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 隐囚]余烬》扶霄

8、再见

　　不论今天西尔维娅有没有提出让卢卡斯去那场展览，卢卡斯自己也会提出来，命运或许会换一种方式，但终究会抵达同一个结局。
　　母亲少有的强硬态度虽然卢卡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最近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暂了，气色看起来也不错，他稍微的能放下心来，更何况为了能够保证母亲的身体健康，他特地聘请了一位家庭医生。
　　至少在他不在母亲的身边时，卢卡也希望母亲能被妥善照顾。
　　即使在那场事故后，已经明令禁止永动机相关的研究了，可关于那份手稿依旧能够引起许多人的兴趣。
　　包括一些贵族在内，他们精明善于攀附，如果能够结交一位新兴发明家，对他们而言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论是为自己博取名声还是投资收益。
　　阿尔瓦太久没有进行正常的交际，重来一次他为此感到疲惫，如果能够专心实验，不考虑资金不需要人际交往，做为监管者也是一个不错的工作。
　　他侧过头，一眼在人群中锁定那道熟悉的身影对方也在看着他，胆怯的，犹豫的卢卡斯在那踌躇不前。
　　上一世的记忆恍如隔世，除了关键的节点，阿尔瓦已经不大记得清了，或许令他重生的那股力量作祟，他确信自己的记忆力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
　　卢卡斯身姿挺拔，穿着打扮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旁人能轻易看出他是一个家境优越的贵族少爷，这样就很好，一切还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还不算成熟的卢卡斯面容青涩，眼神却十分沉郁，阿尔瓦同他隔着人群相望，他看见卢卡眼中闪动的泪光，看来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怎么会不了解卢卡斯呢？
　　囚徒的模样阿尔瓦早已在庄园中已经看过千百遍，恶趣味的庄园主在知晓他们的纠葛，特地把他们分为一组。
　　卢卡定定的看着阿尔瓦，按照原来的时间，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还记得那时在展览上的交流，得知成为他学生时的激动。
　　现在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借口可以找很多，毕竟阿尔瓦现在并不认识他，只是看一看又不会掉块肉。
　　卢卡本想一鼓作气，过去和阿尔瓦说话，却在和他的对视中渐渐失去勇气。
　　赫尔曼的事情已经给他一个警醒，重生并不意味着能够改变一切，今天就当做来看一看阿尔瓦然后做一场最后的告别。
　　虽然阿尔瓦的学术水准让他十分不舍，可是没有了这位老师并不意味着他会一事无成，卢卡对自己很有信心。
　　差不多该走了，卢卡告诉自己。
　　阿尔瓦很少关注赫尔曼的家庭情况，但也从后来的报纸中知晓一二，他做出的事情无论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父亲都不合格。
　　那不是现在的卢卡能够拥有的神态，或许时间带走了太多东西，那个曾经热忱执拗的天才即使回到过去，依旧脱不下名为囚徒的外衣。
　　阿尔瓦向周围的人致歉，朝着慢慢后退的卢卡走去。
　　“卢卡·巴尔萨”。
　　阿尔瓦声音轻缓，仅仅一句话就让卢卡冻结在原地，他瞳孔微缩，身体止不住打颤。
　　他也回来了...
　　“嗡——”
　　闷雷般的耳鸣突然炸响，卢卡忽的什么都听不见，就像被抽走支点的积木，思绪瞬间坍塌。
　　他僵在原地，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动作，自己似乎是在笑吧？卢卡扯起难看的笑容，跟哭了没什么区别。
　　“跟我走。”
　　阿尔瓦看上去很平静，就像随口闲谈般。
　　他浑浑噩噩被阿尔瓦带着走，周围的一切都没有留心，卢卡什么都没在看。
　　阿尔瓦为他倒了一杯浓郁的热可可，甜蜜温热的饮品顺着喉管下滑，终于让卢卡缓过神。
　　他双腿绷紧，膝盖并拢，低着头看鞋尖，唯独不肯多看阿尔瓦。
　　看一眼就走的想法被当场打破，阿尔瓦将他带回自己的住所，这里充满生活气息，摆满许多书籍，卢卡对这并不陌生，曾经他与阿尔瓦共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阿尔瓦特地为他布置了一个属于他的房间。
　　那段日子实在太过美好，失去母亲后，离家出走的卢卡偷偷在心里把这当成一个安稳的家。
　　直到他亲手撕毁自以为温情的假象，暴露阿尔瓦试图粉饰的真实。
　　卢卡斯乖乖低着头，阿尔瓦只能看见他的发旋，他看起来更像犯错等待教训的孩子。
　　“这里有你的房间，如果你依旧愿意成为我的学生。”
　　如同什么都没有被改变般，卢卡不明白阿尔瓦到底在想什么，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一笔带过，即使那已经变成上辈子的恩怨了。
　　谁会再次接受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再度成为学生？
　　他的眼泪打在裤腿上，好在衣服颜色深，一时看不出来。
　　阿尔瓦轻轻抚摸卢卡的头，他手指温热，拥有常人的温度。
　　卢卡一怔，直到脸颊被抬起，被阿尔瓦一点点拭净泪水。
　　“你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即使从监狱中出来，进入庄园的生活又有多好过呢？隐蔽危险的泥沼会吞噬掉以轻心的动物，一场又一场实验，吊着所有人的胜利只是陷阱。
　　而他不过是得到神的指引前往庄园处决求生者，他的那些同事们都各有来头，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阿尔瓦不想再谈那段经历，或许应该感谢死亡只有一瞬，他没有受到太多的痛苦。
　　他贴近卢卡，琥珀色的眸注视这位故人之子，年轻散发朝气的卢卡斯，一颗坠落的新星，卢卡表情哀恸，此时的他如同珍贵易碎的瓷光鲜易碎。
　　真可怜，不是么？
　　卢卡斯实在太过年轻，以至于无法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危机，谁能确定重生不是一场愚弄人的戏码呢？
　　结局还未揭晓前，他们谁也无法逃开。
　　作为一位年长者，他有义务指引卢卡斯规避错误，无论是因为赫尔曼的恩情，还是个人原因，好在卢卡斯也回到了现在的时间，不然阿尔瓦会稍微有些头疼，用些别的“更好的”方式去教导卢卡斯。
　　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卢卡斯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的基础上，否则作为老师，阿尔瓦有权为他纠正错误。
　　“要去看看你的房间吗？卢卡斯，你会喜欢的。”
　　阿尔瓦示意他跟上，没有他带路卢卡闭着眼睛也能够走过去，可他还是慢慢地跟在阿尔瓦身后。
　　卢卡不大能明白，那件事在他心里依旧无法过去 ，他也能够明白阿尔瓦的回避，阿尔瓦只是不想再去思考太多那些复杂的恩怨了。
　　这并不能够代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