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126、浊光

　　年后，陈桉回到岗位上，江黎还在享受他的假期，期间他跟南嘉叙通了电话，装模作样寒暄两句就把谈话转到了正事上，沈悸的身份、行踪都已经查明，南嘉叙问他动手一事需不需要自己代劳，江黎拒绝了。

　　电话刚挂又打来一个，是程序。

　　这家伙也是给他的拜年的，还大方的发了五百红包，没办法架不住家里有钱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而今一年不到江黎已经彻底变成“穷人”了。

　　“你知道吗，这个新年李秋琪没回去。”

　　老同学寒暄最容易往八卦上拐，“我听说李秋琪十一过后就失踪了，问许家明，许家明又说没有，现在她父母来找人又找不到。哎，真是难搞。”

　　“你从哪儿听来的？她父母没报警吗？”

　　“报了，不过……”

　　“不过什么？”

　　“态度很奇怪。”

　　“嗯哼？”

　　“她父母一会儿说失踪了，一会儿又说没失踪，这警报的断断续续的，都不知道是不是撒谎，把警察都搞烦了。”程序前几天在江科学院门口碰到许家明了，顺嘴就问了李秋琪的事，他们之间关系虽然一般，但父辈有生意往来，也算是打小相识。

　　江黎失笑道：“那你管那么多干嘛，他们的事自有他们自己解决。”

　　“喂喂喂，你都是要当警察的人了，这么没有正义感！况且李秋琪怎么也算是我们的同学吧，她要是真失踪了没个人帮她不挺可怜的。”程序立马数落他。

　　江黎叹了口气，正义感这种东西在他身上出现的太过随机，作为一个干过坏事的人，他不认为这种品质会长久存在于他身上。

　　江黎没反驳他，只问：“她不是还有父母吗，而且还有许家明，他是她男朋友，总之怎么样都轮不到你管吧。”

　　“我听说她父母对她不好，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爸妈好像挺偏心的。”程序回忆着高中时候的李秋琪，李秋琪的班就在他们隔壁，记得一次出游，她爸妈闹到学校死活不让李秋琪去，为的就是不交这五十块钱，最后还是许家明给她交上了钱，让她一块去。

　　这样一看许家明好像还不错，但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靠男朋友什么的不太现实。

　　“许家明虽说是她男朋友，但…靠不靠的住谁知道呢。”

　　听他说完江黎正好结完账，陈桉发信息让他在里面等一会儿，他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陈桉进来了，心说：她男朋友靠不靠谱不知道，但我男朋友靠谱不就行了。

　　“挂了。”

　　“哎……”

　　陈桉拎起塑料袋，另一只手去牵他，在一起后他们习惯了在工作场合外牵手，像大街上正常的情侣那样牵着手逛小吃摊、买东西，看电影，累了就一起回家。

　　可平淡幸福的生活最终还是被案子给打破了。

　　1月13号上午，在他们离开不久，距离超市不远的长街百货展出了一具尸体冰雕，观展游客纷纷惊叫，冰雕里赫然封存着一具男尸。

　　重案队马上赶到，封锁现场。

　　正午十二点是定好的展出时间，冰雕展是入冬后百货公司依据今年独特的气温打造的展览，自宣布以来就备受关注，现在却闹成这个样子。

　　长街百货共有五层，冰雕展设置在一层大厅的玻璃展厅里，这个展厅寒气很重，陈桉只往外套了件棉服，绕行两圈，这里除了一些水渍什么都没留下。

　　据当时看展的围观群众说，冰雕是工作人员从货车后备箱取出来的，揭开黑色纱布却发现里面封了一句尸体，把人吓坏了。

　　“喂？”

　　“老大，死者是长街百货的老板许明伟。”

　　许明伟，明珠制衣厂的董事长，去年年末身体抱恙，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再得知他的消息就是现在了。

　　他膝下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是第二任妻子所生。自他上台以来明珠服饰越来越好，从最初人们口中的杂牌做成了销往全国各地的明星服装品牌，除此之外许明伟还经常给福利院捐款，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做慈善。

　　去年他身体抱恙，三个儿子都在床前，媒体还报道过他的状态，为其一家攥写了弘扬许家家风的文章。

　　“这些文章没有说过他一句不好。”白硕右手点动鼠标一页一页往下翻。

　　一个完美的人为什么会招来杀生之祸？

　　许明伟死亡的消息马上在互联网上传开，等许家明醒过来看到新闻已经是下午三点，管家给他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打通，无奈只能发消息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

　　许明伟一死，许家的财产就得重新分割，包括明珠制衣厂归谁，长街百货归谁，许家明母亲死的早，他一个人哪儿敌得过后妈三人，所以回家之前他先找了律师。

　　正堂里摆着排位和父亲的遗像，后妈低声吊唁，看他走近便哭的更大声，没说几句话就带着两个儿子一块儿跪下，许家明冷眼扫过那两个家伙，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许家和、许家彦，一个哑巴、一个怂包。

　　许家明一声没吭，一滴眼泪也没掉，让刘律师宣读了他准备的文件。

　　“现在宣读许明伟许先生的遗嘱，长子许家明继承百分之六十的遗产，剩下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无偿捐赠给慈善事业，百分之十留给妻子霍鸢尾与儿子许家和、许家彦。”

　　霍鸢尾气歪了嘴，冲上来大骂，“骗谁呢？他根本没立遗嘱！”

　　许家明的保镖挡在他身前，许家明从保镖身后出来走到她面前，“谁说没立，你不会以为我爸真的会把钱留给一个小三和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吧？”

　　漆黑的眸子转向躲在她背后的两个，许家明露出畅快的笑，他早知道许家和比他大，从这个女人进门时他就知道了，可却还要对外谎称比他小。

　　“百分之十已经很好了。我爸还是太仁慈，要知道这些钱可都是我妈的，他本不该有支配遗产的权力。”

　　许家的产业是许明伟从妻子暮秋手里接过来的，暮秋的父母只有暮秋这一个孩子，与许明伟结婚后她就慢慢谈出了事业将重心放在了家庭上，很快许家明来到了这个家里，彼时他的母亲还是温柔又明事理的女人，但暮秋疑似抓到了许明伟出轨的证据，当她想要重新介入家族事业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暮秋获得支持到外地去请她父母的一位至交，希望他能帮自己拿回公司的话语权，结果在开车返回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年仅八岁的许家明失去了母亲。

　　半年后，一个陌生的女人领着两个孩子住进了他的家里，这个女人跟母亲长的好像，笑起来时连唇边浅浅的梨涡都一样。

　　应该是相貌的缘故，一开始他对霍鸢尾没有那么重的排斥心理，真正讨厌霍鸢尾是在得知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介入了他的家庭之后。

　　其实这份遗嘱并不出自许明伟，反而是出自他手。

　　他核实过了许明伟并没有立过遗嘱，他自信的认为自己还能活，哪怕之前已经病倒过一次也倔强的认为还能继续执掌明珠服饰，谁知道还没复工就被人给杀了。

　　不过，最后结果都一样，不论许明伟死不死，不论他死在谁手里，明珠服饰都是他的，他不会让本该属于母亲的东西落入任何人手中。

　　市局

　　陈桉站在秦怀声办公桌前，“怎么样？”

　　“许明伟是被电死的。”说着调出一些照片，“你看，他身上有很多电流斑，在封冻之后会更明显。”

　　解冻后，在一些保留的还算完整的皮肤上，确实看到了一块一块的斑痕。

　　“除此之外，在他的胃里还发现了少量药物残留，经过化验确认是氟西汀。”

　　“氟西汀？”

　　“嗯，一种抗抑郁类药物，服用后可能会产生嗜睡、无力等副作用。死者很可能有胃病，这药在他胃里消化的很慢，所以我们现在才能捕捉到残留的药物。”

　　“他……还有抑郁症？”陈桉皱眉思考。

　　秦怀声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