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海都》朵谷

17、素衣红装

　　唐雪素不习惯早起，今天也不例外，醒来时已是辰时三刻，窗外早已阳光灿烂。最近上门的亲事没有难度，提不起她的兴趣，索性在雪素居门前挂了个牌子，上书云：“近来不便，若有事改日再来。”以此闭门谢客，关门好好休息几天。
　　梳着妆，看着镜中的容颜，似乎眼角已有细细角纹，有些吃惊，随后又淡淡一笑，女人的脸，终归敌不过岁月蹉跎，也不过三十，竟已经渐渐显现出老态。看了一眼梳妆台旁的金蒲扇，这金光闪闪的东西，最近怎么越看越觉得索然无味，转头又见衣架上的红装，平日里最喜欢的颜色，最近也没了兴致，看着看着竟忍不住有些感叹：这红装，什么时候能换成那喜堂上的大红喜袍？
　　红娘，永远只为他人做嫁衣的职业！
　　起身摩挲着那红装，上好的纱绫制成，不比哪家的喜袍逊色。只是今日竟不想去穿它，打开衣柜，看了半天，不自觉伸手拿出那件淡紫色衣服，穿上，还是和当年一样合身。这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颜色，姐姐喜欢深紫，她则喜欢淡紫，淡淡的，怡然幽静，跟在姐姐身后，只为姐姐做衬托，也只能成为姐姐的衬托，从小到大一贯如此，那样的姐姐，优秀到她永远不能和她比，甚至连萌生和她比的念头都没有过。
　　只是后来那个人走了，姐姐没多久也要离开山谷，说一定要去找他。她便跟着姐姐出了山谷，然后来到琼都，做了红娘。当第一次穿上耀眼的红装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不必只做姐姐的衬托，原来红色比紫色更适合她，那惹眼的红色，或许真的比紫色好。
　　哎，这紫色，总跟姐姐有关，或许它真的是属于姐姐的颜色吧！开门，一葫芦滚了进来，只是这葫芦竟能发声，吓了一跳，再细看，原来不是葫芦，是个女子，而且是王将军的妹妹王弦月。
　　王弦月一早就来了，觉得大清早扰人清梦不礼貌，何况自己还有求于人，于是便在门口坐着等，谁知这个唐雪素比自己还懒，太阳早照屁股了都不起来，害得她坐着坐着就靠着门睡着了，现在被她忽然开门，还不跌个大马趴！
　　揉着被摔得生疼的胳膊爬起来，忍不住抱怨：“唐姐姐，你也太能睡了吧，居然睡到这个时候，比我还懒。”
　　唐雪素有些受宠若惊：“我唐雪素一介平民，什么时候竟成你王大小姐的姐姐了？”
　　“你比我大，自然该叫你姐姐。”王弦月说着就在唐雪素的闺房坐下，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起来。
　　唐雪素对这个大小姐无言，还真把这儿当她自个儿的家了。“我门口已经挂了牌子，最近不接生意。”
　　“哦，没注意看。”
　　“你王小姐的生意我素娘接不起，你那将军哥哥可是放出话了，谁要敢接你的媒，后果自负。”唐雪素也坐下。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来找你说媒的。”
　　“那你来干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人，让她教我武功吗？”
　　“是你要我带你去的。”唐雪素纠正道。
　　“不管是谁带谁，反正今天你带我去见她。”
　　“呵、”唐雪素忍不住笑一声：“还真是个大小姐，说什么都像别人欠你似的。”
　　王弦月听出对方不高兴，忙道：“我这次是诚意要拜师学艺的。”说着又拿出自己的包袱在人眼前晃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决心：“你看，衣服啊，银两啊，我都带齐了，好姐姐，你就看在我一片诚意的份上，带我去见见那个人吧？”
　　唐雪素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好姐姐，我知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耍大小姐的脾气。”王弦月为表诚意还特意竖起两个手指：“我发誓。”
　　唐雪素放下茶杯：“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好吧，答应你。”
　　“你真好。”王弦月高兴了，拉着唐雪素就往外跑：“走，现在就去找那个人。”
　　“等等，你要学艺也不急在一时，干嘛这么心急火燎的？”
　　“当然急了，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学成，不然就来不急了。”
　　“什么来不急？”
　　王弦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学艺嘛，当然是越早学会越好。”
　　唐雪素有些狐疑的望着这个不诚实的小丫头，但看样子多问也问不出所以然，于是问：“你那将军哥哥知道你是来我这儿吗？”
　　“暂时不知道，不过他要想知道的话也不用多久。”
　　“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可惹不起你的将军哥哥。”
　　“放心吧，他这次不会为难你的。”
　　“为什么？”
　　“我只是来学艺又不是要嫁人，他从小疼我，不会连这个都不答应。”
　　“你确定他不会阻止，不会来找你？”
　　“当然不会阻止、、、至于来找我嘛，倒是不好说。”
　　“是吗？”
　　王弦月凑近唐雪素，贼贼的笑，唐雪素被这笑弄得好不自在：“干什么呢，笑成这样，吃蜜了？”
　　“吃蜜的可不是我。”王弦月坐回座位：“不过有人倒是想吃蜜。”
　　“说什么呢？”
　　王弦月呵呵一笑：“没什么，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小丫头别胡说，什么迟早的事！”
　　“我都没说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胡说？”
　　唐雪素眼带怒意的望着这个鬼灵精：“小小年纪，竟爱瞎想。”
　　“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瞎想啊？”
　　“你、”
　　王弦月扑哧一笑：“瞎想嘛倒是没有，不过瞎看倒是看见了些。”
　　“你能看见什么？”唐雪素继续喝自己的茶。
　　“我看见一个月光如水的晚上，有人不慎滑到，然后又有人、、、、、、”
　　唐雪素窘得脸颊微微发烫，赶紧打住：“你还说，再说担心我不收拾你！”
　　“然后又有人及时抱住了某人，然后两人、、、、、、”
　　“小丫头片子！”唐雪素说着真要伸手去打。
　　王弦月早有准备，一转身溜出了屋子，傻呵呵笑得开心，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加一句：“我还看到我的将军哥哥望着某人的背影笑了。”
　　唐雪素眼带笑意，嗔道：“真是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