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家》一折溪

2、第 2 章

　　陈嘉聪像是被长辈盘问一样，但是如果对面真是长辈，他可不会这么乖。

　　他像一只犯了错的羔羊一样低着头，“哥，我不常去。”

　　不常去的意思是他一周最多去两次。

　　张唯注意到了这个多面没见的邻居家的弟弟的不自然，啧了一声，“弟弟，骗哥可不好。”

　　“哥，我以后少去。”陈嘉聪碰了碰张唯的袖子，张唯穿了一间很薄的衬衣，虽然是冬天，但极高的室温甚至要把人蒸出汗来。

　　张唯身体一颤，然后不做声的把陈嘉聪的手轻轻推回去，改了称呼，“嘉聪，这是你自己的生活，哥还是不掺和了。”

　　陈嘉聪平生最厌烦的就是别人对他的选择横加指点，但到了这个从小给他买饭送饭，骑车带他去海边闲逛，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的哥哥身上，他听到这句话却心下生出来一点不爽。

　　“哥，那你昨天去那儿干什么。”

　　张唯放下茶杯，茶杯没有放到茶托上，在桌子上隐隐渗出来点水印。

　　“我去相亲。”

　　“相亲？去迪厅相亲？不是，”陈嘉聪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是，“哥，你才大四，跟谁相亲啊？！”

　　陈嘉聪难以想象从小相貌出挑，学习优异，性格体贴的哥哥竟然去相亲了！

　　“就是我爸给我安排的，我爸希望我早点恋爱，早点结婚。”

　　陈嘉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又说不明白为什么，大约是看到张唯脸上的落寞，心脏像落空了几拍一样。

　　他正要说点什么，电话声响起，连续又急促。陈嘉聪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罗文”。他猛地想起他昨天晕倒之后应该就和罗文他们失去联系了，他们说不定正紧张着怕他出什么事。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边立刻响起悲痛欲绝的声音，张嘉聪脑海中都浮现起罗文泫然欲泣的脸了。

　　“聪呀，你可算接电话了！聪呀！你再晚一点接我可真就要报警了！聪呀我你昨天去哪了，现在海安全不。聪呀！！！！！”

　　陈嘉聪顿觉有点对不起罗文，醒来后完全把这一茬给忘了。

　　“我没事，我没事，我现在很安全，具体不方便说，我今天晚点回去。”

　　陈嘉聪自己整租了一套公寓后，总觉得有点冷清，他又从小喜欢和人一起玩。正好有人在学校的群里问租房，他就发了次卧招租信息，然后招来了罗文。罗文是同年级哲学系学生，长得很清秀，学习很上进，白天狂读各种海德格尔，晚上不定时去酒吧和迪厅消遣。

　　陈嘉聪觉得罗文这人很有意思，两个人都爱玩，骨子里又都不屈，性子对的上，一来一往的就熟悉起来了。

　　罗文在电话这边收了收声音里的委屈，“聪呀，昨天去哪了，这还要瞒着我。没事，聪，我不伤心，记得回家就行。下次出去了也记得回我信息！”

　　陈嘉聪答应完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这是谁啊。”张唯刚才把茶桌全收拾了一遍，桌子现在已经整洁无瑕了。

　　“哥，你还是那么爱干净。”陈嘉聪记得张唯小时候也是吃完饭之后立刻把桌子收拾干净，每次去张唯家玩都看到他的房间整整齐齐的，他妈妈总是让他学学哥哥，不要把自己的房间搞得像猪窝。

　　张唯哥那时候就会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捏着手，说是他爸爸让他好好收拾，不然这顿吃完就不给晚饭吃。

　　陈嘉聪妈妈就会心疼地让张唯去她们家吃饭，住的又这么近。

　　那时候陈嘉聪以为张唯哥会拒绝，但是张唯立刻就点点头，笑盈盈地回谢谢阿姨。第二天他就来蹭饭了。第三天也来。第四天也来。直到第五天张唯妈妈亲自上门给张唯捞了回去，张嘉聪才明白这几天张唯不吃家里的饭，特意来跑到他们家吃饭的。张嘉聪那时候就怀疑张唯家的住家阿姨做饭不好吃。

　　“小聪，你想吃点什么。我们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张唯心里是想做饭给陈嘉聪吃的，他想留住陈嘉聪多一会儿，在他家多待一会儿，就像小时候那样。

　　陈嘉聪从善如流，“哥，我们在家吃吧。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咱们好久没像今天这样了。”

　　张唯暗喜，表面还不动声色，“那哥做给你吃。”

　　“哥，我记得小学，你经常来我家一起吃饭。初中那会儿你就会做菜了，我刚上初一的时候，中午不想在家吃饭，你就经常变着花样的做饭，给我带各种便当。我到今天还记得，中午刚下课累的虚脱，抬头看到门口你突然冒出来，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总期待着你是带虾，鸡肉还是带煎火腿给我吃。”陈嘉聪细细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脸上笑容不断。

　　张唯被笑容感染，也咯咯笑了起来，“是啊小聪，当时你就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很捧场。”

　　厨房很整洁，像是不经常使用。案板在一边倚着墙放着，筷子和刀叉都罗列在案上的厨具盒里，电饭煲和空气炸锅寂静地站在一边。

　　在他打开冰箱门，冷藏和冷冻都空空如也。

　　张唯顿时有点无措，张嘉聪走过来也看到空无一物的冰箱，直接提议一起去买菜。张唯想起几百米外就有一个超市，两个人遍收拾了行装去了。

　　两个人齐心协力掂回来了一大堆菜，和一大堆陈嘉聪喜欢的零食。

　　陈嘉聪把菜全拿出来放在冰箱里，他没有按照菜单的食材买，就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了，他总觉得应该给张唯哥的冰箱塞得满满的。

　　卷心菜，大白菜，上海青，土豆，西兰花，西红柿。苹果，梨，香蕉，冰淇淋。

　　他转身去客厅门口的衣架边把刚才出门戴的围巾挂上去，这是张唯哥怕他冷特意从主卧的衣帽间里挑出来的一条。他现在大概知道了这套公寓的构成。张唯哥大四，不怎么去学校，倒是要按时去实习公司上班，所以干脆靠自己前几年攒下的奖学金和一部分生活费在外面租了一套租金不菲的房子。

　　陈嘉聪记得张唯年少时的性格就不是那么喜欢别人接近他，所以即使很多人追他，也没见过他谈过恋爱，甚至暧昧也没有。

　　张唯说这套房子的原主人是他的前辈，刚买了不久的房子就碰上了去外派的机会，说是回来了就能升职。那个前辈纠结一天就决定去，正好当时他找房子，就直接租给他了。房子也是新房，装修风格很符合张唯的审美。灰绿色调的主卧，淡蓝色调的次卧，一室两厅，楼下没多远就是超市，还离实习公司近，完美。

　　陈嘉聪一开始想去厨房打下手，但被张唯赶出来了，“说了我做给你吃。”

　　他坐在皮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起电视。

　　厨房突然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清脆的碎裂声。陈嘉聪赶紧放下在调台的手，几步跑到厨房。刚才他稍微放松了一下神经，他有点后悔刚才没坚持待在厨房。

　　张唯有点愣了一下，陈嘉聪出现在厨房区域时，他还在盯着地上的碗发呆。他刚才把食材洗干净，把碗和锅一起拿起来，准备放到另一边，没想到不小心走了神，碗就从他手中滑下去了，碎片迸溅，里面洗好切碎了的番茄也都掉到地上，四散开来。

　　陈嘉聪见状有点心疼，赶紧从洗手间把扫帚拿出来，三下五除二扫干净，倒在垃圾桶里，又直接把垃圾袋口系好，掂起来放到门口去，防止张唯再碰到。

　　张唯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当时那个时不时犯浑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他沉默良久，心底里泛上来一些温暖的酸楚。在这座城市很多人喜欢他，但他从来不喜欢给予别人真正的感情，礼貌的冷漠同样让他难以感知到别人对他的照顾。直到昨天晚上在迪厅里捡到陈嘉聪。说来也是因祸得福，那个相亲的女孩也不想相亲，故意把地点安排在迪厅，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但他对一个陌生的女孩也很难有意思。

　　陈嘉聪又提议出去吃。张唯也不想让弟弟饿着，于是两个人去外面下了顿馆子，吃了个小火锅。寒风呼呼吹来，两个人都裹着围巾，穿着大袄，厚厚的衣服却无法阻断两个人重新见到对方的喜悦。

　　吃完了张唯要送陈嘉聪回家，陈嘉聪坐奥迪副驾，张唯按照地图导航，稳稳地开到陈嘉聪家楼下。

　　一个个子高高的，穿着身可爱睡衣的男生正好从远处走到楼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陈嘉聪，“哎！聪啊！你回来了！”

　　罗文小步跑过来，拍了一下陈嘉聪的肩膀。陈嘉聪也笑着回拍了一下罗文。

　　看到这一幕的张唯笑容僵硬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