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武士白东秀）》季神

80、Part 80

　　屋顶夜风微凉，吹起他们几缕发丝，一白一黑的流穗垂挂在刀剑上飘飞摇摆。这样居高临下地俯眺长街，织锦彩灯在脚下绵延如虹，宛如游龙一般，迢迢的曲折错落。

　　“你看，元嫔娘娘的轿辇就快过来了。”白东秀向前一指，果然那一片吹吹打打的仪仗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朝这边前行，只是离得太远，有些看不真切。

　　流月心中一惊，原来他们刚刚并不是反方向离去，而是穿过小巷兜兜转转，竟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元嫔的仪仗之前，这里离黑纱婆罗埋伏的闹市只有百多米远，实在太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白东秀的视线。

　　“走，我们近一点看。”白东秀第三次去拉流月的手，走了一步，流月却没动。

　　“你怎么了？”他回过头，眉间有些许茫然。

　　流月表面上不动声色，因为从他这个角度已经看见了街对面，低腰匍匐在几十米开外二楼的白面书生，二人的目光穿过通明的遥遥夜色对视了一眼，白面书生有些惊讶，面带询问，显然不知任务是否还要按计划进行。

　　那栋楼的对面就是张泰山隐藏之处，如果他们继续沿着屋顶往前走，就刚好碰个正着。

　　“这里太闹了，我们去别处吧。”流月面无表情抽回手。

　　“可仪仗马上就到了，我们不看完再走吗？”白东秀不知他的突然转变为何。

　　“我不想凑这个热闹。”

　　“流月……”

　　“你是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流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淡淡的语气充满不容反驳的坚定。

　　“我当然是跟你走。”白东秀莫名，虽然不知为何他的情绪陡然生变，但还是退回来到他跟前，妥协着开口：“你不想看元嫔就不看吧，也怪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早对我说过你喜静，我还把你拉到这人满为患的大街上来。”

　　说完他笑了笑，仿佛想化解流月眉目间忽然横生出的冷意，提议道：“你想去哪儿？安安静静的地方，我陪你去。”

　　看着东秀脸上小心翼翼的迁就和温笑，流月心一宽，正要说话，忽觉得百米外的闹市人群之中有异动。

　　越过白东秀肩头看去，只见以那片澄澈明亮的冗长仗队为中心，四周行人突然沸腾了起来，人语的喧嚣更盛，映衬着漫天烟火爆破，遥遥传来。只是那喧嚣不像欢声笑语，之中掺杂了高低不齐的杂音，仿佛发生了什么混乱和冲撞。

　　流月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去看不远处仍在埋伏中的白面书生。而早就有黑衣探子及时向他禀报，有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刺客当街刺杀元嫔。白面书生将这一消息以手势告知流月，不禁令流月眉头一皱。

　　既然黑纱婆罗还没有出手，那么此时刺杀元嫔的人又是何身份？

　　“流月……流月……？”白东秀轻唤失神的他，感觉有异，便循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

　　“白东秀！”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忽然被用力拉扯，顺势往前一倾，便被迎头而上的怀抱拥住，有力的手臂箍住肩膀，略矮一些的头抵在颈侧。流月稍微用了点劲，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强而有力的心脉的鼓动仿佛都能通过这样的紧触相互感知。

　　碎发在风的拂动下飘起，一双黑眸隐隐绰绰暗藏锋芒，他微不可觉地朝白面书生轻轻颔首，示意他们可以行动。

　　既然计划已经乱了，那便趁乱，必须赶在白东秀发现之前一举得手。

　　白面书生朝伏在对面的张泰山打了个手势，立刻便领着众人潜杀过去。就像一群黑色夜魅，悄无声息。

　　“流月……你……”白东秀看不见流月的表情，他站得笔直而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早已不知该作何反应，思维转了半天才勉强叫出了他的名字。

　　“白东秀，我早说过……离我远一点。”流月一动也不动，就这样抱着他，似要抱到天荒地老去，“否则，像我这样的人，不知会对你作出什么事。”

　　白东秀说不出话，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推开也不是，回抱也不是。那些喧嚣仿佛飘到很远，夜色中一片沉默。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早已浑身僵硬如石块，满耳都是自己疯狂的心跳。

　　“什，什么……意思？”白东秀结巴了。

　　他不知僵硬了多久，脑子混乱，紧张的呼吸都快停了。流月突然双臂一松，幽凉的眼睛慢慢对上他的，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乌黑的一双瞳仁，那抹黑暗之中仿佛藏着这世间最深的诱惑。

　　白东秀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乱了调子，“流月呐……”

　　才说了三个字，猛然被由远及近的呼声打断。有数十个百姓跌撞撞在街上奔跑，边跑边惊慌失措大叫：“死人了！死人了！有刺客啊……快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