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月赋》不戒糖

30、真相

　　“彭——”门被撞开。一抹银白的光影窜进落月的怀抱。

　　“丸子，你怎么来了？”落月高兴地抱起胖呼呼的毛团团，还没来得及抬头望向门外，已被紧紧拥进一个怀抱，里面有她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清香。

　　头顶的喘息有些抑制不住的急促，可见他是多么心慌。

　　“找到你了。”冰丝般的声音如释重负般的叹息，双臂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拥住怀里的人儿，生怕她一个胡闹，又不见人影了。

　　“嗯。”落月把脸贴在滟极胸口蹭了蹭，那里的温暖让她留恋。

　　“小姐，他要怎么办？”随行而来的雕漆残影望着地上的林大夫问道。

　　林大夫的夜行衣和墙中的人皮人偶，已经很充分地说明了很多事情。

　　“清理了吧。他活着是个祸害。”落月把头埋回滟极怀里，不再看他。

　　“不————！”嘶哑的喊叫如金属在刚石上划过，刺耳又凄厉。一个褐色的身影奔了进来，蹲跪在林大夫身边。伏在他的身上，似乎想要用身体护着他。

　　“你？”落月抬头，望着那个褐色的身影，微微偏了偏头，让正准备动手的雕漆残影退到一边。

　　“你做什么？”林大夫略带嫌恶的声音，似乎非常不喜欢她的接触。

　　伏在他身上的褐色身影抬起头，一张疤痕遍布可怕又狰狞的脸，纵使以前见过一次，再次看到时，雕漆残影仍然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朱婶仰着满是疤痕和泪水的脸，哭声嘶哑又压抑，无比哀求地望着落月，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头。

　　“你这是何苦？”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悲悯，滟极放开落月，让她转过身去正对朱婶。

　　朱婶只是流泪，眼神哀求地望着落月，不住的摇头。

　　“他已经疯了。”落月轻轻地劝道。

　　“不——”枯哑的声音凄厉得揪人心肠。

　　“放开我！”林大夫吼道，他很不喜欢这个女人这样抱着他。

　　朱婶听到他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林大夫，眼泪更是汹涌。

　　“放开我！”林大夫有些恼怒，被这么个丑女人抱着护在身下算怎么回事！

　　“他不认得你了。”糯糯的声音平淡地陈述，“你放开吧。”

　　“他爱我啊……”枯哑的声音一字一字拼成一个整句，明明是一句甜蜜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悲伤，像深深地撕扯着早已溃烂不堪的伤口，疼，听得人都疼了。

　　“你说什么鬼话？”林大夫彻底愤怒了，要是手能动弹，怕是早就将朱婶掀开，扔到一边了。

　　“不，不是……”朱婶伏在林大夫身上抽泣，她无法忍受他眼中愤怒又嫌恶的目光。

　　落月蹲下，拥住抽泣的朱婶，“你知道她是谁么?”

　　闻言，朱婶惊恐地抬头，不住不住的摇头。

　　“她是我3年前医治过的重症病人。”林大夫皱眉，当初是看她昏倒在路边的背影让自己有丝熟悉，才将她救起，他至今都不愿回忆第一次他走到她身边，将她翻过身来的时候落入他眼中的那张脸，那张闭着眼睛憔悴不堪的脸，那张让他整整两天毫无食欲的脸。

　　“呵……”林大夫眼中的嫌恶让落月不禁露出嘲讽的神色，“你心心念念的人在你身边守了你整整3年，你却视而不见。”

　　“什么？”林大夫不可置信地看着落月，“你不要信口雌黄！”

　　“你不记得她了么？”落月抬手拉下朱婶的斗篷。

　　“不要！”朱婶惊恐地抱住了头。黑发如墨，瀑布般泻了出来，绸缎般的黑发有着柔亮的光泽，朱婶有一头与长相极不相符的，美丽的头发。林大夫的目光则全聚在朱婶双手捂住的头顶，那里盘了一个简单的小髻，上面有一只极普通的木钗。但是林大夫认得它，那是它亲手雕做的，亲手插进红矜发丝之中的木钗啊……

　　“你——”林大夫看向朱婶，双眸目光明灭。

　　“你说你是在三年前相救于她，那么，她便是三年前就回到你的身边。而你，心里只惦念以前那个风姿无双的红矜，还不惜加害人命做那么恶心的人偶！红矜明明历尽辛苦，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你却视而不见不加珍惜，只为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人偶走火入魔！”落月语气渐厉，显然气得不轻，“你看看她，她要怎样辛苦才能再回到你身边！”

　　林大夫看着朱婶的脸，疤痕遍布，有着深深的黑色印迹，眉毛经被疤痕盖过，五官也走形，丑陋异常。

　　“不！不是！”林大夫吼道，“她不是红矜。”说着闭上了双眼，不再看任何人。他的红矜，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绝对绝对不是她！！

　　“落痕草喜欢生长是谷中崖底土壤肥烂之地。朱婶的伤，该是一路下来被沙石蹭刮，最后跌进落痕草的草丛之中，黑色的泥地沙土浸进了伤口，落痕草的汁液也浸入伤口，所以朱婶的伤口才有黑色印迹。崖底无食，朱婶定是吃了伴落痕草而生的蔽荆果才活了下来，蔽荆果你知道是什么吧，是毁人声音的毒果啊！！！她如何艰难才活了下来，如何艰辛才回到你身边！朱色不就是红色么！朱婶就是红矜啊！你看看你自己，你都做了什么！”落月指着紧闭双眼的林大夫，白皙晶莹的指尖微微发抖，“你不是想要我的眼睛么！你睁开眼睛看看朱婶！你看看她的眼睛！你可认得？你可还认得红矜的眼睛！睁开你的眼睛啊！”

　　“不——不！”林大夫怒吼的声音都在发抖。是的，自从将她救起，看到她那张脸后，他的目光便从未正落在朱婶的脸上过，他真的，从未看过她的眼睛。他感觉自己无比渴望再看一眼红矜，但是，他不敢……不敢睁开眼睛……他的红矜，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啊！不，不会，绝对不会……

　　“你们骗我……！！”林大夫咬牙切齿，眼角却流出殷红的泪水，“我去陪红矜，我去陪红矜……你们，休要骗我！！！”话落，闷哼一声。林大夫已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