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前尘误》雁渡寒潭

8、第 8 章

　　斗旋北指,日影南回,时光匆匆又匆匆.转眼间,已是到了兰畦飘香,丹桂初芬的新秋了.
　　“福晋,您在这儿都站了一个时辰了,歇歇吧!”一旁的秋霜关切地对我说.
　　“你去娘娘那儿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我怕夏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吩咐着.
　　“嗻，奴婢遵命。”
　　果然是皇帝的御苑呵，楼殿重叠，错落有致，花木扶苏，曲径通幽．这堆秀山上的御景亭，便是眺望紫禁城全貌的最佳地点．
　　就在与胤禛发生了几乎吵起来的那个下午，宫里来传，说是德妃病了，身为嫡长媳的我自然是免不了的要进宫伺候的。避开了胤禛，也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不明白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对他产生了情愫．我曾无数次在心底问国自己，是因为他长得像骏骢的缘故么？也曾无数次摇头否定了。甚至无数次的想过，要与胤禛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这，又可能么？且不论中间隔着的卓奕洁和我们之间的往事，也不论皇宫复杂的争斗和王府里勾心斗角的生活．就是胤禛，他的心也不在我这儿啊！
　　微微叹了口气儿，打算回德妃那儿了．御花园内所有不合时节的花木均已换下，整个御苑内惟有菊开得绚烂缤纷．不禁想起德妃来，也想起了诩坤宫内殿挂着的那幅荷，出自康熙御笔．只是，现在的时节，已是枯萎了荷，怒放了菊！这后宫，果然是花无百日红啊！我顺手摘下一朵，放入口中咀嚼，清香，却又极枯涩！
　　“听说了么？诩坤宫那主儿这回可是病得不轻呢！”隐约间，听见一个女声．
　　“谁知道是真病假病呢！莫不是为了引来皇上的注意才得的病吧！”又听见另一个女声，声音中含着不屑：“谁不知道皇上新宠上长春宫那位了。”
　　难道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了宠爱，连生病也要被说得这样不堪么？我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淡淡心酸．
　　“四福晋吉祥。”不只不觉间，便回到了永和宫。
　　“恩。”我淡淡点了点头．
　　进了内殿,看见德妃斜倚在榻上,面庞清减了不少,原本的雍容婉约也有了浓浓的倦意,眉宇间,亦是多了份哀怨。
　　“憬煜,到额娘这儿来。”她挂起一抹浅笑,招呼我过去.
　　“额娘您怎么不多躺躺了。”我说着走向锦榻,伸手那了个垫子替她垫在腰后,便坐在了榻上.
　　。“茗儿,小生子,你们都退下吧.我想单独和憬煜说会儿话。”她笑着谴退的奴才们.
　　“嗻.。”一屋子的人都行着礼退下了.
　　“憬煜。”她开口:“其实......”
　　“皇上驾到,和嫔娘娘到。”还不待德妃说话,边传来诩坤宫外太监的高声唱叫.
　　“憬煜,快扶我起来……”
　　德妃还没下榻,康熙和那位和贵人已经进来了.他伸手扶住德妃:“砚岚不必多礼,可觉得好些了?”
　　“回皇上,臣妾觉得好多了,蒙皇上眷顾。”德妃浅浅笑着说.
　　“撷芳给德妃娘娘请安。”一旁的和嫔瓜尔佳氏盈盈拜倒.
　　“臣媳给皇上请安。”我一边朝康熙拜下,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位和嫔,一袭明绿色的旗装,衬得出她白皙的肤色,削尖的瓜子儿脸,不盈一握的纤腰,无不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可她的气质中,又隐隐让我感到坚韧,一种无法言表的坚韧。
　　“都免了吧.”康熙笑道.
　　悄悄退出了永和宫内殿,却不知道有哪里好去.于是,便晃到了诩坤宫小厨房.也因德妃病着,小厨房里没什么荤腥,倒是炉子上炖着一锅老鸭汤.想起御花园内开得蓬勃旺盛的菊,便想到了慈禧太后常在秋时使用的菊花锅.
　　于是便唤秋霜到御花园去采摘一些菊瓣儿来,让夏露预备了炉子,连同鸭汤和一些清脆爽口的小菜一并搬到堆秀山上的御景亭里.
　　“福晋,这刚初秋呢,怎么就吃起火锅儿了?”夏露有些不解地问.
　　“谁说初秋就不能吃火锅儿了?再说,这也不能算真正的火锅儿。”我微微一笑,轻声道:“秋霜,把菊瓣儿洗净了放到锅里吧.”
　　“福晋要用菊花煮火锅儿?奴婢只听说过有喝菊花酒的,可用菊花来煮火锅儿的,福晋您还是头一个呢!”秋霜也惊诧。
　　“<<神农本草经>>载,菊花‘久服利气血,轻身,耐老延年',若是泡了酒反倒去了药性了,这么个吃法,不但保留了药性,而且清新爽口,你们也坐下来品品吧.”我浅笑着解释,顺手为它们添了餐具.
　　“谢福晋。”两个丫头朝我福了福便坐下了.
　　“恩,你们自个儿随意吧。”我笑着颔首,看来,她们在我的影响下,也渐渐随意起来了,不再有那么多的约束.
　　红彤彤的炭火将乳白透明的汤汁炙灼的翻滚起来.我竟自发着呆,望着锅里的菊瓣儿随着因高温而不断沸腾的汤汁上下沉浮着.却听见夏露和秋霜的声音:“奴婢给八爷请安,八爷吉祥。”
　　八爷?八阿哥胤禩?今日终于得以见其庐山真面了!我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他那与胤禛六七分分相似的面庞带了温和的色彩.。同样的月牙白衫,胤禛穿出了冷冽,而他,或许是暮蔼斜印上了一抹橘色,穿出了煦暖的感觉。
　　“给四嫂请安。”他微微向前倾了倾,徐徐说到,温文的嗓音,让人仿似置身阳春三月.
　　我亦起身回礼道:“八弟不必如此多礼。”
　　“四嫂似乎是在用菊花瓣儿煮火锅儿?”他走近火锅,饶有兴味地问道.
　　“是啊,不如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尝尝吧.”我微微一笑,为他让出一个位子.
　　“好啊,既是四嫂相邀,拒绝的话，未免太却之不恭了。”他亦回以一笑,便坐下来了.
　　胤禩夹起藕片烫熟尝过后,轻笑道:“汤汁香浓,花瓣儿馥郁,藕片儿清脆爽口,四嫂真是深谙食饮之道啊!”
　　我亦笑答:“一品即知七间精髓所在,看来八弟也是个中行。.”
　　“呵呵,做弟弟的不过也甚好此道而已,咱们若是不小酌一翻,岂不辜负了佳肴。”他接着道:“我还有些露荷清储在老十那儿了,正好,拿来佐次珍馐。”说罢,回头向堆秀山下伺候的太监高声道:“秦义德,把我储在十阿哥那儿的露荷清取些来。”
　　“为什么叫露荷清呢?是用荷花酿的么?”我好奇地问他.
　　“是用荷花花蕊,三九天儿卯时正的晨露酿成的,不但口感清爽,还有消暑祛热的功效呢!故名露荷清。”胤禩放下银箸,淡淡一笑,认真解释着.
　　“什么东西这么香?”忽然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我情不自禁问道.
　　“是露荷清。”他再度微微一笑:“此酒又有一奇,便是清香扑鼻,香气袭人.故又称七里香。”
　　“啊?七里香?”我有些愕然:“那不是周杰伦的歌么?”
　　“四嫂你说什么?”他疑惑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都忍不住想尝尝了。”我笑着打岔,自己斟满一杯,准备一品佳酿.
　　“四嫂且慢。”他伸手拦住我：“品尝此酒,当先闻上一闻,再浅浅一尝,方可品出其中真味。”
　　我依言循事,果然,整个人通体舒泰,口舌生香,有些飘飘然起来:“的确是好酒!”我高声赞叹.
　　他亦举杯向我致意,这样的环境并不需要言语,日暮的余晖,将树影拉得老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