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125、浊光

　　整齐的呼喊声从楼下传来，大家丢下本子跑到玻璃窗外低头下望，广场上人头攒动，挪动着往前，他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双子大楼。

　　新年的钟声在一声声倒数中敲响，手一松，气球升空漫无目的的飘向远方，形成了新的星空。

　　“荀姐，你干嘛呢？”

　　“许愿啊！”荀暮柯下巴一点，“跨年呢，没看到下面都是许愿的人。”

　　“哦～”张秋池双手合十，其他人也加入了这个队伍，祈愿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江黎感觉有人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两个人的手指就勾在一起了。

　　须臾，江黎附在他耳边说：“新年快乐。”

　　“来来来，合影留念！”荀暮柯从包里拿出相机张罗着，“不要浪费我抢这么好的位置。”

　　这家餐厅很难订的，这个位置每年都是最佳观景台。

　　调好相机，请了服务员帮他们拍，荀暮柯一边整理自己的着装一边提醒大家，“给大家一分钟时间想好等会儿拍照的姿势，抓紧啊！”

　　等待期间她的眼睛认真仔细地看过每一个人，互相查看的白硕程肖翔，找卢玉杳口红的张秋池，小学生打闹的王佳肖岑，旁边讲小话的江黎陈桉，以及……与她对视的韩明，被他看见的那一刻心事像是被看穿，惊得她赶紧挪开视线。

　　荀暮柯回到队伍示意服务员多拍几张。

　　“各位看镜头，三二一、茄子！”

　　咔嚓一声，他们被永远框进了照片里。

　　两个小时后荀暮柯被人搀扶着走出餐厅，嘴上还在说胡话，“我酒量……嗝……一定比你好！”

　　卢玉杳快要扶不住她了，一旁韩明搭了把手，顺嘴说道：“行行行，你酒量最好。”

　　他们点的酒很杂，但喝得都很克制，只有荀暮柯一副要把谁喝死的架势，每种都兑上。

　　韩明打算和卢玉杳先把她送回家，其他人都叫了代驾。

　　车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江黎指着车窗外的雪迷迷糊糊地说：“好大的雪啊。”

　　陈桉握着他冰冷的手，“嗯。前几年都是只下雨，今年倒是下了好大的雪。”

　　江黎抽出被束缚的手，在车窗上画画，先是画了一个好大的爱心，然后在爱心里写了几个字母，糊糊的，看不清。陈桉问他写的是什么，他抓着陈桉的手指描了一遍，C&S。

　　“你写错了吧？”陈桉反客为主按着他的食指重写了一遍，“是，C&J。”

　　江黎突然挣脱他，用力把字都擦掉，最后把爱心也擦掉了。

　　陈桉圈住他，问道：“怎么了？”

　　没过多久江黎自己调理好冲他笑了笑，“困了。”

　　“睡吧。”陈桉把他揽进怀里，像哄小朋友一样拍拍。

　　拍着拍着江黎真的睡着了，再次睁眼是被热醒，旧衣服被换下来了，身上也没有酒气，应该是洗过澡了。

　　男人的体温偏高，热源源不断地传导到他身上，加上对方搂地太紧蒸出一身汗。

　　江黎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摸到手机，凌晨五点，外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有没有下雪。

　　他睡不着了，睁眼死盯着天花板，漆黑的环境中听觉变得敏锐，他听见了雪花落在阳台上的声音，甚至有小冰雹砸在窗户上，一时心痒难耐，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他想堆雪人。

　　于是，他开始盘算如何在不吵醒陈桉的情况下安全下楼。

　　脑子里演示了无数遍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被子刚捏住一个角还没掀开就被捞了回来，“你去哪儿？”

　　“我……”听声音对方不像刚醒的样子，江黎反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瞪着眼看天花板的时候我就醒了。”

　　“我……吵醒你了？”

　　“嗯。”边说，边把头埋进江黎脖子里，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到底要干嘛？”

　　江黎在说实话和撒谎自己跑下去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我想堆雪人。”

　　脖子那里很久都没有声音，久到他以为陈桉又睡着了，下一秒身边人突然起来了，还顺带拽了他一把，“走啊。”

　　“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想出大晚上出来堆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同意这个离谱的提议陪他出来堆雪人。

　　一盏路灯照亮他们堆起的雪人，江黎摸摸下巴，皱眉思考，“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这个雪人被捏的很标准，明明很好看，但好像缺少点人气。

　　几分钟后，江黎蹬蹬蹬往楼上跑，几分钟后又跑下楼，手上拿着帽子和围巾。

　　他把巨大的竹编帽戴在雪人头上，又把红色的围巾给雪人系上，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东西聚到了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你这是走武侠风，还是都市风？”陈桉表示不懂他这个搭配。

　　江黎把树枝插上给雪人安好手，淡定的说：“武侠都市风。”

　　江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朋友圈，配文：一时兴起。时间是恐怖的凌晨五点五十五分。

　　陈桉进去给他点了个赞，然后火速退出。

　　江黎满意地拍拍手，这才舍得脱下手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