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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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一树的樱花比肩继踵，开得蓬勃旺盛，像一层一层浅绯色的轻云。一阵风过，浅粉色的柔瓣一爿爿漫天地随分款摆，吹得人鼻尖萦回的尽是樱花极淡的香气。
一抹橘色的晨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晨雀唧唧啾啾，在树丛里喧闹欢腾，那些倏然而落的柔瓣，散落在我们的肩头发际，我和胤禛就这么默默无语地施施然穿行在这些浅绯色的轻云中。无怪乎韩剧里总少不了漫步樱花下的场景，的确是够罗曼蒂克的。若此刻是在拍韩剧，那么我们定然相爱且我的大限将至，要么死于车祸要么死于癌症。不过幸而这不是韩剧，所以，我们并不相爱而我也不用那么早死。
“此番美景，倒也不枉咱们这么大老远赶来了。”他忽然感慨道。
“且不论眼下这花儿，单单是潭拓寺清幽的环境我就是极喜欢的。真想除了家做姑子去，在这儿呆上一辈子。”我半开玩笑道。
“做姑子？潭拓寺只收和尚不收姑子的，再说了，你这六根不净的，哪儿做的了姑子啊。”他失笑着与我打趣。
“我就是说说罢了，为这几多花儿守那么些儿个清规戒律，值当么！”我瞧他一脸无奈的样子，摊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无药可救了，爷您就多担待吧。”
“你……”他笑着用指节在我额上狠狠敲了一下，“愈发的没规没矩了。”
“疼！”我不满地低声痛呼，“这是人头，不是木头，爷您轻着点儿！”
“这哪儿还是我府里的福晋呀！”他再度失笑，又伸手轻轻揉着他刚才敲过的地方：“分明就是个促狭的丫头，倒是越活越小了。”
“返老还童，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呀，能摊上是我的造化，简直值得普天同庆了。”我冲他抿嘴一笑，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瞪着我，半晌无语，摇着头道：“你这丫头，见天儿的都想什么呐！”
我瞧着他无奈的样子还真想逗他一逗，丫头都出来了，那所幸就韩剧韩个彻底吧，于是故作天真地望着他道：“想着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呀，大叔。”
“大叔？”他一怔。
“返老还童的是我又不是爷，我是丫头，爷您自然就是大叔了。”我笑眯眯地为他解惑。
“罢了罢了，我说你不过。”他几分无奈几分好笑地道：“不过，只许我叫你丫头，不许你叫我大叔。”
“那……大爷？”我决定逗他逗个彻底。
他的指节对着我的额又是狠狠一敲：“你这贫嘴贫舌的丫头。”
“爷，就叫您爷还不成么！”我揉着额可怜兮兮地对他道，又不满地小声嘟喃：“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保勇。”他悠然开口，吐出两个不相干的字儿来。
“什么保勇？”
“以后你唤我保勇。”
“为什么？”
“让你叫胤禛你不愿，听你叫爷我又听腻歪了。”
“为什么叫保勇呢？”
“我的乳名。”
“保勇，保勇……”我轻轻重复几遍，想了想，又问：“是保字辈儿？”
“嗯。”他颔首：“大哥讳保清，太子讳保成，三个讳保英……”
“有讳保安的么？”我转念一想，不禁一阵好笑，又问。
“老十三讳保安。”
我立刻想到胤祥身穿制服，手提警棍，戴着墨镜站岗的样子，便忍不住掩嘴偷乐起来。又想到还有阿哥可能叫保险，保健，保洁一类的名字，更是忍俊不禁。
他不解地望着我忽笑忽摇头的样子问：“这老十三的名儿就这么可乐？”
“我就是随便乐乐，不都说‘笑一笑，十年少’么！”我边笑边答。
他以看火星人一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回过头去赏樱了，待我渐渐止了笑，他又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满语。
暮春的风爽快地吹过，又抚的那些浅绯的轻云散落开来，他定定望着我，漾起一抹极温柔的笑，伸手拈起散落在我肩头的几片柔瓣，低低在我耳边道：“你说，这像什么？”
我的思绪尚沉浸在方才他说的那段满语里，冷不丁叫他这么一问，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瞧着，像你这丫头的脸。”他倏地贴近，说完，又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啄。
我下意思地猛然往旁边一挪，却没留神脚下的斜坡，一个不慎一脚踏空，便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叫我这么一撞，树上的樱花更是如雨般的散落下来。
“憬煜，撞哪儿了？疼么？”他一把揽过我，又一叠连声地问道，声音中满是焦虑。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搀我坐下，“伤着哪儿了么？我瞧瞧。”
我忍着疼，勉强冲他一笑：“我可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女子，也无甚大碍，就是脚扭了。”
“脸都疼的发白了，还无甚大碍，别伤了骨头才好。”他沉下脸来埋怨我道：“你说你怎么连走个路都走不好了。”说着，又轻轻翻下我的袜子瞧了瞧，又道：“就是肿了点儿，我也不是大夫，旁的也瞧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背你去找大夫瞧瞧。”
“不用您背，就在这儿歇会儿，等好点儿爷您扶着我走就成。”我瞧了瞧他那瘦削的身板儿，再想想自己也不轻，便回绝了。
“别耽搁时辰了，快上来。”他背过身去蹲下来命令道。
我也懒得多费唇舌推辞，便静静趴在他背上由他背着。他倒是真瘦，连骨头都铬的我疼，我微微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下颔轻轻抵在他的肩头，我身上酷似coco mademoiselle的香水味儿于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慢慢纠缠在一起。
“爷……”
“嗯？”
“累么？”
“不累。”
“前头有个农舍，歇会儿吧？”
“不是说了不累么。”
“这会儿子不累保不齐等会儿就累了，还是先歇会儿吧？”
“嗯。”正说话间，已是到了那农舍的院子门口了，他先轻轻把我放下来，又扣了扣柴扉问：“有人么？”
“来了。”一名淡雅的女子迎了出来，瞧装束是妇人打扮，虽是荆钗布裙，却也掩不住那女子不凡的气质。她瞧见我们先是微微一怔，遂又几分疑惑地问道：“这位爷和夫人有何贵干？”
“有礼了。”胤禛微微弯了弯腰，笑答曰：“内子不慎扭了脚，行动不便，不知夫人可否借贵舍稍作歇息，实在唐突的紧，还请夫人勿怪。”
“这位爷毋需多礼，进来便是。”那女子莲步轻移，娉婷袅袅地翩然而来，引我们进去，“只是寒舍粗陋，二位莫要见怪才是。”
“夫人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夫人的清净。”胤禛一边与那女子客套一边扶起我进去。
“珏儿，可是有人来了？”屋内的男子闻声出来，样貌虽称不上英俊，却也周正实诚，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瞧着倒是个读书人。
名唤珏儿的女子清浅一笑，回过头道：“相公，这位夫人的脚扭伤了，想在咱们这儿歇会儿。”
“那赶紧进来就是，二位不必多礼。”那男子忙道。
想来这户人家过得并不宽裕，不算宽敞的屋舍虽不至家徒四壁，却也称得上是环堵萧然了，不过，布置得倒也简洁雅致。左面的墙上挂了一幅且开且落的樱花，以娟秀的卫夫人小楷提上“却道樱花十日期，半化春泥半化烟”，署的是一个小小的珏字儿，应是那女子之作。
“不知这位爷……”那厢的男子对胤禛道。
“兄台不必太过多礼，我姓金，金允直。”胤禛亦对他道。
“金兄，在下刘林。”
“听刘兄的口音倒不像是本地人。”
“金兄所言甚是，我们是云南昆明人。”
“看刘兄的样子也是个读书人，何不等乡试过了再出来？”
“一言难尽……”刘林无奈地苦笑一下，眼前那名唤珏儿的女子更是眼眶一红。
胤禛知道不便多问，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昆明是好地方呢，不仅山明水秀，四季如春，且民风淳朴，美食众多。”我瞧眼下略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金夫人过奖了，其实昆明不过一介边陲小城而已，哪儿必得上京城天子脚下的繁华气派。”那女子柔柔道。
“刘夫人也不必过谦，昆明有的好处京城也比不了。若论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昆明那样儿的地方。”我一向认为昆明是个极好的地方，且不同的城市自由别的地方比不了的好处。
正说话间，却有人“砰”一声推门进来，尚看不清来人，就听得那人劈头便是一句：“刘林，你欠爷的银子今儿得给爷还清了。”
“何琦，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欠你的那几两银子中旬就还清了。”刘林怒道。
那名唤何琦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来讹银子的混混，“呸，那是本金，利钱还没还呐！爷今儿个手气不好，没工夫陪你磨叽，识相的就快拿银子来。”
“该还的我早还了，要多的，没有！”刘林忿然道。
“没有？”何琦眼睛一斜，指着珏儿道：“没银子就拉你们家小娘子去如意班儿接客。”
我忍不住“噗嗤”又是一笑，我今儿个是齐活儿了，韩剧港剧一个没落下呀。
“你笑什么？”何琦小眼一眯，对着我怒道。
“我笑你不知道何谓王法。”既然今儿个遇上了，那索性就韩剧港剧都演个彻底。
“王法？”他很港剧地一笑：“爷不怕，爷上头有人。”
“谁呀？”我看他很想显摆的样子，很配合地问道。
“说出来吓死你。”他显然对我的配合很满意：“我表哥是四爷的人，四爷知道么？就是当今皇上的四阿哥！”
“你表哥是四贝勒的人？”我忍着狂笑的冲动，看了眼胤禛道：“合着这四贝勒还有‘龙阳之好’啊？”一想到胤禛“断背”的情景，我终于忍不住再度喷笑出声。
“胡闹。”胤禛喝道。
“你又是谁？”何琦也喝道：“和我作对，就是和我表哥作对；和我表哥作对，就是和四爷作对；和四爷作对，就是和皇上作对；和皇上作对……你敢么？”
一旁的我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韩剧港剧也就罢了，这下连武林外传都来了。
“你表哥是谁？”胤禛皱着眉问。
“我表哥可是四爷面前的红人，说了你也不知道。”何琦很不屑地瞧了胤禛一眼。
“名字？”
“王超悦。”
王超悦，我想起来了，是账房的人，平时就是个见高踩低的主儿。
“他欠你多少银子？”胤禛指着刘林问。
“五两。”
“这儿少说也十几两，算是替他还债了。”
“金兄，这恐怕不妥，一则我欠他的债早已还清，二来，无功，不受禄。”刘林伸手拦住了胤禛。
“你让开。”何琦上前一把推开刘林，对胤禛道：“还是你识相。”
“慢着。”胤禛缩回手：“要银子可以，先给我寻辆马车来。”
“成。”何琦一拍胸口道：“我何琦也是仗义之人，只要给银子，我马上就给你找去。”说罢，乐颠颠地出门去了。
“金兄，你这是……？”
“我自有打算。”胤禛这么一说，刘林也不便再问。
不多时，何琦就找了马车来，胤禛沉着脸吩咐车夫回京城，我看他寒得快要结霜的脸，心道：那个王超悦，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