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五章 夙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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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天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这是真的吗？”
太子不去看他，悠悠道：“是的。”破晓天看着太子，眼神里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不解，没有行动。
此时已经有一大群禁军围了上来，即使破晓天仍然没有行动，禁军仍然黑压压像乌鸦一样潮涌而来，站在太子寝宫的外面。
三皇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怔了怔，刚才还一脸的震惊此时也荡然无存，看上去比刚才更加冷静。
只听三皇子大声笑道：“没想到啊，还是功亏一篑……”
太子这时才转头看着他道：“三弟，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痛心吗？”
“痛心？哈哈哈……”你以为我愿意吗？”三皇子眼神犀利的看着太子，太子也有些手足无措。
“你以为我真的没有一丝谴责吗？我曾经也考虑过失败的结果，那便是粉身碎骨吧。也许除了你对我的偏见，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权力的诱惑吧。”三皇子说的很坦然，太子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然。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欲望在膨胀，你为什么就不能克制一下呢？”太子的语气有些哽咽。
“克制？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你以为我真的愿意沉沦宦海，卷入钩心斗角？”他顿了顿，道：“我何尝不知道明知不可为而又为之的牵强附会，只是人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啊。被那种邪气浸染的越重，积重难返，回头的路已经不记得了。”
太子看着三皇子，像一个长辈一般道：“此时你若放弃那个念头，咱们以后依旧和以前一样，你还是我的三弟好吗？”话虽这样说，可是毕竟破碎的花瓶再怎么修补也掩饰不了本质的那条裂痕。
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子也是念在当初的兄弟情义吧。
果然，三皇子怔怔地看着太子道：“太子殿下，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我们……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也许，像我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只不过是这个社会的巨大威胁吧。”
太子听得三皇子语气有异，禁不住问道：“你想干什么？”
“太子殿下，请容许我再叫你一声大哥，成王败寇古之如此，今番又何尝不是？再说我做出这样的事来，定然为人所不齿，大哥，我也不想啊，可是也没有办法。人，总是在最浅显的问题上犯错，甚至无数次的栽倒却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大哥，我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也许……”三皇子也看了看天，无奈地道：“只是借着咱们关系不好的幌子自欺欺人吧。对不起了，大哥。”
听到三皇子的申述，太子的面上也显出一股痛楚。作为他的亲兄弟，他怎么下得了手？而且如果三皇子一心向善，未必不能待他如初，可是听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好像隐隐有什么大事发生。
太子心中忽然一动，难道三皇子要……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正在这时，便听到三皇子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子殿下，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说实话，大哥，我有些对不住你，可是这一切会过去的，一切……会过去的。”
太子看到三皇子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插了一把小刀，这小刀正好插在心脏所在的位置，那血，更加突兀的涌出来，堂堂三皇子——一介王孙贵族，此时看去就像一个乞丐，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透了。
“不要……”太子的声音像突然爆响的惊雷。他突然间像一只猛兽一样冲出寝宫，没有任何的恐惧。破晓天眼疾手快，已经冲上去试图拦住他，担心这是敌人的苦肉计，却哪里拦得住。
太子眨眼已经冲了过去，向三皇子所在的地方奔过去，声泪俱下。
然而这时候有一个人的速度更快，他也是从天而降，任何人似乎都没有觉察。
青溪像巨人一样从天而降，落下来时飘然若仙，极其优美。
三皇子倒下去的身躯落在青溪的双臂中，三皇子大概也感到这种暖意不断袭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尘不染的男子，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青溪仍然听不清楚。青溪看着三皇子，轻声抽泣道：“三皇子，你怎么能这样？你不可以死的，你死了，那我也只有将自己这条命如数还给你了。”
三皇子听到他的话，眼睛睁得更圆了，似乎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看着青溪，挣扎着道：“听着……你不该来的……你也……不该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他咳了几声，又接着道 ：“如今，一切都晚了……当初你极力劝阻我……我却认为你胆小如鼠，没想到啊……错的，竟然是我。”
“不是你，世界上的事本来没有谁对谁错，胜利的一方都会说自己掌握着真理。而且我也不会让你这样孤单……”青溪说到后来，泣不成声。看着还在努力张嘴试图说话的三皇子，他抓紧自己的拳头，大声道：“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
青溪的嘴角突然渗出一道黑紫色的血线，虽然大家从他的言语间已经听出他的誓死的决心，没想到这事来得这样突然，禁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该不该抓人，又到底该抓谁？
尘封等一干人等也没主意，看着眼前乱成一团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唯一的一件事便是盯着那些杀手，防止他们偷袭。这种时候，他们眼看逃生无望，肯定会狗急跳墙。刚这样想着，有一个蹩脚的二流杀手果然沉不住气，挥出一道寒光，这光正是向着太子的方向奔去。
尘封的动作快如闪电，那人刚刚掷出一道寒光，又想再掷出一道。尘封哪还给他这个机会，一扬手那道剑光已经被挡开了，右手顺势抡出一道凌厉至极的攻击，身体在空中像陀螺一样不停地翻转。
那人大概也没有料到尘封早有准备，措手不及之下，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剑光毫不留情，穿身而过。她的身体被劈成两半。周围的杀手一阵心惊胆寒，看到尘封这样心狠手辣只能暗自叫苦不迭。现在逃也逃不掉，刚才攻击也被突然间拿了下来，看来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尘封这样杀鸡骇猴，原也是想告诉他们如果再轻举妄动，他便不客气了。这些杀手们当然心知肚明，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等死而已。
每个人的脸上现出一股沉重之色，虽然曾经也有过豪气冲天，不畏生死的壮志豪言，然而事到临头，当死亡接近的时候，每一个人无论他是谁，总会感到害怕。
这也是人天生而来的吧。有时候死可以解决很多麻烦，可以让很多人不再去计较你，不再和你过不去，然而伴随而来的也有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种痛楚让爱他的人们更加五内俱伤。
所以，活着有时候也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是这些人总是江湖道义不离口，满嘴的仁义道德，那副假仁假义的丑恶嘴脸，也实在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当初决定杀太子的时候，谁又像现在这样胆小如鼠？想到亲人，便觉得心中难受吧。
尘封也不再去想这些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要看着他们不要伺机寻衅滋事就可以了。
那些杀手被斩杀一人，如今谁还敢动。而且看到对方出手一针见血，更是心头大骇，一时间都呆在那里，傻傻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唯有那些明晃晃，泛着青锋的兵器，依旧如银月一般皓洁无瑕。虽然沾了血，依旧不折锋锐。只是那血，红的可怕，被不断劈头盖脸落下来的水珠洗涮，熠熠生辉。
天色还早，尽管天空布满了阴云，时辰并不是特别晚。豆大的水珠，“噼啪”作响，很像一首余音绕梁的乐曲。
赏月的人，却实在做出了煮鹤焚琴，大煞风景的事情。这雨，便也成为一种累赘，让人感到那样纠结和无奈。
文人们喜欢吟风弄月，更喜欢颠倒黑白，历史往往在他们手中被化妆的美丽动人，真正的历史也只能悄无声息，暗自感伤。
青溪看着三皇子，眼睛炯炯有神。让人不胜唏嘘的是青溪的眼眶已经布满了泪水，随时都有可能一泻千里。
嘴角的血滴在三皇子的面颊上，三皇子亲切的感受到那滴血比雨水更清凉。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愁容的青溪，道：“你不该来……谁让你……自作主张……”
青溪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我说过，这辈子为你付出一条命，我会毫不犹豫，可是这件事我实在不能救你，我实在也没有办法。既然救不了你，那就一起吧，下辈子我们还做主仆……”
三皇子微微道：“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一定……做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愿生在帝王家，你也不会是平民，我们锄奸扶弱，纵横江湖。”
“一定一定……”青溪连连道。手臂已经开始颤抖，看来他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三皇子终于阖上了眼，青溪看着安详的三皇子，也倒了下去。
这时，太子也已经冲到了三皇子的身边，大声吼道：“三弟……”
夜晚很静，除了雨声。这一声吼叫震耳欲聋，撕心裂肺。
太子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喃喃道：“他是我的好弟弟，我之所以不让他带兵，并不是我看不起他，我只是不想让他卷进这无穷的陷阱里……”
尘封也在太子身边，破晓天也一脸迷茫。看着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破晓天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半晌，破晓天怯怯地道：“太子殿下，那些人怎么处理？”
太子这时也已经恢复平静，看了一眼那些不到五十人的杀手，摆了摆手：“让他们走吧……”
破晓天心中一动，不知太子是何打算。这些人罪大恶极，罪不容诛，怎么能轻易放过。太子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道：“让他们走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要是我杀了他们，我手上的罪孽又加重了一层……”
破晓天立刻明白了太子的用意，大声道：“听着，我们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滚吧。”
破晓天手握军权，原也是京城名守，说话自然振振有词。那些杀手闻听此言，一阵聒噪，将信将疑相继离开。
破晓天看着尘封，大声道：“你又是什么人？”
尘封行了一礼道：“异辕阁四大城主之一尘封，久仰破将军威名。”
破晓天闻声一怔，原来他也是四大城主威望最高的尘封。他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太子道：“多亏这位将军，破将军，赶紧谢过这位将军吧。”
破晓天倒很爽快，道：“方才多有得罪，尘封先生威名远播 ，让我等望尘莫及。将军若说破某英勇，却是言过其实了。”
太子看着眼前的死尸，悠悠道：“人生难测，前路凶险，挣扎的结果亦不过是一剖黄土掩埋身躯。破将军，将这些尸骨掩埋了吧。三皇子的尸体，另外安葬……”
太子说完，便走了出去。破晓天回道：“是。”
看着太子的身躯消失在雨雾中，所有人都感到迷茫和不解。
这世间至少还有人情冷暖，至少还有爱情。
即使所有人都辜负青春，毕竟还有像纸鸢和陌路这样相恋的人吧。
夜晚的雨，并没有寂灭。
一座精致的阁楼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人便是韩瑶，韩瑶回来之后，倒没有参加杀伐。另一人不言而喻就是尘封。
半晌，无语。雨很大，啪啪响个不停。
韩瑶先开了口：“明天……明天你们就要走了吗？”说完，看着尘封，眼神里快要滴出水来。
尘封也心烦意乱，道：“是啊，明天一早就要回去缴令了。”
“不知此时一别，何时能再相见？也许遥遥无期吧？”韩瑶若有所思地说着，完全没有了以前的不成熟。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人们通常相信缘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也许，我们彼此只能擦肩而过吧。不过这样也好啊，至少大家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尘封语气里含着无尽的颓唐。
“是吗？朋友？那就做朋友吧。”韩瑶有气无力地说道。
“以后要是能再次见到你，你还会是这样孑然一身吗？”韩瑶突然问道，看着尘封局促的样子。
“我？”尘封看着远处隐隐闪现的微光，道：“可能一辈子就是这样孑然一身，漂泊无依吧。”
韩瑶脸上也显出兴奋的表情。羞涩的看一眼尘封：“那好，我会期待下一次相逢的日期，也许遥遥无期，但是我会坚持走下去。”
这句话甫一出口，韩瑶有些情不自禁。尘封抬头看了一眼韩瑶娇弱的身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尘封转身看着韩瑶，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韩瑶欲言又止，没有说什么。看着尘封，韩瑶心中也有无限的感慨。一滴泪水悄然滑过脸庞，韩瑶趁着尘封没有看到，转身迅速的拭去。
尘封最后一次向她招了招手。韩瑶也招了招了手，算是无言的告别吧。
只是这雨，依旧难解人意，稀稀落落下个天昏地暗。
离别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才更加凄婉吧。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夙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