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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推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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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沈令仪将写好的信件密封好,飞鸽传书发给青院在京都隐藏起来的旧部们。
那些人接到来信后,总算是盼望到了青院久违的开张机会,迅速给予沈令仪明确的肯定答复。
商榷好的计划就这般紧锣密鼓地开始安排起来,规划部署的草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
以宸王府和青院为首召集多方势力,推动着流言蜚语在街头巷尾的迅速传播。
沈令仪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熟悉的特殊信纸在没有经过火焰的灼烧前,都是无法识破的空白。
她的神色染上些许彷徨,青院得以存续,然而兄长和桥月姐姐踪迹全无,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吧。
沈令仪摇摇头,试图将脑海里萦绕的烦恼抛掉,她的目光忽而落在书桌角落,爬满灰尘的旧匣上面。
白皙纤细的手指将其取出,锦盒金笔勾勒出熟悉的描花,在经过岁月的洗礼后,全然变得灰扑扑的。
周身镶嵌着的红玛瑙也被灰尘所覆盖,再无当初惊艳夺目的闪耀感。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锁扣,里面存放着的并非当年引发歧义的,奇形怪状的黏稠之物。
陆鸿晏不知何时,已然将其替换成规规矩矩叠好的红蜡纸。
或许他早就设想过这幅情景,虽然从未给沈令仪讲述过背地所做之事,只是默默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够在不经意间发觉这份隐蔽的巧思。
沈令仪眼底的疲惫里浮现几分柔软。
她取出锋利的剪刀,捻起一张红蜡纸就开始裁剪起来,动作依旧如此熟练。
纸花的剪裁步骤宛若深深融进血肉里,沈令仪甚至都无需作任何思考,灵活翻动的手指就如有神识般自己动作起来。
片刻后,栩栩如生的纸花,就已盛开在她掌心。
他们之间的过往,现在想来真是一言难尽,沈令仪的眼神透过红艳艳的纸花,仿佛窥见过去稚嫩的自己。
她将锦盒放回原位,却把剪好的红纸花端端正正放在书桌显眼的位置,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前往领取。
那片纸花究竟有没有找到欣赏的知音,沈令仪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次日,琉璃院所有庭树便挂满装饰的纸花,殷红的装饰酝酿出热闹的氛围,驱散着庭院凄冷的氛围。
新花笑眯眯地解释着:“临近除夕,殿下专门嘱咐说王府各处都要好好布置,营造些喜庆的氛围。”
“瞧瞧你,怎得莫名高兴成这模样。”
沈令仪踮起脚尖摘下几片来。
红蜡纸裁剪的并非是熟悉单调的花纹图案,而是千姿百态的百花盛开,显得宸王府愈发花团锦簇。
她眉梢带笑,将其折叠在掌心,染上暖柔的温度。
而流言蜚语的传播,经过多方的不懈努力,终于初见成效。
这些谣言涉猎广泛,从二皇子痴迷山水实则扮猪吃老虎的阴谋论,到陆鸿晏纵情深色沉溺美婢的荒唐论,最后的重点则是指责东宫太子才疏德薄,不胜其任。
京都的天象更是谣言绝妙的助推,连续的暴雪将气温骤降。东宫星象异动,预示恐生祸端,国之将乱矣。
紫微星闪耀指向之方位,乃是直指七皇子居所。
作为疑心病极重的皇帝,最近也因此频频召见钦天监,密谈的内容据说涉及到“天象示警”“江山不稳”等云云。
相关奏折堆积如山,群臣站队愈发动乱,重新思考良禽究竟择哪根木而栖。
二皇子静静地阅读着新传递来的消息,唇角勾勒出诡异的弧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不妨也顺水推舟,为谣言的兴盛添一把火。”
“殿下英明。”
下端伫立着的幕僚们连连称是,特别是其中最会溜须拍马的某位文臣,简直是得意忘形般拍掌祝贺起来。
“宸王大势已去,七皇子难成大器,若东宫趁此机会被顺利扳倒,这储君之位还不是殿下您的掌中之物吗?”
形势如此明朗,前途如此灿烂,饶是二皇子明知是阿谀奉承,此话听着也格外娓娓动听。
“你们替我办事得力,甚得我心,都赏。”
“臣等多谢殿下。”
二皇子郑重叮嘱道:“紧接着按照计划行事,保证不出丝毫纰漏,做到万无一失。”
待幕僚们全都离开,深受信任的管事嬷嬷端着玉盘走上前来,里面摆放着各种妾室的姓名牌。
“启禀殿下,天色将晚,不知您今夜是想要留宿何处呢?”
二皇子蹙眉望着她,倏忽问道:“长喜近来如何?”
“长喜郡主身体康健,起居作息规律,如今时辰想必正和侧妃娘娘玩着呢。”
管事嬷嬷经常受到薛长沅的恩惠,便也愿意高高兴兴地帮她美言几句。
同时她也是想着,二皇子至今未娶正妻,薛侧妃或许也有争一争的资格。
“如此说来,薛侧妃倒是忙得很。”
管事嬷嬷应和道:“府邸上下皆是由侧妃娘娘精心打理,长喜郡主更是娘娘亲手照料,忙碌些是肯定的。”
“她确实挺忙。”
二皇子唇角诡异的笑意消失,周身似有若无地泛着冰冷的气息。
“好些时日我都未召见她,也不见她亲自来探望我,薛侧妃是否会有些心生怨言呢?”
管事嬷嬷不知此话何意,斟酌着用词,委婉说道:“依老奴之见,娘娘对此毫无怨言。”
“侧妃娘娘知晓您近来宠爱周美人,便时常将新到的珠宝和绸缎分赏给她,也特地为其迁居到更舒适的院落,以便其能够更好地伺候殿下。”
管事嬷嬷的本意是想要宣扬薛长沅的贤惠,对待妾室的态度不善妒、不吃醋,事事都为夫君考虑周全。
不成想闻言二皇子周身气息更如冰窖,面色阴沉得将要滴出浓墨。
“谁告诉她,我喜欢周美人的?”
管事嬷嬷腹诽着,若不喜欢,您还能连续召见其半个月侍寝吗?
“此话可是由薛侧妃亲口所说?”
面对着巨大的威压,管事嬷嬷颤抖着肩膀回复:“确是如此。”
“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好爱妃,竟敢来胡乱揣测我的心思。”
二皇子阴鸷地笑出声来,抬手扫落书桌上堆叠的文书,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你去传我旨意,将周美人褫夺品阶,贬为庶人。”
管事嬷嬷肩膀抖得更凶,不知究竟是那句话惹得殿下大动肝火,竟然将周美人所贬斥至此。
“至于薛侧妃,你立马前去告诉她,哄好长喜郡主歇息后,速来我寝殿里议事。”
“老奴明白。”
管事嬷嬷领命后速速离去,生怕多待一会儿,怒火就会殃及到自己身上。
二皇子将命令发布完毕,内心里燃烧的火焰丝毫不减,目光转移到掉落在地而翻开的文书上。
手底下的情报网呈递来的信纸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永宁侯夫妻相处愈发不睦,近日新抬平妻一位。
文书末尾炭笔勾勒出新任平妻的画像,容貌神情分明和薛长沅如出一辙,似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孪生姐妹。
“薛长沅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二皇子意气风发的姿态全然消失,失神地反复呢喃低语着,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嫉妒。
他早就清楚太子妃赏花宴里的腌臜,提前部署过保护薛长沅的暗卫,无论如何沈静姝的计划都伤不到她分毫。
可是他心里无比芥蒂的,是薛长沅和永宁侯故友相见的场面。
他在害怕和恐慌何事,二皇子自己都感到好笑。
犹记得当年他费尽心思说服薛老爷,才用父母之命成功求娶薛长沅,斩断其与永宁侯微妙的纠葛。
哪怕他们夫妻美满,长喜可爱,二皇子依旧恐惧着薛长沅会旧情复燃,抛弃掉他另选他人。
毕竟这些年来,她从来都贤惠体贴,不争不抢,对于那些他故意用来刺-激她的妾室们悉心照顾。
若是心怀爱意,便会萌生强烈的占有欲,甚至一如他这般,陷入疯魔的执念。
二皇子纠结痛苦着,为何薛长沅就是不爱他,为何他始终无法得到她所有的爱意?
“你们都进来。”他忽而扬声朝外喊道。
心腹暗卫们闻言迅速进屋,等候指示。
“先前嘱咐追查流言根源的事情,暂且都先缓一缓。”
二皇子弯腰拾起某本绝密文书,丢到暗卫面前摊开来:“远郊别苑养病的太子妃,动乱的局势里想必无人过多关注吧。”
他暗沉的黑眸里闪烁着诡谲的阴谋:“曾经欺负过我陆鸿昭的人,可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饶过她。”
“活着绑过来,带去好好给侧妃赎罪。”
“属下领命。”
暗卫们抱拳称是,即刻出发前往远郊。
二皇子靠在椅背里闭眸歇息片刻,终于将心底乱窜的情绪平复。
他睁开眼,察觉天光逐渐暗淡,模糊掉书房挂着的山水画卷。
这些年来沉醉山水诗文,父皇称赞他藏拙技艺精湛,可是若无纯粹的热爱,真心能够扮演出沉醉之色吗?
如果不争呢……
陆鸿昭无奈嗤笑,可不争,就会丧命呀。
身在皇室,其实谁都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