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今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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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礼的手点了点身侧的桌面，低沉的声音让整个包间瞬时静下。
沈知看着空位，抿紧了嘴唇，捏着手包的手指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浮现青紫色的血管。
一旁的方敏有些急，给沈知使了个眼色，那含义再清楚不过。
想到老板的知遇之恩，沈知告诉自己要忍耐，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
见人坐齐，周与鸿客套了一番，又领着莫瑞的人敬酒。
开场以后，这张桌上的饭菜就成了摆设，酒水才是重头戏。
裴宴礼坐在主位，身边的敬酒一波接着一波，溢美之辞都没有重复的。
沈知坐在旁边，成了桌上唯一一个吃菜的人。
她咀嚼时，余光扫到身边，发现裴宴礼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眼明手稳，这么多酒喝下去都不带脸红的。
反观旁边那一群高管，甚至周总，已经开始上头了。
她不由想到自己生日的那个晚上，裴宴礼带着酒意回家，似乎是他第一次因为喝酒而失态。
因为林家吗。
沈知觉得嘴里的菜有些涩，没再动筷。
坐在旁边的周与鸿已经支撑不住了，但是依旧秉着地主之谊叫了声沈知，“小沈，快，敬一下裴总，以后的合作还要仰仗裴总关照啊。”
沈知轻吐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红酒和橙汁，还是拿了前者。
她端起来，起身，“裴总，敬你。”
没碰裴宴礼的杯子，她自顾自地喝了下去。
红酒的度数不高，还有点甜味，加上量不多，沈知喝完了也没觉得不舒服。
裴宴礼看着女孩儿公事公办的态度，提了下嘴角，“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拿起面前的白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动了几下，杯子里的液体就见了底。
沈知本以为他会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喝一口结束，没想到他喝完了。
这会儿，就连旁边的周与鸿都傻了眼，最后凭借仅剩的清醒说了句，“裴总好酒量……”
沈知看着裴宴礼的上挑的眼尾，垂眸，“裴总太客气了。”
“对待人才，我一向舍得。”
裴宴礼靠在椅子上，此刻酒精浸润嗓子，带了点沙哑，眼神里透出些许的散漫，看着没有平日里那么冷淡。
他看向周与鸿，“裴氏和莫瑞合作是双赢，新年的海外业务线里少不了翻译搭桥的模块，到时候还得请周总多拨人才。”
周与鸿被裴宴礼的一番话哄得脸色通红，里子面子都有了，一上头，又喝了一杯，差点干趴下。
裴宴礼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看周与鸿脸红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听说周总公司有个优秀毕业生，今年出国交换，不如引荐给我，裴氏缺的就是新鲜血液。”
……
沈知摸着盛橙汁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她心头警铃大作，希望周与鸿不要顺口把她平调的事也抖出来。
然而，周与鸿撑着坐起来，人已经有点不清醒，“裴总，你这记性不好啊，人就坐你旁边呢，就是沈知。”
裴宴礼扬眉，“我喝多了，没想起来。”
说完，他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她适不适合做裴氏海外业务的对接人，怕周总不肯割爱啊。”
一听到“海外业务”四个字，周与鸿生理性地坐起来，开始推销，“她适合！下半学期交换还平调去Y国。”
沈知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老板坑起人来果然六亲不认。
她不想坐以待毙，“我只是实习生，不是正式员工，恐怕难当大任。”
裴宴礼还没说话，周与鸿抢先，“没事儿，多锻炼就好，你早就是我们莫瑞的人了，跑不掉的……”
周与鸿大概真喝多了，这会儿声音低了，两只手撑着脑袋，摇摇欲坠。
裴宴礼点头，自然地拿出手机，“不如我跟沈同学加个微信，到时候我们可以联系。”
看着递过来的二维码，沈知不动，拧眉盯着裴宴礼。
满脸都写着“不要脸”三个字。
裴宴礼无视了这道视线，转头问快要醉死过去的周与鸿，“周总，能加微信吗。”
“加加加……”
沈知：“……”
她最后看向方敏，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席了，估计是喝太多吐了。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走了，沈知认命地打开微信，装模作样地扫了一下。
她有裴宴礼的微信，现在要做的只是把他从小黑屋里拖出来。
这人为了一个微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知诽腹，偏偏又不能删掉。
今天要让她对接业务的事已经被大家听见了，就算喝了酒会断片，但这件事肯定躲不过去。
沈知再度骂了一句裴宴礼无耻。
十几分钟后，这顿饭在几位高管烂醉如泥的结局里草率结束。
几个员工走过来把上司们扶走，沈知作为唯一清醒的人，看着他们上了车以后才准备叫车。
年会早就结束，这会儿人都散了，可时间太晚，车子并不好叫。
冬夜寒风刺骨，沈知把大衣裹紧了些。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到酒店门口。司机下车，直奔沈知。
“沈小姐，先生在等你。”
沈知认出了是司机陈利，垂眸，“我已经打了车。”
“先生说了，时间太晚，您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有危险我会报警，不需要他送。陈哥你送他回去吧。”
陈利叹气，回头看了眼车子，“小姐，您知道先生脾气的，您不上车，他就会一直等着。”
“……”
沈知知道，就算自己打了车，按裴宴礼的性格也一定会跟上，不如当面说清楚。
她调出页面，取消了用车也补偿了司机，跟着陈利坐进了宾利的后排。
外面寒风刺骨，车里的温度却极为舒适。
沈知坐进去，闻到的是淡淡的酒香混着车内香薰的味道，并不刺鼻。
旁边，裴宴礼的外套已经脱下，只剩下一件衬衣。
好在车内恒温，并不算冷。
他仰头靠着车背，呼吸比平时重一些，在听到车门关闭时才睁开眼，问，“去哪儿。”
沈知意识到他在问她。
现在她已经不住公寓，但是新住处也没必要让裴宴礼知道。
沈知有陈利的微信，她随意搜索了一个靠近公寓的酒店发给他，“陈哥，去这里。”
“沈小姐，您没发错？”
“嗯，短住。”
陈利开车，又升起了前后座中间的挡板。
裴宴礼撑着坐起来些，偏头看沈知。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沈知低着头，拇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已经没事了。”
“嗯。”
裴宴礼拿出手机，点开拨弄几下，没一会儿，沈知的手机响了下。
她看到黑色头像里，推了一张微信名片。
“这是你母亲主治医生的微信，后续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医院有裴家的股份，我让秦乐打过招呼了，你不用有负担。”
他的嗓子越发哑，说话也慢了一些，这会儿才听得出是喝了酒的样子。
沈知看着男人的侧脸，光影在起伏的轮廓上滚动，若隐若现的半脸，更有种隐秘感。
她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不用。我并不知道你母亲住院的事，算是补偿。”
沈知没看他，抱着手包，不想在“补偿”这个字眼上多纠结，换了个换题，“你酒量好像很好，不轻易醉。”
“应酬需要喝酒。出国前，我跟纪董谈了一笔生意，这个项目对裴氏非常重要，所以是我亲自出面的。”
裴宴礼没说时间，沈知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晚上。
“你不是跟林瑟岚……”
沈知的话刚一出口就停住。
她看到裴宴礼睁开了眼，恰好车子过桥，大片的光亮趴下，让男人的眼睛格外亮。
“我有了纪家，就不需要林家，更不会有其他人。”
裴宴礼微微俯身，朝着沈知那边压了些，胳膊支撑在两人之间的横梁上。
他的气息霸道而浓烈，充斥在后座。
沈知下意识后退，忽然感到手心落下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握紧不让它掉，又打开，看到那是一片钥匙。
彼时，裴宴礼已经坐了回去，重新闭了眼，模样慵懒，“欠你的解释都给你了。”
“沈知，重新考虑一下。”
……
车内再度陷入安静。
沈知看着钥匙，只觉得这把东西有千斤重，冰凉的钥匙片在温热的掌心，冰火两重天，搅得她心里难受。
车子开了十五分钟，到了沈知发的那家酒店。
直到门童开开门，沈知的手伸向了裴宴礼那边。
细长的手指捏着钥匙，把它塞进了副驾驶后面的篮兜里，正落在裴宴礼的视线范围。
钥匙的轮廓有些晃眼，刺得裴宴礼敛了下眼皮，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插／得紧了些。
感觉到车内氛围的变化，沈知却显得异常平静。
“我明白。”
“但是我拒绝。”
沈知转头，背对男人，手推开车门，声音像羽毛一样落在裴宴礼的耳畔——
“裴宴礼，我不爱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今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