自己家里,一方面方便配合警方调查DY基地另一面也保护了她。
关于这条产业,他们在审问别的孕妈妈时从她们口中得到了一个人名,傅雪。
据她们口述这些生意都是傅雪介绍给她们的,傅雪是她们的学姐,毕业后直接留在了本地工作,认识的契机都是找工作。
经济下行下,欺骗与被欺骗广泛存在于用人单位和年轻求职之间。最初是一群大学生勤工俭学找兼职,奈何对方知道你是大学生都开始恶意压价,几次受骗她们摸到了点门道,伪装成有工作经验的成年人兼职,结果不小心被拆穿了,这个时候傅雪出现了。
“傅雪,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程肖翔来拿人,没想到是在医院拿人,手术室紧闭,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像是没听见一般。
“你是傅雪?”程肖翔蹲下看着她,这个角度才看清她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不由得一惊。
女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木木地等着这扇门打开。
护士推门出来傅雪跪着过去焦急地问,“怎么样?”
护士摇了摇头,紧接着医生出来摘下口罩,示意抢救无效。
傅雪跪着去拉医生的衣服,“医生你想想办法!你再想想办法!她那么年轻,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救救我妹妹吧!”
医生还是决绝地走了,从病房外推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傅雪冲过去握住她冰冷的手,“姐回来了!你醒醒啊!”
护士推着尸体要送到太平间,傅雪就这么跟了一路,直到太平间的寒气让她打了一个冷颤,她才终于知道妹妹没了。
程肖翔目睹这一切,没急着催她,给了她一些时间接受现在这个局面。
傅雪站在走廊大笑起来,她为她做了那么多最后结局竟然还是这样的,她还是死了,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