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江湖》水霖铃

7、七

　　见一道鸿沟大涧横在眼前，司马中原吆喝着□□坐骑停了下来。咆哮的水声告诉他，拦住去路的是滔滔黄河。奔了半日就来到这里，飘零给他的这匹西羌马当真是良驹。司·马·中·原，这四个字在他心念里转了一圈，“中原”之于他现在像一个若即若离的目的地，回去需要很多代价，就像这化名里藏着的雄心壮志。他清理了一下思路，重又收摄了心神，放眼面前的豁然景观，微寒的春天，千里外所有的冰山仿佛都变成这轰然的水，卷着冰凌的洪流撼动着足下脆弱的黄土地。

　　马儿抖落着鬃毛，解意般长嘶一声，清音呼啸于长空之外。司马中原精神不由一振，揽过缰绳复又准备策马绝尘而去之时，却于滚滚涛声中辨出两哨人马正向自己靠近。司马中原耳力极好，虽然这疾奔的马蹄声尚在视野之外，但水声杂沓中，他已然能分辨出，一方是两匹快马，但因为追得辛苦，蹄声已然不够轻快了。而另一方来自对岸，仅扬起的烟尘就已预示来者不善。

　　他不由会心微笑，这前面两人闭着眼睛也猜得到是谁，是因为不放心他，急急追来的飘零和西门。而对岸的杀气裹着的，他也约略猜到是什么人了。他此时想要找地方隐藏自己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铁骑踏过的将是身后赶来的人。又一抹微笑滑过唇际，司马中原索性勒住坐骑，立在黄土崖边，继续欣赏面前身不由主的河水。

　　毕竟飘零和西门的马是名驹，当先赶到，司马头也不转，就语重心长的叹着气，“你们不守着酒楼，这是何苦啊，”语气稍带埋怨。

　　“黄巾楼如果没有楼主，我们就算卖再多的酒也没意思了。”飘调着内息，话没说完亦发现了对岸卷地而来的尘沙，当然还有尘沙起处令人胆寒的狼啸声。

　　“狼群？”西门勉强把持住缰绳，马儿显然受了惊吓。

　　“是人，杀人不眨眼的狼族，也算是江湖门派。”

　　历练江湖已久，飘零和西门居然是第一次听到，江湖上居然还有这等奇异门派。

　　“住在沙漠深处的绿洲里，平时不大现身，当然也是为了隐蔽行藏，因为都曾是杀人越货的死囚。而一旦行动，所过之处不会留下活口。后悔追上来吗？以我们三人抵挡这上千人马，就算武艺再高，也没有胜算。”

　　“先躲一躲？”飘零说着细细盘算了一下左右地势，不觉心下颓然，一马平川，以现在的距离，无论向哪个方向跑都躲不掉了。

　　“不试过怎么知道！”西门抽出腰刀跃下马，立在司马和飘零的马前，“东家和掌柜作速离开。”

　　望着西门逼人的英气和隐隐透出的杀意，司马中原不由暗叹一声。

　　“楼主？！”飘零不知司马为何还在犹豫。

　　“是福是祸都随缘吧，况且这狼群里有位故人，我倒是好奇心胜，想见一见呢，”司马甩脱了貌兜，主动露出自己相貌给来人，旋即凝息传音，直到对岸，“老虎向来可好，大漠风沙可曾催人老去？”

　　“托王爷的福，老虎还不老，哈～～～～”震天的笑声，如狮吼，盖过黄河大水。隔河相望已是黑压压一群大汉，个个马匹精壮，再跑上几百里应该不在话下。为首之人虬髯环眼，面色黑红，生得极其雄壮。来至河边，只在马镫中一用力，就飞离此岸，到达彼岸，轻功内力真叫叹为观止。

　　“虎鹰见过王爷千岁。”“老虎”居然单膝跪地，给司马行了个大礼，让飘零和西门大出望外。

　　“这‘王爷’二字早就埋在寒鸦枯树之下了，不提也罢，”司马跳下马扶起虎鹰，“你的消息也真快，我现身黄巾楼才一日功夫，就被你发现了。”

　　“老虎还是那句话，问王爷的心意，这次来老虎打定了主意，如果王爷还是那句话，老虎就带兄弟们南下——扬州的驸马爷已经传来消息，下月皇帝老儿下江南安排了住在云府，刚好擒下举事。说起来钱粮早就绰绰有余，只差人手齐备。”

　　“哼，就差黄巾楼上上下下一起送死了吧。你这大将军当得也当真糊涂，扬州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守无可守之处——皇帝又值什么，翻翻本朝典故，当真寒透人心——司马今时今日还是那句话：朝代已然更替，情愿终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