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江湖》水霖铃

6、六

　　蜿蜒小巷子里，崎岖石子路尽头，几株迎风招摇的春柳绿杨掩映下，是这扬州城里生意十分火爆的富春茶社，据说某位皇上都对此处的大包子赞誉有加，自然是门庭若市，应接不暇。

　　且说本城巡逻的捕快老爷之一，此时正在富春茶社里喝着馄饨，吃着烫干丝——为了果腹，也为了优哉游哉的打发巡城的时光。本就无聊，刚好旁边桌上两人一搭一唱的聊天内容也被他收进了肚子里。

　　“兄长如此风雅，可是要去显显本事。”

　　“这个么，去是自然要去的，但是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翩翩佳公子，能得紫儿姑娘青眼，倒是不易啊。”

　　“哦？能有多少人？这般的诗文会舞儿倒是第一次亲见，毕竟小妹不通文墨。”

　　“嗯，听说稍有头脸的公子哥都在邀请之列。云家公子已经许了刊刻流行本次诗文会的集子，当真难得。”

　　一阵娇笑引得捕快老爷扭头去看讲话的两人，一男一女（咳，其实是一女一男）。男子儒生装扮，手里摇着素面折扇，背对自己，看不到长相。只那女子一见之下即惊为天人，万种风情都道不尽这通体的风流气质——宛若瑶宫仙子^v^。捕快不由面上一红，心内扑腾，不自主滴就立起身形走过去搭言。

　　“两位幸会，愚乃本城捕快，见两位面生的紧——”

　　还没讲完，即被那公子打断，“嗬，不知我们犯下什么歹事要劳动捕快大人。”

　　啊！那公子生的比个女孩家还清秀，面带桃花眼含秋水的，捕快心里又一阵扑腾，心想今天碰上天仙下凡了，这两个比城里最红的姑娘还水灵，当下就换了一幅笑颜，“动问二位，因为刚才听到有大规模集会啊，这个……偶负责本城治安你总要让偶问问吧。”

　　“是是，捕快老爷，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安心。”

　　“安心？”

　　“我叫安心！”

　　“哦，哦，安大人，幸会，小生红尘，这是小妹舞儿。”红伸手捏捏舞儿小手，示意这厮终于上钩了，舞儿回她一个白眼（明明是我电过来的），“安大人当认得平湖山馆的暮紫姑娘吧？”

　　“嗯，识得，据说是位才女。”

　　“然。本月十五，紫姑娘要在园子里召集文墨之士大开诗文之会，届时当不逊于金谷盛况，即便偶没有那份风雅，自也是要前去一观啊——况且听说今年座上嘉宾，除了云家大公子之外，还有一神秘人物，叫什么剑什么禅的——你瞧我这记性——实在是想去看看啊，安大人是否有心前往，小生替你拜上名帖亦可。”

　　“什么剑什么禅……”怎么那么像通缉犯的名字，奶奶的，听见这名字安心就犯怵，恨他作奸犯科还在其次，这厮总是左拥右抱向自己大肆炫耀，之后又大摇大摆的逃脱，真是实实的可恼。Y要是也去附庸风雅，那就干脆当场拿下，嗯，主意打定，安心向着红公子一揖，斩钉截铁说道：“那就有劳公子替小可报个名。”

　　“咳，其实说起来，安大人在扬州就职，本城这权贵云家应是熟识的吧。”

　　“这个自然。”

　　“偶在想啊……你让云公子去替你报名不是更风光？”

　　“这个么……一点陈年旧事，安某着实有愧啊。”

　　“哦？这个我爱听！”舞儿笑着甩甩手中巾帕，凑得更近了些，顺便送了些电死人不偿命的秋波。

　　心上第三次扑腾以后，安心揉了揉发烫的两颊，“其实也不能算作办案不利，但他家富可敌国，自然不是等闲可以打发的。云之南父亲暴毙，全体衙门彻查了几个月都没找出原因来，只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在云家还不买知府大人的帐呢。”

　　舞儿撇撇嘴，“一个富商而已，当官的何必要怕他，再说，暴毙——诶，暴毙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咳，这个，怕小姐不会感兴趣。”

　　“没意思，兄长我们走，这捕快大人当真不够爽快。”舞儿忸怩半晌拉着红就要走，被红一番再三再四的假意安抚终于留了下来。

　　“大人不是不告诉你，是怕你听见死人害怕。”

　　“什么死人的事情我没听说过，那些判案传奇故事我最喜欢听了。”

　　啊，安心第四次被电以后，终于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脸，“这么说来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云家老爷的死怪就怪在，那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不出受过任何伤，但忤作确实说人已经死了。云家夫人要死要活的不准葬，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把丈夫棺椁藏在自宅里，朝夕相对了。”

　　“哦，原来这样啊，”舞儿长叹一声，“尸体不葬，怎么能安生呢。”

　　“是啊，云之南可是力主埋了他老子，只是被云夫人拦了。”

　　“伉俪情深……”红咝咝的嘬着汤包，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说来也怪，就是那么恩爱的云夫人倒是不着急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一遍一遍的派人验看尸首，她都不大情愿。”

　　“伉俪情深……”红和舞儿异口同声，嘿嘿，要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呀。

　　替两桌结了帐，红和舞儿与安心道别，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定要来平湖山馆再相会——来做什么，这边黄巾楼自然已经排好了兵布好了阵，偶尔需要假手官府的惯用伎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