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家》一折溪

3、第 3 章

　　“哥，那我跟我舍友上楼了。哥，回去了给我发信息报个平安！”张唯站在车旁边，斜对陈嘉聪，朝他摆了摆手。

　　张唯目送着陈嘉聪走进楼道，在陈嘉聪快要走到拐角处，消失在目光里的时候，突然折回来，几步跑到张唯身边，扳正张唯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我不想再面对几年前那种，慢慢和你失去联系的事情了。”张唯能感受到陈嘉聪在他耳边轻轻地呼吸，冬天的空气湿冷，但耳边的温热不断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几年前便不愿和这个直言直语，依赖他的弟弟分开，他暗下决心，“不会了，小聪。外面冷，回去吧。”他反而加重了自己胳膊的力度，重重地回抱了眼前的人。

　　张唯一个人坐在奥迪上，手持着方向盘，遇到红灯便踩了脚刹减速，车慢慢向前移动，停在了白线前。从陈嘉聪的住处到自己的公寓，如果路况好，也要四十分钟的车程，并不算近。

　　他觉得有点冷，低头才发现自己没开暖气，刚才下车给关了。他对待自己一向都不太上心，平时冷一点热一点，他都不是很在意。只是现在，车上还残留着陈嘉聪的香水味，木质清香，他曾在一家品牌店闻到过这个味道，决定回来要去店里逛逛。

　　到家收拾片刻，张唯便给父亲发了个信息，“爸，相亲结束了，女孩对我没意思，之后不用给我安排了。”

　　然后他浅睡一会儿，就继续去公司上班了。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收到陈嘉聪的信息。

　　快过年了，大街小巷慢慢都挂上了灯。夜色已深，张唯等红灯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一个个闪亮的灯笼挂在树上，他竟生出了一点想家的情绪。

　　张唯上了大学后，过年就再没回过家。每个寒假假期正是干活缺人的时候，他做过家教，去过咖啡店打工，去当过学校的图书馆管理员......他做过很多活，一点点把钱攒起来了。直到之前家教的孩子家长推荐他去了一个对口实习，开的工资还蛮高。他把家长给的生活费一部分用来当房租，另一部分和打工的钱一起存起来。如今他的卡里已经有不小的数目，足够他安心。

　　想家，并不是想长大的那个家，而是想有一种归属感。也是一天疲惫的工作，他眼睛有点酸胀，低头揉了揉眼睛，这时他放在副驾上的手机显示屏亮了，然后铃声响起。

　　陈嘉聪。

　　他看清了是谁来电，然后按了绿键，打开扩声器。

　　“哥！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年三十的时候你来我家，我们一起做个年夜饭吃！”

　　张唯揉了揉眼睛，“好。”

　　“哥那就是我之前给你那个地址！年三十，晚上七点，等你啊哥。什么都不用带，我和舍友都买好了。”

　　小聪的舍友。三个人一起过春节。

　　“哥，你要想的话也可以叫点朋友来！你人能来就好。”陈嘉聪的声音经过电话的消减，也仍旧是那么富有活力。

　　“好。”

　　他有点嫉妒小聪那个舍友。张唯摇摇头，心想他自己和小聪过的春节更多。但是，他们已经多久没一起过春节了，从高二上学期结束的那个春节后，他们就慢慢失去联络了。

　　他还是得带点什么去。

　　于是两天后的晚上，张唯带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冒着小雪，站到了陈嘉聪家门口。这些都是下午在超市里选购的，超市里人山人海，大家都忙着挑选年货，对联。

　　张唯好几年没有认真过年了，春节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正言顺休息，喘息的机会，有人叫他去家里吃饭，他从来都是拒绝，然后在晚上好好睡一觉。但今年有点不一样，他要好好准备。

　　他不知道挑点什么好，最后就是什么都买了。各类坚果，零食，熟食，蔬菜水果，还有陈嘉聪喜欢的咖啡。然后他走到摆满对联的区域，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买了两副一样的。如果在小聪家门口贴的，和在自己家门口贴的一样，那是不是神降临下来的幸运也会一样呢。

　　“岁岁平安福临门，年年好万事如意。”

　　陈嘉聪听到敲门声，大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的张唯，穿着黑色的小袄，肩膀上面带着一些还没融化的雪花。他赶忙把张唯手上的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接过来放到客厅茶几旁边，然后转身看到，张唯还在门口犹豫要不要直接进来，好像非要得到陈嘉聪的口头允许才能进入。

　　陈嘉聪苦笑，走到张唯面前，然后给了张唯一个实打实的拥抱。这个拥抱带着寒气，带着踏实，好像是在说，你随时可以来。

　　两个人进门，陈嘉聪把门带上。罗文从主卧走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张唯，脸上浮现笑意，“张唯哥，我是罗文，和嘉聪是朋友。嘉聪把你们的关系大概跟我说了，很高兴我们能一起过年。”

　　张唯点了点头，“谢谢你一直照顾嘉聪。”

　　他说这话很自然，就好像他有话语权。

　　罗文笑了笑。这是罗文第二次见到张唯。张唯是学计算机的，和他的专业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却在去另一个校区上选修课的时候，碰到过张唯。那时候张唯是他选修课的助教，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个帅哥是舍友的哥哥。他很欣赏张唯身上生人勿近的气质，这让他更有靠近这位学长的欲望。

　　特别是看到这个学长在面对他弟弟的时候，有点笨拙，有种反差萌。

　　三个男人挤在厨房里，陈嘉聪负责第一道菜，蛋炒虾仁。他把鸡蛋都打到一个大碗里，抓了点面粉，放了各种调料，生抽，盐，然后交给张唯搅拌。罗文负责第二道，红烧茄子。他一个人忙活着洗茄子，切茄子。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最后煮了水饺，猪肉白菜馅的，和鸡蛋蘑菇馅的。

　　他们把每道热腾腾冒着蒸汽的菜端到餐桌上，然后把水饺和张唯买的熟食摆到一起，一桌子的年夜饭，陈嘉聪的快乐值要爆表了。

　　三个人八点打开的电视机，到把菜都准备好端上桌，已经快九点了。陈嘉聪家里很暖和，张唯被热烘烘的空气包围着，最近几年过去，只有这个瞬间，他看到了幸福的具象化。

　　陈嘉聪和张唯吃完了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靠着沙发靠背。罗文还在餐桌上哐哐吃饭。

　　电视里的小品演员在哈哈大笑，张唯回忆不起多久没有过这种时刻了。而且，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俗语，饱暖思...

　　他觉得下身有点异样。

　　张唯感受到的一瞬间，没敢往下看，立刻扯了旁边一个靠背枕头过来压在自己腿上，强行压抑住心中的□□。

　　他不自然地瞟了一眼陈嘉聪，看到弟弟盯着电视目不转睛，他松了口气。

　　电视里到了一个唱歌节目，陈嘉聪有点想睡觉，他头歪来歪去的，头发时不时蹭到张唯的肩膀上。有点痒，张唯心想。

　　罗文先回房间睡觉了，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

　　“哥，谢谢你你陪我跨年。小学，初中，那时候每年过年，咱们两家的房子挨着，你就在你家离阳台上，对着窗户里的我大喊，新年快乐！然后你还点仙女棒给我看。那时候我真希望你是我亲哥。”

　　亲哥，张唯微微皱了皱眉。

　　紧接着陈嘉聪补充道，“现在觉得，哥啊，幸亏你不是我亲哥，我也不是你亲弟，我们才有这么多机会感受不一样的东西，然后重新相遇。”

　　张唯点点头。

　　倒计时了，三二一，新的一年到。窗外的烟花声准时响起，楼下几个小孩的欢笑声伴随其中。

　　”哥，今天你就在这里睡吧。和我一屋。”

　　两个人躺在床上，一左一右。张唯有个沾了床就睡的习惯，今天房间里的空气中像是有安眠药一般，张唯很快就睁不开眼了。他进入了梦乡，梦到了小时候。

　　陈嘉聪叫了两声哥，看张唯没回应，也睡去了。他梦到了小时候。

　　两个人在梦中重新相遇，在现实中背对背依靠。

　　张唯本以为漫长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