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我询问地望向她,轻声道:“累?累什么呢?”
“每天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就连言行举止都要刻意模仿到精道和样的生活,难道不累么?更何况,模仿的还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啊。”她低声呢喃,似在对我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我淡淡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人活一世,又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呢?我相信你刻意模仿的那位年氏也不是例外吧。”
“可是沈默。”她恍然抬起头,幽幽道:“我怕!”
“怕?”我诧异,挑眉问道。
“是啊,我怕!我知道他爱的是以前的年雁云,而不是现在这个空有着年雁云的躯壳的我!我怕在年雁云改变之后,他便不再爱了。”奕洁浅笑着向我解释,那笑,不无苦涩。
“可是,即便这样,他爱的本就不是真正的你呀!”我皱着眉,低声劝道。
“我知道这样做很傻,我也知道这样做的话,他或许永远没有爱上真正的我的那一天。可是沈默,只要他爱,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真正的我。我都无憾无求!”她闭上眼,轻不可闻的叹息着说。
“你......”我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轻轻摇了摇头,望向窗外。静静一室,便只听得车轮与路面相接触而发出的“辘辘”声。
闷热的空气让人在室内呆不下去,而奕洁的那一番话,又另我莫名的感到心酸:“夏露、秋霜,我去翠赏轩透透气儿,你们就不必跟着了。”我开口吩咐罢,便出了仪凤阁。
湿溽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风,亦吹的人有些烦躁。正心浮气躁间,听得耳畔有人道:“福晋好惬意呀!”
睁眼一看.却见胤禛在一旁闲闲的带了些笑意.我不愿起身相迎,只抬起眼淡淡问道:“爷有事儿?”
他却不以为意,走到我身旁坐下,道:“事倒没有,只是这天儿热得慌,我想过来乘乘凉,却不料叫福晋捷足先登了。”
看着他,便想起了委曲求全的奕洁、受伤心碎的李氏,以及现在府中亦或尚未入府的那些已经或者将要为他心碎的女人们。心中便无由来的讨厌他,于是轻轻道:“那就不打扰爷了,我先回去吧。”说罢欲转身离去。
他伸手拦住我,微微皱起眉,道:“跟我呆在一起,福晋似乎不大甘愿呀!”
我直直望向他:“爷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不过是觉得很累罢了。”
他缓缓放下拦住我的手:“福晋你就是这样,从成婚至今这么些年里,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是不说,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说着,我已是出了翠赏轩。
就这么满无目的的在府里走着,再回仪凤阁已是晚膳时分。老远就闻见了阵阵飘香,令人食旨大动。这雍王府的膳食可是好得紧呀,才几天工夫,我都胖了一圈儿了。兀自想着,唇上泛起了笑意,边踏进仪凤阁边高声问着:“夏露、秋霜,今儿个有什么好吃的呀?”
“回福晋,今儿个有德妃娘娘赏的孜然羊腿,咱们爷刚亲自送来了。这会儿正等着主子您一块儿用膳呢!”夏露笑吟吟地福了福说。
“啊?他要在这里用膳?”我一脸错愕。
秋霜忙递上一方巾帕,道:“是呀!爷在内堂看书呢,等您好一会儿了,福晋赶快净把子面过去吧!”
进了内堂,却发现他临窗而立,落日的余晖淡淡洒在他月牙白的云锦薄袍上,竟有了几分柔和的味道。书,随意地置于他身旁的雕凤矮几上,走进一看,是陈寿的《三国志》。
“福晋来了。”他回身道:“今儿个宫里弄了孜然羊腿,额娘特地留了给你,刚差人送来。”
“孜然羊腿?”我讶然道,可我根本就不会吃羊肉啊!就那膻味儿,别说吃了,就连闻我也是受不了的:”天儿这么热,这油腻的东西吃不下啊!“我找理由搪塞着。
“额娘一番好意,福晋你多少得用点儿。”他沉声道。
宫里的赏赐是不能不受的。哎......德妃娘娘,您的那一番好意,可是把我害掺啦!我在心中高声疾呼着,腿上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他挪到了偏厅。
那羊腿的膻味儿虽是叫孜然的香气掩去了不少,可终究还是膻呀。闻着那味儿,我连半点儿食欲也没有,一心就想着赶紧吃完,好脱离这难闻的地方。
“福晋似乎没怎么动箸啊?”胤禛抬头望向我。
“我是在想,爷刚刚不是在看《三国志》么?里头有个青梅煮酒论英雄,不如咱们也效法古人,来个杯酒论英雄如何?”我微笑着道。赶紧转移话题,就生怕他逼我吃羊肉。
“哦?福晋也看三国?”闻言,他有些诧异。
“怎么?就兴你看,不许别人看么?”我依旧微笑道:“如何?”
“好,依你。”他朗声道:“那么福晋要怎么个论法呢?”
“无所谓怎么论,怎么想就怎么说。”我随意对他道。
“新鲜!无妨,我倒想听听福晋的高见。”他一脸高深莫测。
不再推辞,“三国中我最推崇的便是曹操。”
他扬眉,口里虽是没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认同我的观点。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接着说:“我相信曹操倘若生在治世,必定是不可多得的的能臣!汉失其鹿于天下,群雄共逐之。孙权虽坐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可论气魄谋略却不及曹操和刘备,东吴历得四世,已属侥幸。至于刘备,虽靠得‘前朝皇叔’之名,以‘仁义’面具收罗诸葛,关张赵云,占据荆州蜀中富饶之地,但却‘生儿不象贤’,后主刘禅宠信宦臣,与东汉政权又有什么区别呢!‘汉贼’‘乱臣’的骂名知识用来套住那些对前朝愚忠的愚民的缰索。识时务的人,谁说曹操不是英雄?”
说罢,却发现满室静得出奇。胤禛举着酒杯的手就这么僵在唇边,眼神儿怔怔定在我脸上,一屋子的奴才丫头亦是愕然地望着我,秋霜更是夸张地连酒斟得溢满出来也不知道。
我撇撇嘴,走到秋霜面前伸手接了酒壶。她方才回过神儿来,忙低头道:“奴婢该死。”
胤禛放下酒杯,一挥手说:“放下吧,你们都退下。”
“嗻。”一屋子奴才婢女鱼贯而出,整个偏厅便只剩下我们两人。尤其他颇有意味地看着我,一双清洌的眸子更始要将我看穿一般,令我浑身不自在。我一挑眉,举起酒杯向他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呵呵......”他已是溢出了笑意,亦举起酒杯向我致意。然后,同样一饮而尽;“福晋,你倒是变得让我愈发地惊奇了。”
“要是不令人惊奇的话,怎么会叫改变呢!” 我浅笑着反问.
他怔了一怔,旋即又漾出一抹笑:“原来福晋对三国竟知道的这样多!不过我记得福晋以前似乎是只读诗词的呀!什么时候也读上三国了!”
“什么时候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读过了,不是么?”面上虽是轻轻带过,可心里却不禁打鼓:再问下去可真要穿邦了。不经意间回头,看到方几上的自鸣钟,“都八点多了,他怎么还不走?”我低声自语着。
“福晋在说什么?”他有些不满地挑眉问着。至于他的不满,我却不知道为得是我的直言相对还是自言自语。
“时辰也不早了,爷还不回去么?”我正色道。
他愕然:“回去?回哪儿去?”
“爷不是该回雁留园了么?”口里虽这样说着,可我的心里却还是莫名地泛起一丝微微的酸意。
“该?”他挑眉问:“莫非我去哪儿福晋还要定下了不成?”语气中含着玩味儿,却听不出喜怒。
“我想,年妹妹一定在雁留园盼着您呢!”我不做正面回答,心中的酸楚却渐渐地扩大了。想起骏骢和奕洁在街边忘我的相吻,心,又隐隐做痛了。以为伤口结痂就是复原的开始,没想到自己一直被理智骗着,而感情却又隐隐约约地揭开伤痂。
“福晋是在拐着弯儿说我专宠雁云?”他的口气陡然一凉。
“您专宠她,是一个事实,谁都瞧得出来,何必要拐着弯儿说!只是,我觉得爷既然喜欢她,那又何必留宿别处,叫她伤心呢?”我转头望向他,一心希望他快点儿离开。害怕和他独处,害怕会想起骏骢,害怕自己会......喜欢他!
“难道我去了雁留园你就不会伤心么?”他反问。
“我伤心与否无关紧要,可是我知道,如果您今天不回雁留园,就一定有人会伤心。”望向他,我一字一顿地说到。
“可福晋也对我说过,雨露应当均分的。”他淡淡说着。
我摇了摇头,轻轻叹息,对他说:“那么爷就陪我到揽月亭坐坐吧!”
我吩咐秋霜那了酒,又谴回所有的奴才。一杯一杯不停地自斟自饮着,他亦不多言,默默坐在我身旁与我对饮。
喝着喝着,竟觉得满口苦涩!人,已是飘飘然起来,却还是机械地一杯接一杯喝着。
“够了,福晋,别再喝了!”他夺过我的酒杯沉声道。
“你还给我!”想站起身夺回杯子,却不料立即跌落在他怀里。潜意识地明白自己醉了。然后,就只记得他微凉微凉的怀抱,及那萦回在鼻间的淡淡龙诞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