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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转睫已是翌年三月,南飞的雁又飞回来了,横贯碧空,北京城萦绕着一阵阵嘹厉的雁鸣。看着外头一地的阳光,我忽然有种重生的错觉,总算日子有功,我对他,到底是心淡了。
      “春天终于来了!要知道,我思春可是思了好长时间了!”Nicolas看着外头感叹道。
      “思春……”我忍不住喷笑出声来,看见他愕然的目光,我敛了敛笑,问道:“你知道思春是什么意思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思春嘛,顾名思义就是思念春天。”说着,又看了我一眼,见我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着急问道:“难道不对?”
      “还顾名思义呢……”瞧他的这样儿,好容易敛起的笑又再度荡漾开来:“你这分明就是望文生义,思春可不是思念春天的意思!”这个法国实在是有意思得紧呢,原本只是喜欢他这儿的香水,没想到一来二去的竟也成了朋友,许是因着我们都是“异类”的缘故吧。所以没事儿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到他店里来坐坐,聊聊天儿。
      “那思春是什么意思?”他一心求解。
      我被他问得一怔,只得尽量婉转地告诉他:“就是在你一个人的时候,呃……你很寂寞,所以,想找一个女人来陪你……”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没有在思春。”想了想又问我:“那么你呢,沈默,你是不是在思春呢?”
      “当然没有!”被他问得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告诉他:“还有,思春这个词儿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往后你可别乱说了。”
      “好。”他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点头道,又问我:“那顾名思义和望文生义不都是说看见字就知道意思了,难道他们不是一个意思么?”
      “恩,是都有这么个意思,不过,顾名思义是说看到字面意思能想到真正的含义,而望文生义则是说只看字面意思而曲解了真正的含义,一个理解正确,一个不正确,所以,顾名思义的褒义的,望文生义是含贬义的。”我徐徐解释道。
      他听罢,皱眉苦思的半晌,叹道:“汉语真是太复杂了!”说着,递过来已被热可可:“还是喝cacao吧。”
      小口小口呡着杯子里温热的可可,那么熟悉的味道,恍然想起那个总喜欢买热可可给我喝的人。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太多的往事,就总能轻易地叫身边的事物勾起回忆,即使是一段已经放下了的情,一个已经放下了的人。放下了的尚且如此,那么,放不下的呢?想着想着我又笑了,到如今,哪儿还有放不下的人呢!
      不经意转头,瞧见Nicolas正端着杯子怔怔望着我发呆,不禁好奇,问他:“你看什么呢?”
      “看你。”他眨了眨碧蓝色的眼,扬起薄唇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一乐,与他打趣。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深深看着我道:“你真是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我再度喷笑出声,先前那点儿淡淡的怅惘了然没了踪影:“Nicolas,你真是个活宝!”
      “你笑什么?难道我又说错了?”他瞧着我笑不可遏的样子,一脸茫然。
      本想纠正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麻烦,况且这语言的习惯用法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于是笑道:“没有没有,你说我漂亮,我高兴呀,所以笑了。”语笑晏晏间,我愈发地喜欢这种几乎不需要思考的谈话方式了。
      听了我的话,他更是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又接着道:“虽然你平常就很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不过你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果你常常笑的话,一定是整个世上就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人!”
      听着他绕口令般的说了一大通,我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形象地笑倒在他那张洛可可的风格的茶几上。他似乎为自己“高明”的夸赞很是得意,也随着我笑起来了,我瞧着他得意的模样愈发地觉得好笑,而他瞧着我笑不可遏的样子便愈发的得意,终于,近乎于放肆的笑声盈满一室。
      看着已近西斜的日头,我站起身来与他道别,法国人就是麻烦,见面道别都得行贴面礼,要是遇上一群大胡子,那我的脸可就遭殃了,我边想边笑了。
      别过Nicolas,刚走出店门没几步就叫人猛地一把拽上一辆马车,身子狠狠撞在车壁上,我痛呼出声,心下一凛,莫非遇上绑架了?整欲呼救,一回头看见面色铁青的胤禛。
      “福晋方才可还尽兴?”他沉声问道,微微眯起的眼却透出他的怒意。
      我心里了然,知道他是瞧见了我和Nicolas道别时的贴面礼了,也懒得多说,只淡淡回他:“托爷的福,还算尽兴。”
      “托我的福!”他紧紧捏着我的下颔,逼视着我森然道:“原来福晋寡廉鲜耻地与那西洋蛮夷暗通款曲竟是托我的福!”
      我吃痛的皱起眉,冷冷与他对视:“爷怎么说我都是不打紧的,只是别牵扯了不相干的人,坏了人声誉不说,还叫人瞧了咱们大清的笑话。”
      “不相干的人?这光天化日的,脸都贴到一处去了,还说是不相干的人!福晋若是自轻自贱也不至找个西洋蛮夷呀!”他怒极反笑,眼里的怒似乎要燃烧起来,说出的话也愈发的刻毒了。
      寡廉鲜耻,自轻自贱!明知这是他盛怒之下口不择言,也明知是自己让他误会的,可终究还是心寒,冷冷笑了起来:“他可不是您说的西洋蛮夷,论起来,他的爵位只怕在您之上,法兰西过的公爵,放在咱们这儿,至不济也是个郡王呢!”
      “好个郡王!”他的脸因极盛的怒气而狰狞扭曲了,捏着我下颔的手也因着太过用力而微微颤动着,车却缓缓停住了,帘外是高福儿小心翼翼的声音:“爷,福晋,已经到府里了。”
      他冷冷一哼,松开了我的下颔,又一把讲我拽下车来,近乎于拖地把我拉进了仪凤阁一屋子的奴才全叫他寒着脸遣出去了,偌大的仪凤阁只剩下他于我冷冷的四目相对,猛地,他一把甩开我,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碰倒了身旁的矮几,坚硬的红木撞得我闷哼一声,腰肢上尖锐的疼痛让我失去了站起身的气力,我强忍住几欲落下的泪水,狼狈地半躺在冰凉的地上。
      他伸手想扶,却被我拦在了半空中,只听他无奈地叹道:“已经四个月了,你究竟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我从来就不曾折腾过,只想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我轻轻说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那双青缎的皂靴。
      一室的静谧,不知何时,外头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我艰难地站起身,绕过一地的狼藉,推开一扇窗,便闻见空气中淡淡的青草味,看着西斜的阳乌一点点落尽,雨也渐渐住了,良久,我才淡然道:“时辰不早了,爷还是早些回去安置吧。”
      “你就一定要这样么?”身后是他低哑却略带苦涩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望向他,因着屋子里没掌灯,我瞧不清他的神色,只借着从窗口洒进来的那一点淡淡的月光看见他晶亮的眼眸,“那么,爷想要我怎样呢?”
      “罢了。”那晶亮的眼眸凝视了我半晌,他别过脸道:“只是,以后再也不许去见那西洋蛮夷!”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又窜起来了,冷笑一声:“怎么能不见呢,若是不见他,岂不辜负了爷今儿个给的‘寡廉鲜耻,自轻自贱’那几个字儿了!”
      “你……”他也因着我的话怒起来了,朝着我扬起手就要打,瞧见我冷然的目光,终究还是没打下来。
      我瞧了一眼他因隐忍而握起的拳,静静道:“其实今儿个爷瞧见的,只不过是法兰西国再常见不过的一种礼节罢了,问候和道别的时候脸颊相碰,左右各一下。”说完,我抬起头看着他有些释然的眸子,又开口:“我本不必多费唇舌来解释这一番的,只是这事儿牵扯了旁的人,关于于人家的名声,不管爷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他将我揽尽怀里,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闻言,无声地笑了,扬起头定定看着他道:“我知道那是爷在盛怒之下的负起话,做不得数的。”瞧着他渐渐欣喜的眼眸,又轻轻接着道:“只是,有些话,说过了就是说过了,收不回去的!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信我,就是不能作践我!全天下除了四爷您,恐怕再没有人会说自己的妻子‘寡廉鲜耻,自轻自贱’了吧?”
      说罢,我猛地推开他,翩然从他身边绕过去,推开门对他道:“四爷,您也是时候回去安置了!”
      “四爷?”他回过身来,我依旧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咬着牙问道。
      “难道您不是四爷?”我反问他。
      对立也片刻,他终究是一拂袖,出去了。
      瞧着他逐渐消融在夜色中的背影,我对着外头高声吩咐:“来人,掌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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