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瞩望》墨也清

8、演讲

　　有的人兴许天生就该被万众瞩目。

　　这是沈逾看到她上台时一闪而过的想法。

　　暖黄色的聚光灯照在她身上，哪怕是最简单不过的服饰也显得耀眼夺目。

　　她拍了拍麦克风，礼堂里回荡起敲击声。姜宁虽然有些内向，也经常害羞，但是大场面从来不会掉链子。

　　沈逾按下录像按钮，红色的小圆点跳动几下，

　　0′01″

　　“大家好，我是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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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讲的内容都是千篇一律的，以拼搏、奋斗为主题写一篇充满鸡血的加油稿，好让学生们发愤图强。

　　说实话姜宁觉得这个用处不大。

　　这个时间段正常是刚放暑假，学生们正是玩心最旺的时候。这会功夫让他们努力学习实在是……天方夜谭。

　　可一直以来的规则谁也没法打破，毕竟稿子都是经过校方审核的，要改也只能是改一些不影响大主题的小地方。

　　新生代表的演讲这一辈子想必就这么一次，谁都会想在自己的演讲里说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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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6″

　　演讲已经接近尾声，在场的学生都露出了一副恹恹的深色。每次都是这样，从好好学习讲到天天向上，一点新意没有。

　　这些学生都是各个区县里拔尖的头头，一个赛过一个心高气傲，跟他们讲道理之前还是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讲到末尾，姜宁停住了，深呼出一口气，看向自己改动的最后一段，才缓慢开口。

　　“我知道大家都有些累了，今天讲点别的，讲点我的心里话。

　　我肯定无能当各位的人生导师，但我还是想以一个同学，一个朋友的角色，和大家分享一些我自己的想法。

　　之前我会问自己，我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抛开分数，抛开高考，抛开收入，仅仅想知道我的学习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的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我为了我的梦想。

　　我希望，我们都能有一个自己的梦想，无所谓它是否现实，无所谓它能否实现，只要我们愿意为之努力就好。

　　我有一个愿望，我希望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实现，但是只要它是我的梦想，我就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为它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我学习的意义，我想要实现我的一点点梦想，哪怕只能实现百分之一，那我也心甘情愿。

　　我希望我们的学习不只是为了那些固化的高考分数，不只是为了长大之后在饭桌上吹嘘的资本，不只是为了每个月打进卡里的工资，而是为了我们的梦想。”

　　“感谢大家的聆听，衷心祝愿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个可以被追随的梦想。”

　　姜宁说完，走到演讲台旁边，深深鞠了一躬。

　　4′15″

　　沈逾按下结束键，一双深邃眸子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台下静默许久。

　　一秒……

　　两秒……

　　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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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声雷动。

　　这群从小到大听励志短句的学生们几乎没有听过这些话。

　　一小段没有什么技巧，仅仅是发自内心的，尽显真诚的发言。

　　这些从小就被教导着要考一个好大学的孩子们在今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原来还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自己奋斗的目的似乎不再是那一个个冰冷的文字，而是心中的那道曙光。

　　掌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息。

　　沈逾仍在注视着她，脸上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赵校长走上讲台，从身边的礼仪生那里拿起一个奖杯，递给她。程华从另一半上台，怀里是一束鲜花。

　　姜宁看向台下。

　　沈逾举着相机，圆圆的摄像头对着她。看到她的目光后，他嘴角微挑，眉眼间笑意若隐若现，右手在相机旁竖起大拇指。

　　少女的小半张脸藏在向日葵后面，看到他的小动作，眼角一弯，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抱着鲜花的左手回了他一个耶。

　　咔嚓。

　　这一幕被沈逾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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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宁不知道的是，她右拿奖杯左手抱花的不同角度的照片已经在学校论坛上疯传了。

　　A：哇塞好漂亮的学霸小姐姐，在线求一个联系方式。

　　B：有幸是初中同学，但可惜不在一个班，她不认识我，本人超级有亲和力。

　　C：只有我注意到剪刀手了吗？哈哈哈原来美女拍照也会比耶。

　　这下真的成了风云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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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了，程华翻看着照片，啧啧称奇。

　　她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沈逾倒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宁宁你看看这张，哎呀呀太漂亮了，色彩构图都好得不得了，不愧是我生的孩子。”

　　程华给她看的就是最后沈逾拍的那张照片。

　　姜宁看着自己的剪刀手，嘴角忍不住翘起。

　　她之前没怎么拍过照，只有学校官方拍的那种角度刁钻千奇百怪的活动照片，还没她身份证上的好看。

　　“对对对，谢谢程女士赐予我的天赋，沈某感激不尽。”

　　“你小子尽贫嘴。”程华轻轻拍了一下沈逾肩膀，转过头问姜宁，“想吃点啥，咱们庆祝庆祝——忆江南怎么样，他们家最近上了新菜。”

　　姜宁点点头。

　　程华把相机塞给沈逾：“我去把车挪过来，你们在这等等。”

　　她说完就背着小挎包跑了，丢下他们两个独自站在校门外。

　　“晒吗？”沈逾问她。

　　午后的阳光真的挺毒人的，像刺一样直直扎进皮肤里，火辣辣的疼。

　　“还好，就一小会嘛。”

　　沈逾没回她的话，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你以后想干什么？”

　　姜宁有些错愕，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她有的时候搞不懂这家伙讲话的跳跃性怎么那么大。

　　“你刚才不是说希望天下太平？”

　　她这才明白过来。

　　“我要学医。”

　　“这样啊，我还以为咱两以后可能是同行呢。”

　　姜宁疑惑地看向他。

　　“你以后要干嘛？”

　　“我啊……”沈逾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她嘟囔着，眉心微微蹙起。

　　”我肯定是子继父业喽。”

　　姜宁瞳孔微微放大，大脑空白一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要参军？程阿姨知道吗？”

　　一般家庭的孩子去当兵家里人都会担心，像程华这种失去丈夫的，肯定会对儿子参军有抵触心理。更何况沈逾一旦去了，肯定就是特殊兵种，刀山火海第一个往前冲的那种。

　　“知道。她不反对，但也没支持我。”沈逾摊摊手，“她知道说服不了我，因为我的愿望也是天下太平。”

　　姜宁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情绪翻滚起伏。

　　确实，这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

　　不知为何，听到他要去参军之后，心里有点难受，不是那种来势凶猛的疼痛，是那种从心底里散出来的，一点一点蔓延到整颗心脏的淡淡的忧伤。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

　　她也不会去劝他，她也清楚劝不动，谁来了都劝不动。这倒不是因为沈逾性子犟，而是他们这些小家情感在他的家国大义面前，脆弱的很，站都站不住脚。

　　“祝你成功。”她想了想，还是打算给他一个祝福。

　　“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