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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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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时人总是会有很多愁绪,阿尔瓦握住笔,如当初那样写下信件。
尊敬的凯泽教授:
学生时代时,我和赫尔曼曾在您的门下接受教育,初步窥见了物理学的美好与至高的价值。我们同窗、共事多年,时至今日,我仍无法抑制心中对失去挚友的深深痛楚,尤其是想到他的生命是因为追求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永动机而白白浪费。
他曾对我说过,如果连我都否认他的研究,那这世上恐怕没有还能理解他的人。但我回答他,科学上并不存在以友情定义的真理,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他迷途知返。
对于接下来的话,他斟酌写下每一笔
……
重来一次,面对已经发生之事阿尔瓦很难再像当初那样难以面对了,或许这也是时间带来的变化。
按照计划,阿尔瓦依旧拒绝了教授的邀请,他已经准备好和卢卡斯正式的见面。
卢卡斯……
别让我失望。
阿尔瓦偏过头,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他温和的眉目稍显锋锐带着几分攻击性,神情无端有些阴翳。
是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尽管他仍旧为挚友的逝去惋惜,早就经历这一遭的阿尔瓦对能说动赫尔曼没有任何期盼,该说不愧是父子么?
卢卡斯和赫尔曼同样的固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赫尔曼的行动和上辈子比更加着急,以至于爆炸发生的时间比阿尔瓦预料的更早。
好在巴尔萨克家目前没有传来任何破产的消息,那位夫人的身体目前还算健康,看来这次卢卡斯不会再次离家出走了。
那位不知名的存在并不对他包含恶意,祂更像是在观测命运,略过细小的偏差,倾向于直接达成结局。
没有破产的事情,又哪来的拍卖手稿呢?
可那张手稿出现了,就明晃晃摊在阿尔瓦的书桌上耀武扬威,他曾经仔细观察了房间的每一处,阿尔瓦很确信没有人进入他的房间。
从那天开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得到一张赫尔曼的手稿,有人安慰他,有人鼓励他,熟悉的人似乎变得陌生起来,所有人都成为了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好似驱赶温顺羔羊走上应去的道路,阿尔瓦扫过每一张脸,平静的答应展出永动机。
所以他并不担心卢卡斯会去其他的学校,既然一切的故事都源于永动机,他,赫尔曼,卢卡斯,谁也不能逃开。
即使回到过去,他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阿尔瓦·洛伦兹,他是一位监管者,既定的结局又如何?
他绝不向命运俯首,在抵达那个终点之前,阿尔瓦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改变的机会。
奇怪的是这个时间线,他无法感知到那位神明,原先那种隐隐的联系被不知名的力量彻底切断,发出的讯号了无音讯。
阿尔瓦少有的困惑,也许时机未到,神明还未降临此世。
只需要一个时机……
卢卡斯,你会怎么选呢?
……
到底在哪里?卢卡在仔细复盘曾经发现手稿的地方,它却不在记忆中的位置。
他仔仔细细搜寻赫尔曼可能放置手稿的地方,每一处都没有,直到看到赫尔曼留下来的日记中得到线索。
他打开了藏在隐秘角落的书箱,在看到手稿那一刻,卢卡仍然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他的心如擂鼓,即使知道眼前的遗物是潘多拉魔盒,可它依旧拥有奇异的魅力,仍在鼓动他打开它,追逐它。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被压在心底的念头再度滋生,或许只是实验出错,方向不对,这并不能证明永动机是不可行的。
不能再想永动机了,他从那种古怪的着迷状态清醒过来,真是奇怪,这次没有拍卖手稿,为什么依旧缺失了几页?
唯一能接触到它的人只有可能是阿尔瓦,只是以对方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做出偷窃手稿的事情,卢卡已经在这个坑里面栽跟头了。
生理父亲的母校向他发出邀请,因为赫尔曼做的事情,这辈子卢卡只是更加厌烦他,何况事故也有他发牢骚造谣的一部分功劳,卢卡只想对那个地方敬而远之。
为了去晦气,他把赫尔曼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部藏在阁楼中,没几件是因为他根本不回家,全部收起来免得母亲看见触景伤情。
重获新生后,卢卡可以好好陪陪母亲去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有些时候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母亲离世后,他开始懊悔自己被照顾的太好了,以至于根本不了解家中境况,又痛恨自己如果早点留意到母亲的情绪,也许事情不会变得如此糟糕。
在母亲彻底摆脱名为赫尔曼的阴影后,卢卡才能安心的放手去解决个人问题。
西尔维娅的状况没有卢卡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许她应该因为自己的丈夫离世而痛苦,但她并没有。
这段时间西尔维娅恍惚地在梦中度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卢卡斯曾经很担心她去请了医生。
“夫人只是睡着了。”
医生对此束手无策,他无奈的断言,毕竟对方很健康只是在睡眠。
卢卡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母亲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睡了整整三天可以不吃任何东西,最近母亲的食欲也小了许多,他看见陷入酣眠的母亲终于恐慌起来。
死亡如何不是一种漫长的睡眠呢?
他所失而复得的家人是否会再度离奇的方式失去?
今天这顿午餐卢卡食不知味,人坐在餐桌上他的心已经飞得很远了,对于那场报纸上在宣传的展览他其实很心动。
脑子不好使之后去做研究也十分费劲,一朝回到巅峰时期,那些知识和记忆依旧不能够直接被他提取出来使用,最近这段时间卢卡也一直忙着陪着母亲,没在这上面花什么心思。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卢卡斯?”
今天的天气不错,母亲难得提起精神陪卢卡用餐,只是两个人都没吃多少东西。
西尔维娅最近做了漫长的梦,一个不祥的噩梦,她变成幽灵在卢卡斯的身边徘徊,赫尔曼做下的那些龌龊事令她齿冷。
时间飞快闪动,故事围绕卢卡斯开展,意外事故结束了这孩子的人生,在最光鲜的年纪入狱,失去了名誉,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他能拥有的一切。
不知名的庄园主赎他出去,为了他执着的永动机,卢卡斯再度踏入一个深坑。
到此梦境戛然而止,孩子狼狈的模样让一个母亲心碎,西尔维娅情不自禁地想要在卢卡斯痛苦时安抚他,穿透身体的手将她拍回现实。
西尔维娅眼前地梦境开始崩塌,变成细小碎屑消散,而她跌入闪烁星辉的浪中,它温柔包裹住西尔维娅,如同重新回到母亲子宫中。
语言从来不是最高效的交流方式,它们有时会滋生许多误会,流光涌入西尔维娅的身体将信息传递给她。
死亡向来充满遗憾,亡者最后既没有去天堂,也没有下地狱,所有人都变成了能量的聚合物。
不知名的神观测此世,随手从其中抓住一个痛苦的灵魂,苦涩,忧郁,悔恨,思念,复杂的情感让这位对人性感兴趣的神明好奇。
于是西尔维娅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或者说她祈求卢卡斯能获得新的人生。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只希望那个孩子不要再被苦痛压弯脊梁,他应该是骄矜的天才,而不是一个“囚徒”。
西尔维娅神色恍惚,如她所愿,时间回到过去,但那一切不是一场梦,现在的时间不过是树干其中一条细小枝丫。
作为愿望的主角,卢卡斯比她回来的更早,难怪会在那天举动奇怪,他只是很久没有拥抱过母亲了。
神明给予她崭新的人生,所要求的不过是为祂立教,与祂一同去观测那浩瀚的命运,而作为观测者,从此西尔维娅不再能介入卢卡斯的命运中。
完全不对等的价值,也许把弄时间对神而言轻而易举,那一位只是兴致勃勃想要看一出舞台剧。
赫尔曼仍旧依照命运离世,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西尔维娅在心中静默祈祷,愿她的孩子能够摆脱既定的命运,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卢卡斯神色不宁,显然想和母亲说一些什么,西尔维娅扫过在卢卡斯身侧的报纸,上面报道一出儿子会感兴趣的展览。
她记得这起展览,一场关于永动机不幸的开端,不过就算卢卡斯没有去,他仍然会对赫尔曼的手稿感兴趣,还是会去研究永动机。
好在还有一位赫尔曼的旧识愿意照顾卢卡斯,即使卢卡斯后面做错了事,对方在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保护他。
西尔维娅对他十分感激,只希望重来一次这个傻孩子能够吸取教训,不要在犯错了,要学会沟通,学会挽回错误。
是时候做下决定了,卢卡紧紧攥住叉子,他还未开口,母亲却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母亲温柔的视线看着他,眼神中是卢卡斯一时看不懂的东西
“不要担心我,卢卡斯,你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了。”
没等他的任何回答,卢卡就这么被母亲强硬“赶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