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若有来生》丨柒夜丶岚烟

62、【番外】如果爱·司

　　那时的她，撑着白底紫花的油纸伞，慢慢走过月城家木质的回廊，历史悠久的建筑在她的脚下发出喂喂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一首歌一样的韵律，很好听，很好听……
　　那一年，司还只是咿呀学语的婴孩，坐在摇篮车里，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伸向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而她，却撑着伞，微笑一闪而逝，然后离开了摇篮车，走向了庭院，那里桔梗花开得正好，满园都是浓郁的花香，清冷的就像她那幼小的单薄的身影。
　　“看来我们的司很喜欢姐姐呢，老公，你说是吧？”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母亲的形象，还有温文尔雅的父亲，月城司也说不清这是怎么样一种感觉，按理说一个婴孩根本不会有什么记忆，但是他却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姐姐月城凛，幼小的她撑着伞走过的样子，一头银发温柔的沿着她白色的振袖和服披下来，微光洒在她的长发上，随着她每一个动作而荡开温柔的涟漪，她的步子斯文高贵，轻盈优雅，无与伦比的气质，虽然很娇小，但是却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崇高的身影。
　　为什么喜欢，没有理由，就是喜欢而已，从第一眼开始。
　　后来，他蹒跚学步，后来，他已经可以迈着小腿欢乐的在庭院里奔跑，那整个院子的桔梗花伴随他度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月城家很富足，也很古老，生在这样的家庭，他是普遍意义上的富二代、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到底有多幸运什么的作为一个小孩子他并不太明白，只是觉得，院子里有好多好多可爱的“蝴蝶”陪他一起玩很开心而已。她们都能在空中飞舞，从一朵花上轻盈的跳到另一朵花上，偶尔也会有住在院子里的樱花树里的老爷爷来陪他聊天，就这样，月城司无忧无虑的过着每一天，一点也不会因为父母很忙总是不在家而感到寂寞。他喜欢那些会飞的小女孩儿，也喜欢住在樱花树上的爷爷，当然了，最喜欢的，还是他那个不喜欢笑，却端庄典雅的姐姐。
　　他和凛长得很像，很像很像，都是一头柔顺的银发，都有着一张堪称祸水的美丽脸孔，若说月城司最满意自己的部分，也就是这张酷似月城凛的脸和这一头一模一样的银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他和她的容貌无疑不是在无声的宣告着他们亲密的关系，这总能让月城司非常的开心，上天厚待他，所以从出生就让她和他有着那么深厚的牵绊。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发现，他的姐姐好像不太喜欢他的样子。好几次，他去找她一起玩，可是得到的只是她温柔却略带疏远的回答，我还有事情要做，下次吧，然后便是转身的离开。
　　后来，月城凛到了上学的年龄，当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发了一大通的脾气，跑去哭着抱着母亲让她不要让姐姐上学，不要让姐姐离开家门，不要让姐姐离开他，任凭父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开学前的几天，他不吃饭，他偷偷躲起来，他大发脾气打烂了房间里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可是，他的任性胡闹最后只得到了月城凛冷冷的走近他的房间，然后毫不犹豫的扇了他一巴掌，“太不像样了，身为月城家的少爷怎么可以这么不懂礼节，你知道你让父亲和母亲大人多担心吗？”她冷冷的训斥他的话在耳边回荡着，然后他几乎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委屈倔强的盯着她。
　　上学之前，她虽然不怎么理他，但是，起码，她是每天都在月城府邸的，所以当他得知她要上学，每天都要离开家的时候，就开始觉得惶恐，那种惶恐，发自本能，他只是怕失去她而已。很多年以后，月城司每每再回忆起来那件事情的时候，还总是会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被她打过的左脸微笑，如今他已经是朗朗少年，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学校的风云人物，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间，都有着和她惊人相似的斯文和优雅，想来，那也许真的就是灵魂深处本能的力量吧，不想再让她远离自己身边半步。
　　可是，不管他怎样闹，最终，月城凛还是进入了空座町第一小学就读，他开始养成了另一种习惯，每天都站在月城家的大门口等她放学，虽然她从来都不让他像一般的姐弟那样开心的扑抱在她身上，但是起码，她没有排斥他，这一点，已经让小小的司很开心了。
　　独自一个人空守着月城宅邸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仆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看他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有些恐惧，大家总是说他和他的那个姐姐一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些话总让他有些难过，虽然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隐约也猜到是不太好的话，他们说他就好了。
　　“干嘛要说姐姐”他别扭的拧着桔梗的叶子，直到吓得那些会飞的小女孩儿都惊恐的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围绕着他开始劝阻他的行为似乎心里才有了一点泄愤了的感觉。院子里的樱花树爷爷坐在树下纳凉，他迈着小腿啪嗒啪嗒的跑过去，抓着他苍老的像枯枝一样的手摇啊摇啊，带着哭腔的问道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呐。
　　那个时侯，樱花树爷爷的表情也是一凛，只因为他提到了她的名字，院子里的大家都是这样，只要提到姐姐的名字，表情都会变得肃穆和敬畏，让他感觉气氛都很僵，那一天，月城凛七岁，而月城司三岁。月城司会永远记得那一天，是因为他略带哭腔的控诉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一回头，就见姐姐站在回廊上，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的看着他。
　　记忆中，他的姐姐从来都是优雅而高贵的，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但是，接下来，他就看见月城凛轻盈的翻过回廊的栏杆，直接跳进了花园，跑向他，然后把他紧紧的抱在了怀中，近乎泣不成声。
　　还是小孩子的司震惊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姐姐，一直以为不喜欢自己的姐姐，真的拥抱了他，姐姐的怀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温暖。
　　司觉得姐姐变了，变得喜欢笑了，虽然对别人依然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但是看到自己都会温软的微笑，这让他非常的舒服，后来，司知道了姐姐并非不喜欢他，只是，姐姐也会看到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她只是不想让他讨厌自己而已。司觉得很开心，也许，在别人眼中他们异类，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姐姐是一样的啊，这样就好。
　　月城凛非常的宠爱司，宠的他无法无天，尤其在他们的父母过世之后，两个人相依为命，她对他的溺爱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长大后的司偶尔回忆起来父母的死亡，那一场惊心动魄还是觉得有些难忘，虽然那次入侵的虚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修行过程中，他狩猎过比那次凶猛的多的大虚，但是那次却让他失去了双亲，而他，也亲眼看到了月城凛是如何奋不顾身的挡在了他的面前，他惊恐的睁大眼睛，只有五岁的月城司，而月城凛，也只有九岁而已，他单薄、体弱又瘦小的姐姐，那是多么大的勇气和那么大的力气扑过他的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阻止那头虚扑向他的脚步。
　　紫色的光芒灌满了他们的视线，一把华丽的深紫色的太刀就在凛挡在他面前的时候凭空出现，安稳的落在了凛的手里，也成功的让那只虚脚步停了一下，可是，也只有那么仅仅的一瞬间而已，光芒退却，虚再次扑了上来，一甩爪子便把凛手中的太刀丢的远远地。
　　他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因为恐惧而变了调的那声“姐”是多么的尖锐，只记得当那头虚的爪子一挥便轻而易举把凛手中临时用来自卫的木棍折断，然后，凛被那强劲的气流甩起来高高的抛上天然后又重重的摔在桔梗的花丛中，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几乎遮盖了她半边脸，美丽的银发上沾着血污让司异常的恐惧，她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硬是站起来把他抱在怀中，死死的护在怀中，转身背对着那头越来越近的虚，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虚的吼声震得让他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裂了，他知道他的姐姐也绝对感觉好不到哪里去，她也是害怕的啊，通过拥抱着他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她浑身剧烈的战栗，但是，就算自己再害怕，也绝对不想让她的弟弟被这样肮脏的怪物碰到，那一刻，月城司的心中却反而坦然了，没有一丝害怕，就在凛奋不顾身的抱住他的那一刻，他觉得，就算此刻就这么一起死了，也是好的。
　　没有解释的感情，只想呆在她身边，一刻也不要离开不能离开，没有她，他会活不下去的，那种不安，无法释怀，那个时侯，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深埋在轮回了几世的血脉中的羁绊，再把他往一个深渊推去，不，也许，很早很早，他就早已经沦陷在那个曼妙轻盈的微笑中，无法自拔了。
　　那一次的事，是以浦原喜助和四枫院夜一从天而降斩杀了虚救出了他们俩作结。
　　浦原喜助和他们解释了死神、斩魄刀、虚，那些他们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四岁的司，认真的看着那把据说是凛的斩魄刀的太刀，一张脸上，却不再是小孩子的天真，他站在浦原喜助面前，认真的，大声的说，请教我如何获得力量！
　　一晃，然后，十年时光，悄然已逝……
　　他喜欢叫她姐姐，喜欢向她撒娇，也喜欢抱着她，一起坐在回廊的椅子上，圈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嗅着她身上桔梗混合着冰雪初霁的清新的味道，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全部。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凛，斯文、高贵、傲然。
　　十五岁的月城司，他已经是拥有至少在副队长级别的力量的死神，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这还不是他想要的全部，要更加强，强悍到不可一世的能力，他才有资格站在光芒万丈的姐姐身边。
　　月城凛从小开始变是体弱，随着成长，更加的显现出来，每一次使用完灵力后更加的虚弱不堪，气若游丝，让他心痛的总会产生她将离开的错觉。恨不得替她痛，月城司的担忧，从来都不是没有道理的，而这一天的到来，是在一个真正的尸魂界的死神闯进他的好友黑崎一护的生活后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那会是一场从此改变了他们姐弟生活的转折，就在那一天，尸魂界的人来带回露琪亚的那一天，也同时带走了月城凛。
　　从浦原那里知道了她居然是死神的一个队长，司的心中五味俱全，她是他的女神，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的伟大，他那么渺小，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她的脚步……
　　不能原谅，所以绝对不能原谅……当心中的信仰被人夺走，那种感觉，那种痛恨，绝对不原谅他，朽木白哉！
　　和黑崎一护一起奔赴尸魂界，却没有想到那对他而言是一条怎么样的不归路，双殛之上，想都没有想的冲到了她的前面替她挡下了蓝染惣右介那致命的一刀，生命的尽头，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哪句话，最喜欢，最喜欢姐姐了……
　　然后，世界仿佛都从未有过的美妙，月城凛的眼泪让他心疼，却也装点的一切似乎都晶莹缤纷，美得恍惚，世界仿佛也在没有纷争，没有伤害，没有一切东西再能分开他们。
　　姐姐，我们回家好吗？他很想这么说，但是，最后的力气已经全都消失掉了，依稀看到凛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别人没有看到，但是他却看清了她的口型，她说，我们回家了，司。说着，她便已经眼泪滑落，而他，想要抬手拭去，却最后终于无力抗争，任凭自己堕入黑暗的深渊，安然的闭上眼睛，对不起，姐姐。

　　再醒来，实在蓝染的虚夜宫，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他只记得自己已经死在了双殛之上，那贯穿心脏的痛还清晰的留在他的脑海中，为什么，会活下来……
　　后来，他成为了蓝染的总括官，后来，他成为了葛力姆乔的好朋友，后来，他发现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总是想要杀戮和破坏，后来，他去尸魂界寻找了凛但是并没有成功把她带走，后来，他斩了东仙要一只手臂，后来，凛来了……为他而来……
　　欢天喜地的少年还没有意识到，命运的尽头有一个更大的悲剧在等待着他们，他很单纯，只想和凛在一起而已，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在那个人的身边就足够了。
　　当尸魂界和虚夜宫的大战正式开始的时候，他最先失去的就是那个一直一直倾慕自己的从属官慑雪，那个看上去那样纤细的破面少女，有着和他姐姐一样的银发和温和笑容，却也最终死掉了，是他亲手进行的魂葬，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他说不清楚对慑雪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慑雪是喜欢他的，他知道，但是，他更知道，自己爱着姐姐，那是一种憧憬、一种仰望、一种不可亵渎的顶礼膜拜……
　　所以，在空座町那一战中，即使最后，复活了的姐姐亲手把斩魄刀送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依然可以坦然微笑，没有半分的怨怼。
　　只要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好了，无论……怎么样……都好……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重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凛姐姐，凛姐姐，凛姐姐，最终，司也不知道为什么凛会用斩魄刀刺进他的身体，但是，就在心脏被刺穿的那一瞬间，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有什么枷锁被打碎了一样，意识一点点的模糊，他用最后的目光抬头看着凛，轻轻牵动嘴角，扬起了和月城凛极为相似的微笑，姐姐，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