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瞩望》墨也清

7、报道

　　此后的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

　　她每天和沈逾一起去上课，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一起回家，然后等着沈逾做好晚饭。

　　她之前在家都是阿姨在照顾，不会做饭，最多下个面条。沈逾就不一样了，程华经常全国各地到处飞，不在的时间他就只能自食其力。

　　不得不说，手艺蛮不错的。

　　程华是在报道当天上午回来的。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十分有气质的女人。

　　“你就是姜宁吧，实在对不住啊这几天没亲自招待你。”程华笑嘻嘻地进门，仔细观摩着姜宁。

　　“啧啧，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这面部比例比我们画室的模特还好。”程华一见到她就挪不开眼，感觉非要给她来一张肖像画不可。

　　“妈，你吓着人家了。”沈逾双手环抱着，满脸无语的神情。

　　“我们说话你别吵吵。”程华没好气地怼他，然后又拉着姜宁坐到沙发上。

　　“跟阿姨说说，沈逾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

　　沈逾脑袋上缓慢打出一个问号。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小混混？

　　不应该啊。

　　姜宁看了一眼沈逾。少年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在仔细思考什么。

　　“没有阿姨，他人很好的。”少女甜软的声音响起，程华整个人都快溺进去了。

　　她做梦都希望有一个女儿，能在她画画的时候给她捶捶肩，顺便当个模特。现在眼前的姜宁方方面面都完美契合了她理想中女儿的样子。

　　“我还听秦念说你是学生代表呀，哎呦这么厉害，他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其实沈逾成绩也不差，中考在新生里也是前一百的位次。

　　“他的成绩也有我的十分之九了，早就过半了呀。”

　　程华被她逗笑了，亲昵地揉着她的脑袋：“你这孩子，我这是夸你呢。”

　　“已经八点三十七了，九点半进场，我们去市一中最快的车程要四十分钟，您还不准备走吗？”沈逾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程华旁边，眼睛盯着手表，语气里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怨气。

　　“等一会啦，又不是不走。”

　　“三十八了，今天知府路肯定堵车。”

　　“……”

　　“行，走吧。”程华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儿子安排事倒是靠谱，但对于她这种散漫惯了的性子来讲，实在招架不住。

　　姜宁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白色T恤配一条牛仔裙。她今天要上台演讲，不想太过于显眼。

　　程华从后视镜里看她：“今天上台就穿这套吗？会不会太简单了。”

　　她笑了笑，有些害羞：“太显眼的话我不自在。”

　　程华没否定她的想法。小孩子嘛，害羞些正常。

　　……

　　烈日当空，水泥地被晒得发烫。本来是考虑到家远的同学不用太早起床，可现在太阳当空照，热得吓人。

　　姜宁他们刚下车，门口就传来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是那种很旧很旧的扩音喇叭。

　　哔——

　　一声尖锐的响声过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老师的声音：“抱歉各位家长，是学校考虑不周，现在学生和家长站在一起，排好队，我们去学校礼堂。”

　　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是相互对视的三人。

　　“我厉害吧，正好卡点，免得你们受这等皮肉之苦。”程华手搭在姜宁肩膀上，一脸得意。

　　她这一路上全是绿灯，走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顺畅。

　　“嗯嗯嗯，太厉害了。”沈逾在一旁鼓掌，但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没有走心。

　　“切。”程华左边揽着姜宁，右边拉着沈逾，“快走快走，抢一个好位置好给宁宁拍照。”

　　她为此特意带了自己的单反相机，好贵的，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现在正挂在沈逾脖子上。

　　她两肩并肩走在前面，沈逾跟在后面调试摄像头。

　　他举起相机，对准二人的背影，轻轻按下快门。

　　好巧不巧，姜宁正好转头查看他有没有跟上，脸上还荡着一个灿烂的笑。

　　咔嚓。

　　姜宁的笑脸定格在屏幕上。

　　“你在拍照啊。”她惊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调试设备，效果还不错。”

　　沈逾把相机往她那边靠了靠，可毕竟挂在自己脖子上，移动范围有限，姜宁只好凑上去。

　　画面里姜宁转过头，发尾在空中画了一个文静的弧度。眼睛亮亮的，嘴角含笑。

　　“哇塞，你拍得这么好。”程华也凑过来，连连感叹，“我就说你有学美术的潜质吧，你还不信我的。”

　　“打住，我对您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沈逾收回相机，继续调试各种参数。

　　市一中百年老校，墙面被氧化出斑斑点点的暗黄，爬满了爬山虎，一片绿一片黄的，偶尔还有一小片崭新的黄色。

　　他们跟着指引路线走，一路上都是各种或祝贺或励志的横幅，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倒喜庆的很。

　　刚到礼堂门口，姜宁就被一位女老师拦住了去路。

　　“是姜宁同学吗？”她声音柔柔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嗯对。”

　　“你家长在哪里？”

　　姜宁回头看了一眼程华，又看了一眼沈逾。

　　“我是，怎么了吗？”程华向前一步，询问到。

　　“是这样的，姜宁同学一会儿要上台演讲，还有一个颁奖环节，需要家长一起，为了方便起见由有我带领你们去后台。”

　　姜宁再次看向沈逾，有些不知所措。

　　这算不算抢别人妈妈？

　　“可以的可以的，等一下好吗？”程华倒是没什么顾忌，满口应下。

　　“小逾啊，你……”

　　“拍照片，保证完成任务。”沈逾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你快进去，找一个好的位置。”程华推搡着他进了礼堂，“抓拍啊，实在不行就录视频，回来我们一起截出来。”

　　“好。”沈逾没回头，大踏步往里走。

　　“阿姨，把他一个人丢下会不会不太好……”姜宁犹豫着问。

　　“害，要不是你，他巴不得我不来呢，走啦走啦别想那么多。”程华再次挽上她的胳膊，热络地拉着她跟着那个女老师走。

　　“这我还是第一次当学生代表的家长呢，你摸摸，我是不是心跳特别快。”程华在后台来回踱步，看起来真的很紧张。

　　“没事家长，您就负责上去送个花合个影就好，剩下的都是小姑娘的活了。”女老师笑嘻嘻地安抚道。

　　姜宁手里是一张演讲稿。她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现在正抓紧时间做最后的修改。

　　没过一阵，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黑框眼镜，白衬衫黑西装裤，穿的特别正式。

　　女老师一看见他，就站起来问好。

　　“校长好。”

　　“诶诶。”他回应着，径直走到程华面前，伸出手，“是学生家长吧，恭喜恭喜。”

　　程华急忙握手：“啊对，谢谢啊。”

　　“谢我干啥，孩子自己优秀。”

　　他又走到姜宁身边坐下，开始跟她闲聊：“紧张吗？”

　　”有点。”姜宁如实道。这种事情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但是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心理压力瞬间噌噌上涨。

　　“紧张正常，相信自己就好。”他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手表，“到点了，我要走了，你加油准备。”

　　等他完全消失再视线里，那个女老师才悄咪咪凑到程华身边：“这是我们学校的大校长，姓赵，平时老忙了，专门过来跟状元打招呼的。”

　　程华嘴巴张成o字形。

　　她早就对市一中的这位大校长有所耳闻，很厉害的一个人。

　　“我跟你说……”女老师拉来两把椅子，跟她坐下，开始讲述赵校长的传奇故事。

　　姜宁的注意力还在她的稿子上。想了很久，提笔写下一行字。

　　我有一个愿望，我希望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少女字迹娟秀，落笔坚定，最后一竖落下时笔墨晕开，在最后留下一小片墨点。

　　她没有在意，她的眼里只剩下那句遥远的，不可触摸的梦想。

　　那是她衷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