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她来自戌吊 ...
-
最近,朽木家的人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他们的少主朽木白哉,似乎总喜欢夜间外出,甚至有两次被朽木银铃撞见他夜间出门。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白哉的瞬步,是瞬神夜一所授,好事者想要跟踪他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流魂街一区,润林安,是整个整个流魂街治安最好的地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白天都沉寂着的歌舞坊也在晚上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有静灵庭的贵族少爷们,也有隶属不同番队的死神,还有流魂街上的人们。
后台,女孩子们在这里匆忙的化妆、休息、练习或者调试着衣饰做着上台前的最后的准备,也有一些刚刚表演完下台的聚在一起聊天,她们姿态慵懒随意,肆意笑闹,开着各种玩笑。
她们大多数来自靠后的区,甚至是七十八区、八十区那样治安奇差无比的地方,就像白河,她来自七十八区戌吊。聚集在这种地方的女孩儿,有着不同的身世,却基本上有共同的理由,因为贫困,只能依靠出卖青春,一路来到润林安,多少辛酸和泪水,个中滋味,也都只有各自清楚了。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没有饥饿,却到处都散发着一种让白河作呕的腐朽糜烂的气息,这是个虚伪的世界,光鲜亮丽的浮夸外表下,却是已经腐烂的令人厌恶的。这样的世界,总是会让她回想自己最初来到尸魂界时候的情形,那么清晰,深刻在脑中,每当回想起来,一切,都历历在目。
白河被送到尸魂界的时候记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太久,在人间游荡了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久到让发现她并且给她进行了魂葬的死神都奇怪她居然在人间逛了这么久没有被虚吞掉,对这些,她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似乎一切开始的时候,她就是穿着白色的长振袖和服,走在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能看到她,或者不能看到她的人,她只记得,自己叫做白河千歌。
魂葬后,她被送到七十八区,那是流魂街治安最差区之一,戌吊。四周每日都是混乱不堪的,犯罪随时随地的在发生,大人们,不是强盗就是抢劫,小孩子,也都是没人管的,不是做贼,就是小流氓,长大后,也势必会变成大人们那个样子。
那个时侯,她还没有家人,这个地方,总让她觉得,还不如自己在现世,这里的生活,每天都让她心惊胆战,她讨厌这里,一心只想着要离开那个随时随地都笼罩着死亡和恐惧的地方而已。
会饿,她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和别的魂魄不一样的地方,在现世游荡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已经死了还是会感觉到饿。不过那个时侯,她的运气似乎还是不错的,每次都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但是,来到七十八区,这里的满街满道的灰尘,整体都散发出来一种萧瑟颓废的气息,所有有关于希望、有关于明天之类的东西都湮灭在那毒辣的阳光下。能吃的东西那么少,肚子又总是感到饥饿。她的身体很弱,做不了太重的体力活,而在那条街上,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又总会有一些流氓地痞骚扰她,所以,可想而知,那段黑暗的日子,她的生活有多么的凄惨。那让她回忆起来就觉得肮脏的地方,还有日日被饥饿左右的意识。
后来,终于有一个机会,她费尽一切的力气,偷偷爬上了路过的一个歌舞团的马车,然后,就饿得昏了过去,再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歌舞团团长微笑的面孔。
对于那个团长,白河千歌是感激的,虽然随着岁月,她的面孔已经在脑海中淡忘了,但是,她依然记得她的名字,人们叫她歌姬。她发现了饿晕过去的白河,而且没有赶她走,反而把她留在了歌舞团。她教白河唱歌,白河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第一次清唱出一首完整的歌的时候,她先是一愣,然后捡到宝了一般的把她抱起来转圈。
就这样,白河正式的加入了歌舞团,随着他们到处表演,有一个姐姐一样疼爱她的团长歌姬。他们走过一个区又一个区,直到歌舞团的车队遇到虚的袭击,包括歌姬在内,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人,葬了死去的人们,分了分本就不多的行礼,然后各奔东西。
白河又一次,变成了一个人,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她凭着自己的一双脚慢慢的走,想要去到歌姬给她讲述过的和平、繁荣、美好的第一区,润林安,在那里,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安和惶恐。
奶奶是在村子门口把她捡回来的,她晕倒在那里,奶奶可怜她,就把她捡了回来,收做孙女,这一次,白河才在尸魂界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慈祥的奶奶,温柔的大哥,和两个弟弟,沉稳传统的桧佐木修兵和有些别扭的弟弟日番谷冬狮郎。他们的大哥是个死神,对于普通的流魂街家庭来说,做死神的薪俸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人。所以,开始的时候,他们过的很幸福。
可是不幸却在一次发生,温柔的大哥,再一次任务中,战死,这对于这个家来说,是灭顶之灾般的打击,两个弟弟一个刚刚考上真央,一个因为天生的灵力饭量出奇的大,还有年迈的奶奶,这些算下来,支出也不在少数。十三番队的人把大哥的遗物送回来的那一天,全家人都陷入到一种空前的悲哀中,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他们,那种悲恸,一辈子也忘不了,没有血缘的羁绊,所以把他们牵连在一起的感情的更加强烈。那样温柔的大哥,收留了他们,把这个家庭一肩扛起的大哥,真的死了。那天,白河擦干眼泪,大哥死了,这个家,只能靠自己了。
当天,她走进了一区最大的歌舞坊,半个月后,她成为润林安首屈一指的歌姬,一个月后,连静灵庭的贵族们,都慕名而来,每日她的演出必是座无虚席。
对于什么都不太会做的她来说,唱歌,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很好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唱歌,可以让她赚到足够的钱,养活这个家。
家世清白的姑娘是不会做这么低贱的工作,邻居们在知道了她的职业后,总是在背后这样那样的议论她,但是,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只要能让她有办法去维持这个家,怎么样都无所谓。每一次,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迎上奶奶和弟弟心疼、心酸的目光,那才是她最大的欣慰。
在热闹的后台,白河坐着的角落却显得格外寂寞,周围的气氛无论是多么的热烈,都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在这里,她是个异类,被人很多人宠爱,也被很多人嫉恨,她不亲近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亲近,保持着与所有人的距离,所以,没有人会找她聊天。在这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高雅如同雪岭之上的冰花,孤傲而冷漠,只唱歌,唱完,就会离开。
今天,她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如同往日一样的成功,后台的出入口堆满了客人们送的花和礼物,她坐在角落里快速的卸妆,对那些送给她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换好衣服,然后绕过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孩子们,从后门直接拐了出去。身后,依然有声音在不屑她的孤高,一直都有不少说她假装清高的,一开始,听那些恶劣的话还会觉得心里很难受,但是时间久了,也不觉得怎样了。
更何况,自己快离开这里了,这个自己已经呆了五年的地方,快了。修兵今年是真央的五回生,本来天分不是很高的他,却硬是用自己百倍的努力超越了很多人,上一次他甚至回来告诉自己,老师们很看重他,可能自己等升上六回生的时候就能够被分配到护庭十三番。“然后,这个家,我会养活的,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想起几天前修兵认真的和自己这么说着的时候,就会觉得从心底开心起来,悉心守护的家,和家人,弟弟,已经长大了,那种欣慰,是无法言喻的美妙。
这样想着,她已经出了后门,后门通向一片小树林,穿过那片树林,是她回家的近路,也是那日,和朽木白哉初次相遇的河边的那片树林。
熟悉的灵压在空气中弥漫,抬起头,果不其然,朽木白哉倚在一棵树上,腰间别着千本樱,双手环抱着胸,眉头微蹙,闭着双眼,正在等她。
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朽木白哉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一扫刚才脸上冰冷的表情,看着眼前因为跑步而微喘的少女,掏出了手绢递给了她。
其实说实话,在白哉刚刚知道她是歌女的身份之后,的确也有过诧异、犹豫和警惕,理智告诉他,他的身份不容许他和一个歌女交朋友。但是,曾经远远的看过她住的房子和家人,如果她真的是一个行为放荡、不检点的女孩子,至于会过着这么清贫的生活么,愿意给她钱买下她的人,应该多的是,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她拒绝了。
她有着那么出尘脱俗的歌声,那歌声能触动人心底最隐秘的心弦,能唤起很多,很多,已经被遗忘的东西……
没有感情的人,能够唱得出那么动人的歌么……
自从第一次听到她褪尽了一切浮华的那首歌,干净的,质朴的,不同于在舞台上的表演,那不染纤尘的声音,就让白哉深深的迷恋着。
其实,朽木白哉是有些喜欢她的吧,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特别的人。当然,对于喜欢白河千歌这种事,他自己是不可能承认的,或者还年轻的缘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他想要听到那歌声,不可抑制的想,所以经常晚间跑到流魂街,在她工作的地方等她下班。
聪明如白哉少爷,诞生在大贵族朽木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他学习白打,学习瞬步,学习斩术,学习一切和敌人作战的方式、统领家族的才能,他站在众人之巅,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受无数人的倾慕,却没有人教他何谓爱,何谓喜欢。以至于这位尸魂界的精英死神对这种蒙昧的感觉始终分辨不清楚。
朽木白哉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投向白河千歌的眼神,都是春雪融化般的温柔与专注,他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子面前,可以卸下心防,轻松自在的微笑,仿佛那些重担那些责任那些压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所以,朽木白哉喜欢和千歌在一起,
相较于朽木白哉在某些方面的笨拙,白河却是对这些看得清楚的很,在歌舞坊这么多年,看得多了,也就明白的多,她感觉的出来,朽木白哉对自己青涩单纯的喜欢,但是,她不能妄想什么。自己只是个身份下贱的歌女,配不上朽木家高不可攀的地位,而且,谁又能保证,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欢场女子,看多了逢场作戏的戏码,山盟海誓也抵不过锦绣前程,那么多的聚散离合,她看得清楚明白,又怎么可能真的奢望着什么呢。可是,不可否认的,她动心了,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以接近他,最后还是和他做了朋友,应允了给他唱歌,陪他散步。
朽木白哉走在前面,她在他的右后方错开一步的距离跟着,也许,这是两个人之间最好的距离,和谐而又静美,偶尔,有明灭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暧昧又温馨。
白河千歌想,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就好,如果只是作为朋友的存在,也许,会长久一些,也说不定呢。所以,只是这样,就好……
“白河?”朽木白哉停脚步,回头看着不知不觉站在原地的白河千歌,她站在原地,脸上有若隐若现的哀伤。她,是个他一直看不懂弄不明白的女子,他不为自己的地位所动,不要求,不奉承,把自己当成一个单纯的朽木白哉看待,而不是朽木家的少主,他为此觉得开心过,也觉得庆幸过,但是,偶尔,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的专注和伤感,却让他隐隐的觉得烦躁不安。这个总是会莫名的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总让他的心,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怜惜,让他将哭泣的她无法弃之不顾。
“没什么,我们走吧。”她摇了摇头,转瞬又露出了微笑。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般配的仿佛浑然天成,慢慢的走在月光下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