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若有来生》丨柒夜丶岚烟

34、双殛之上（一）

　　“你是什么人！”手已经扶在了漆黑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司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中来到了四十六室所在。
　　本来，他从地下训练场跑出来之后是在寻找着月城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探知不了她的气息，就像是被什么阻断似的。
　　静灵庭何其大，他茫然的在夜色中奔跑，殊不知，自己已经来到了四十六室的所在。
　　可是，潜进去后，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整个大厅呈现出一种血腥的姿态，横七竖八的尸体陈在那边无人理会，鲜血四溅在墙壁和桌面上已经发暗变干，营造出一种特有的诡异和恐怖。
　　远处，熟悉的属于死神队长的羽织闯入司的视线的时候，他正在警惕的戒备着周围的一切，想办法如何离开，然后，那个他到死都不能忘的令他痛恨的装束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褐色的发丝温柔的垂下来几缕，黑框眼镜，温柔亲切的眉眼，斯文的笑容，连声音都是意外的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旅祸少年，你可以看得到这些？”他面不改色的问道，一点也没有被人撞破后的一丝慌乱。
　　“这里……都是你做的？”司有些心惊的抽了一口气问道，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正是从夜一哪里听说的那个在他们入侵之时已经在被人钉在墙壁上死去的蓝染惣右介，如果知道，他会更加体会到这个男人的恐怖和冷血。
　　现在他只是单纯的感受到了巨大的灵压带来的压力和不适而已。
　　“哎呀，又是你啊。”突然，懒懒的关西腔从蓝染背后传出来，然后，只见市丸银抄着袖子从蓝染背后悠闲的转悠出来。
　　司的瞳孔怵的收缩，居然又看到了他，第一次，是在白道门，第二次，是在十番队，这是第三次，他看到了这个银发的男人。
　　他的眼睛眯起来，嘴角永远上挑，他的声音响起，耳边仿佛就有寒风呼呼的刮过。
　　两个队长么，司不禁心中一颤，他到底闯到了什么地方来的啊。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这里满地的尸体，他们居然坦然自若，难道他们不是死神么，死神看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么，最合理的解释，难道是他们杀了这些人？
　　司隐隐的感觉到不安，大战将至，既然是他们杀了这里的人，那么，现世有一句话很适合现在的情景，那就是，杀人灭口。秘密在被自己撞破后，司明白，一场恶战即将来临，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的。
　　“哦？银，你认识这孩子？”
　　“啊啊，蓝染队长，这可就是白河队长的弟弟呢。”市丸银刻意把弟弟两个字咬的很重。
　　蓝染队长，司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顿时惊愕，那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他记得是夜一亲口和他们说过的，是夜一探听到的消息，怎么可能会这样，夜一的消息，不会有错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诈死。
　　“哦？是白河的弟弟啊？”
　　司盯着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们俩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心情闲聊，这种自负，激怒了司，逃出这里，才有机会再去见凛，他暗暗在心中发誓，绝对，绝对不要死在这种地方，和这些尸体一样。
　　这样想着，他突然发动攻击，“冰极开放！阙梦！”随着他抽刀的动作，斩魄刀黑色光芒徒然暴增，一条洁白的冰龙从黑光中仿佛破茧而出一般一跃而出，耀眼的白光瞬间灌满了整个大厅，冰冷的寒气四散开来，雪崩一样的气势向四周宣泄出去，撞击在墙壁上在大厅中形成剧烈的对流回荡。
　　漆黑的刀身，银白的流速，阵阵铃声，森然的刀锋已经直指蓝染。
　　“射杀他，神枪。”
　　还未接近蓝染，从旁斜传出来的一束银光便把他推离蓝染身边。举刀挡在面前，在地板上被推走了好远，直到他一只脚瞪住了墙壁，才勉强的撑住那股力道继续前进，司这下才看清，那长长的，居然是一把斩魄刀。
　　他是见过市丸银始解的，就在白道门的时候，就是这招，他一招便制服了兕丹坊。亲自承受下这一招，更感觉到他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超群。
　　冷汗已经从额角留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他沿着刀锋盯着市丸银笑眯眯的脸，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心惊不已。
　　“蓝染队长，这个孩子，就交给我处理吧。”
　　“那好吧，银。”说完，蓝染的身影飘然远去。
　　市丸银缓缓睁开眼睛，血红色的，被他盯上真的很像被蛇缠住的感觉。司用力挥开神枪，然后瞬步离开刚才的位置，那个位置立刻被神枪第二次伸缩给毁成了废墟。
　　“哦？反应很快嘛。”银回身格挡了住他从背后攻击过来的刀“真该赞许你一下，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到这里的样子的呢，按理说蓝染队长的镜花水月应该不会失效才对啊。”
　　“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这里这个样子，不就是明摆着的么？！”司不理解市丸银在说些什么。
　　“嘛，不过，算了，无所谓，反正看到了这些，很快你就活不成了。”
　　司不再说话，阻挡着他的进攻，一边伺机寻找一个缝隙反击，面前的剑伸缩速度极快，就像剑影一样满眼都是。
　　“啊啊，战斗果然是和白河队长一个样呢，很粗暴啊。”市丸银躲过司挥出的冰龙，又是一大片桌椅被毁掉，他摸了摸下巴表情不改，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姐姐是月城凛！才不是什么白河千歌！！！！”司大吼着，高高的跃起，手中的阙梦随着他的挥舞动作，刀锋在空气中划过的弧度就像是一条活着的龙一样，再度水汽开始凝结，随着他的喝声，水汽幻化成冰龙，直扑向前方的市丸银，嗜血的大口，和刚才冬狮郎冰轮丸所挥出来的水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市丸银心里也很清楚，日番谷冬狮郎刚才也没有尽全力，可是，此刻面前这个孩子，却是极尽了所有的力量在向他挥刀。
　　市丸银轻蔑的笑了笑，再次拉远了距离，“射杀他，银枪。”这一次，他也不再留余地，力量贯穿般的强横，司被贯到墙上，然后墙被砸穿，他被银枪远远的抛出了室内。
　　紧接着，市丸银的身影一动，出现在司的上方，鬼道出手，直接砸在了司的身上，再一次把他远远的推离四十六室。
　　两次攻击之下，司已经被市丸银强迫推离四十六室很远的距离。从高空坠下来，司几乎是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砸进地面，四周是树林还是陡峭的悬崖，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双殛附近。他没有想过市丸银的实力居然是如此的强横。
　　刚想起身，就被人狠狠的踩住了后背，强迫他趴在地上不能动弹。银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下来，“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不受镜花水月的迷惑，是因为什么的关系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拿腔拿调的令司感到讨厌，市丸银神态轻松的抖了抖被冻结的袖子，冰化成碎屑，开始不住的往下掉，他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据情报说他还曾经在忏罪宫外面的天桥和朽木白哉打得难解难分，而且斩魄刀所表现出来的是火系的力量，而和自己打斗的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却是冰系力量。那么，他应该就是还有被隐藏起来的更加高深的实力。难怪，难怪他在十番队队舍的时候一招便制服了乱菊，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市丸银内心里还是得承认，这孩子的实力的确在乱菊之上，直逼队长级别。
　　不过，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更可惜的是，他居然撞破了四十六室被全灭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目前还不可以让大家知道的啊。
　　不亏是那个人的弟弟，市丸银抬手不自觉的抚摸上右胸，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那很多年前曾经被打伤的痕迹现在还依稀可见。那是唯一一次，被称为天才的自己，连自己都感到绝望和无力的力量，狂暴的剑气扫过，他只是被擦伤，便留下了那样巨大的伤口。
　　正是那次，在现世，蓝染队长故意安排了虚攻击了去现世实习的真央学生那一次，他们赶去救援，他却被白河千歌强横的力量卷了进去，以至于受伤。
　　事后蓝染曾经问过他，但是他只是依然保持着那样的笑容说自己是故意的，事实上，他知道，自己曾经拼命的抵御过了，却仅仅能把伤害量降到最低，却依然无法逃离她的攻击，唯一的解释，只有她太过强大。
　　她，白河千歌，是市丸银在这尸魂界几百年来，除了蓝染，第二个会感觉到恐惧的力量。
　　弟弟么，管她是白河千歌还是月城凛，总之依然是她。
　　市丸银低头看了看脚下拼命挣扎的少年，挑起嘴角笑了笑，无论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可以不受镜花水月催眠的能力，还真的是得天独厚呢。
　　想着，市丸银举起了手，光茫闪耀，灵力已经在掌中凝聚，鬼道的目标已经锁定了司。然后，光芒闪过，整个树林寂静下来，良久，一阵风缓缓吹过，市丸银退后两步蹲在了地上，看着面前的少年已经躺在了地上不再动弹，气息就像随风四散的落叶，散落一地，归于虚无。市丸银确认了这一点后，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加深了一点，站了起来，背对着地上的司摆了摆手，然后抄着袖子越走越远。
　　与此同时，朽木家白哉的房内，本来在榻上睡得很安稳的月城凛突然躁动起来，开始明显的表现出烦躁的情绪，眉头深邹，手指僵硬的抓着前襟。
　　朽木白哉微微邹了邹眉，这怎么可能，外界的灵压，应该对她没有一点影响了才对。连忙凑过去一探究竟。
　　他试图用一些方法让她安定下来，却没有一点作用，月城凛的喘息渐渐的变得剧烈而痛苦，额头上细密的一层冷汗，口中溢出呢喃，她念着那个名字，司。
　　司是凛的至亲，强烈的血脉和感情的联系，二人的灵魂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奇妙的联系，这就是所谓的姐弟之间的心灵相通吧，司在战斗，明显的处于劣势，他的痛苦仿佛她感同身受，潜意识中已经在为司而悲鸣。
　　当司的灵压消失的那一刻，昏迷中的凛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仿佛还沉浸在一个噩梦中一般的表情很是狰狞。
　　“司！”她失声叫出来，梦中，司倒在了一片树林中，浑身是血。她不问自己是在何处，也不看身边还有何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起身要冲出房间。
　　就在她要起身的同时，身边的朽木白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你！！！”她这才意识到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而且是她痛恨到想要杀掉的人。
　　“放开我！！！”但是短暂的诧异之后，她拼命的开始想要甩开白哉的手，现在，什么都没有司重要。
　　和朽木白哉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人儿，身子依然柔弱的让人心疼，凭着蛮力，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朽木白哉的“你想上哪去啊？”朽木白哉冷冷的开口。
　　“放开我！！！”她近乎失控的大喊着，梦中的不安，无法寻得突破口宣泄，她恨不得此刻立刻奔到司的身边，尽管他的灵压已经消失，偌大的静灵庭她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可是，她的不安，她的恐慌，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法用简单的劝告平息。
　　“放开我！朽木白哉！！司他有事，司他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朽木白哉看着她慌乱的脸，眉头越拧越紧，她一口一个司，让他不知何解的感觉到不舒服。
　　她这样的表情，让他似乎看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的夜晚，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在他们刚刚初识不久的时候，那个时侯她还不是死神，还是润林安的歌姬的时候，那一次她被人调戏，她就是如同现在此刻般的慌乱而且绝望，情绪十分不稳定，她绝望失控的哭泣过，在他的怀中，而这一次，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放开我！朽木白哉！！！”凛厉喝，声音几乎都变了调，变得尖锐，此刻和朽木白哉有什么过节有什么过往都已经不重要，不，应该说谁都不重要，在感应到司出事了的那一刻，爱恨情仇都要往后排，只有司，她要第一时间的奔到他的身边，而身边这个男人却死死的抓着她。
　　“我说放开我！！！”凛的灵压暴涨，雪白的和服剧烈的鼓荡起来，指尖白雷直指朽木白哉。
　　血红的瞳孔显示着此刻月城凛已经完全被惹火了，朽木白哉阻止她的行为已经彻底把她激怒了。可是，被恐慌和焦虑已经蒙蔽的双眼，她此刻，更加不会是朽木白哉的对手。
　　“真是太大意了。”朽木白哉冷静的说道，然后轻易的躲开了她的攻击，让出身体的位置，白雷打空了，飞出窗外。
　　下一秒钟，她人已经被朽木白哉反扭了手臂按在了墙上。
　　动也无法动弹一下，银色的发丝凌乱的披着，她焦躁的挣扎，而身后的朽木白哉却岿然不动，白打，永远都不是她的强项，她的白打，从来都是输给朽木白哉的。
　　“冷静一点，月城司还没有死。”他冷冷的说道，但是这一句话却让月城凛一下子停止了挣扎。
　　“而且，从你在现世死去的那一天，你和他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朽木白哉冷静的有些冷酷的说道，“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珍惜现世的生命呢？如今，你能停留的地方，就只有尸魂界！！！”
　　睁大了眼睛，泪水茫然的滑落下来，月城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真的以为司死去了吧，在那一刻他的灵压消失的时候，那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心情，慌张到绝望的心情，让她恐惧，那份恐惧甚至蒙蔽了内心，仔细的辨认，虽然非常的微弱，但是，他的气息，的确还存在，但是就那一点点的气息，也是松散的仿佛要立刻随风散掉一般。而且，朽木白哉说的很对啊……很多事情，为什么到知道要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懊悔和珍惜，她早在现世选择用生命换取力量的时候，不就已经明白自己会早早的离开司么？却为什么一直还不肯承认呢，说什么生或者死都要守护司，真的死去了，她无论如何逃避，也只能最后到达尸魂界而已，不是早就很清楚的嘛，就算如何逃避，也没有用的事情啊，却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不知所措，那一刻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弥漫了全身……
　　朽木白哉渐渐的松开手，她呼吸凌乱而略微急促，不知所措的眼神只是空荡荡的在漂游，没有焦点和归处。
　　事实上，自从来到了尸魂界，她梦中的很多景象都变成了现实，那些梦到过的江户时代的街道，那些白色的小巷，高墙之后充满庄严、令人敬畏的白塔，原来，那些就是尸魂界，那些就是静灵庭。
　　属于白河千歌的感情，属于月城凛的感情，属于一个灵魂没有记忆却感觉犹在，那种感觉很奇怪很诡异，明明痛恨着这个人想要杀死他般的痛恨，可是潜意识中却总有一个人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以。
　　最可恶的是，她居然，无法对朽木白哉真的挥刀砍下。
　　那样的诡异，让她变得浮躁，那些真真假假，痛苦而清晰的折磨着她。
　　毫无征兆的哭泣，她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明明咬紧牙不想要流泪，起码不要让这个男人看到，却无法控制的开始哭泣，心中像是有多少年的委屈一样，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的，放纵自己，哭泣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好像很多话说不出口一般，可是脑海中却是没有任何任何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但是却在看到他冷峻的侧脸时，无法抑制的移不开视线。
　　看着面前失声痛哭的人，朽木白哉半跪下来，犹豫了很久，终于，缓缓的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时间，仿佛从来没有流逝过一般，她依然是那个纤细柔弱需要他去保护的女孩儿，依然是那个他们相识的初夏。
　　五十多年的时间，依然无法释怀么，也许，无法释怀的只有他一个人吧，记忆中那个女孩儿，早已经选择了放弃，远远的，离开了尸魂界，结束那段尴尬而又令人心碎的感情。
　　她的口中呢喃着司，记忆中早就没有了那个叫做朽木白哉的死神，那个她曾经付出了生命去爱的死神，而今，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叫做月城司的与她血脉相连的男人
　　他们，都回不去了。
　　和被司抱着不同的感觉，朽木白哉的肩膀很宽，臂弯圈出的弧度仿佛圈着整个世界一般的小心翼翼，朽木白哉竟然意外的温柔。
　　为什么，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却偏偏要表现出来那么冷酷的一面。
　　紧咬嘴唇，下唇都被咬的浮出了血丝，在司的灵压消失的时候另一股一直和他纠缠着的灵压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她觉得那股灵压很熟悉，可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感觉到过，难道又是认识白河千歌的人么？心中的痛楚渐渐被另一股恨意盖过，到底是谁伤害了司。
　　窗外，已经有熹微的晨光渐渐的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