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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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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诡异的气氛流动在静灵庭中,这个月,似乎一切都很压抑,不少队员不知道第几次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一个月来,尸魂界反常的几乎没有放晴过,而夏夜祭后,压抑的事情,似乎也是一件接着一件。
这一代的死神,相较于他们的前辈,渐渐的已经习惯了流魂街上逐年多起来的大虚入侵,也习惯了那温婉的白河队长越来越阴柔哀伤的表情。而这个月,接连发生的两件大事,都是和静灵庭的第一大贵族朽木家有关系。
第一件事,是朽木家第二十八代当家人、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大婚,而且对象是个流魂街的普通到没有存在感的小女生。
第二件事,是发生在朽木白哉婚后第三天的,前任当家、朽木白哉的爷爷朽木银岭于朽木白哉大婚后三天过世,过世前三天由十番队队长、朽木银岭的弟子白河千歌随侍左右,有传言说只代表着朽木银岭在过世前已经认定了白河才是自己的孙媳妇,拒不承认绯真,对于此事,还朽木白哉和白河千歌都未表态。
一时间,静灵庭似乎陷入了一股庞大的低气压之中。
而此时,朽木家,各处已经挂起了黑幔白纱,笼罩着一股凄迷哀伤的氛围,灵堂设在正厅,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朽木白哉一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那痛苦,撕心裂肺的吧,一夜之间,失去了最敬重的人的感觉,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身边的白河却深切的感受到他的悲伤,和他对自己的怨恨。
两个人一起跪在那里,一个是亲孙子,一个是唯一承认的弟子,两个人同样的有披麻戴孝的资格,同样的对每一个来吊唁的人家属还礼,绯真也穿着一身素镐,却依然是排在了他们二人之后,说起排资论辈,的确,作为媳妇的绯真的地位,的确不如身为入室弟子的白河高,从某种角度来讲,白河在朽木家的地位,是朽木白哉之下,其他人之上的。
可是,本来应该相互扶助的两个人,此刻却颇有些隔阂的味道,那种隔阂,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子,而是上升到了怨恨的味道。
管家看着那两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凝视着朽木银铃的遗像,心中暗叹,老爷,恐怕您也没有想到,白哉少爷会因为您的过世而怨恨了千歌小姐的吧。
没错,朽木白哉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心中,的确是对白河心存怨恨,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知道祖父身体的状况,却没有告诉他没有通知他,而让他生生错过了为祖父送终。他回来的时候,没错,朽木银岭,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陪伴在他最敬爱的祖父身边最后的日子的那个人,是白河,让他情何以堪。
她的心,他的心,对于朽木银岭的去世,是同样的难过,已经痛的近乎麻木,眼前人影憧憧,都是谁来了,在他们的眼前走过,然后说着一些或虚伪或真心或同情或难过的安慰的话语,白河的眼睛已经有些浮肿,身边的朽木白哉也好不到哪里去,失魂落魄的样子。
只是跟从着管家的声音,机械的进行着家属还礼,她鞠了多少躬,已经不知道了,在朽木银铃的身边跪了三天的白河,此刻还在跪,腿已经严重浮肿淤青了,可是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是机械的跪,机械的行礼,机械的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不了解她的人,不能理解她心中的哀伤,她强打起精神,帮管家一起处理朽木银岭的丧事,因为另一边的白哉,他是第一次,体会这样切肤入骨的痛,这段时间,对他很重要,她想给他更多的时间冷静,给他更多的时间自己去思考,他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从那份悲伤中走出来。
出殡那天,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算上去,两个人都是不吃不喝的整整两天了。天还蒙蒙黑的时候,白河便起来了,实际上,她并没有睡过,昨天白天,她让人把虚脱了晕倒在地绯真送回了房间,然后当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去后,她又默默的陪着白哉又跪在朽木银岭的棺椁前。老管家来找他们一起商量第二天出殡的事情,朽木白哉还是一言不发,眼睛愣愣的盯着朽木银岭的遗像,白河叹气,只好示意和管家出去谈,安排好了第二天出殡的各项事宜后,实在体力不支的她被老管家强迫送回房间休息,然而,只是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又醒来,灵堂里,果然,白哉还在那里。
老管家看到她离开了房间,两个人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老人揉了揉眼角,转身去了厨房,端出了新做好的饭菜,厨房的另一出台子上,放的是这两天被两人端出来的一口未动的饭菜。
把饭菜默默的放在二人面前,朽木白哉连看都没看一眼,管家略带乞求的看了一眼白河,希望她想想办法,两个人不能一直都不吃饭啊。
叹了口气,白河端起了一副碗筷,塞到白哉手里。
“多少吃一点吧……”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小心的哄着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依然一动不动,白河见状,拿起汤匙,端起汤,舀了一勺,动作温柔的送到了朽木白哉的嘴边,“起码……喝点汤吧……”白河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乞求。
朽木白哉木然的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这几天,是她忙里忙外的替他安排好一切,更是她,替他尽了最后的孝道,白河千歌,是他心头的一道伤,为什么,总会是她,要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所有的坚持和骄傲,就像当初为什么要欺骗他,就像这次为什么要不告知他祖父的状况,为什么,一切的事情,身后总会有一个她。
直到他娶了绯真,那个他必须要负责的女子,她依然是笑颜如花的恭喜他,他看到她在那月光皎洁的夜晚和一个男人那样的亲密,他不记得那个时侯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但是却清晰的把她当时那诱人堕落的绝美笑容刻在脑中。
朽木白哉深呼吸,他听到这几日以来,她第一次叫他,仿佛用尽了这一辈子的时间,他转过头凝视着她,心中隐忍着巨大的悲伤。
“哐”的一声,他用力打落了她手中的碗,温热的汤还有饭菜,都撒了一地,下一秒钟,她错愕的叫不出声,浑身顿时僵住,因为她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他的力气大的好像要把她融进他的骨血之中一样,似曾相识,又陌生的感觉,朽木白哉,她此生唯一挚爱的男人,此刻,正紧紧地拥抱着她。
脖颈上,感觉有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划了下来,仿佛利刃一样,一刀一刀的划在她的心上“……白哉……你……”哭了是么……
“……就这一次,让我……这样……靠一下……”两日来,第一次她听到了朽木白哉开口讲话,心中顿时五味俱全,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还好,白哉,你挺过来了。
朽木银岭的棺椁前,二人相拥,无言的哭泣。他,是朽木白哉,朽木家的当家,绝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流露的悲伤,那么多的人,都要依靠着他坚强的意志来支撑啊,即使是自己的爷爷过世了,都不可以让人见到掉一滴眼泪,只有在这个女孩儿面前,才可以,他才可以没有伪装。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
墓园里,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散了,最后朽木白哉把所有的仆人也遣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孤单的对着墓碑,形单影只,高大的背影说不出的悲哀,显得萧瑟又单薄。
绵绵的细雨一直一直洒落在他的身上,他任由雨水打湿。在这缠绵的细雨中,仿佛天与地的界限都变得模糊,白河站在不远处,手里撑着白色的油纸伞,呼出的气因为温度的关系都变成了白色的雾。
然后,绯真朝这边走了过来,白河转头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绯真,她已经被雨淋湿了大半,白河不自觉的邹眉,怎么会这样,她出门没有带伞的?
绯真的身体看起来不太乐观的样子,捂住嘴开始不住的咳嗽,这个样子,怎么样也不像是刚出嫁还应该在幸福中的小女人啊,难道白哉对她不好么。但是白河转念一想也是,是因为刚新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心中同情了一下绯真。
绯真躲在白河的伞下,抱歉的笑了笑,白河的体贴和温柔,一直也让她觉得无所适从。白河把伞交给她,无意中绯真碰到了白河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冰,吃了一惊,随后又立刻明白过来,她,应该也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吧。
“带白哉回家吧。”白河把伞递给她后,温和的说道,语气轻的像风筝线,好像随时会断掉。
“千歌大人……”绯真犹豫的看着白河,又看了看墓园里的背影。
“去吧。”说着,白河已经转身离去。
一把油纸伞,仿佛还萦绕着她的桔梗香,默不作声的撑在了朽木白哉的头上,他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娶进门才不多几天的小妻子,眼神温和胆怯的一如刚刚遇到她的样子“白哉大人……我们……回家吧……”
朽木白哉敏感的捕捉到绯真一身的雨水,如果她是撑着伞来的,断不会是这样的狼狈,再抬头看了看这把白色的伞面紫色流苏的油纸伞,有些眼熟,是她吧,他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向了墓园外,搜索了一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到……
一声叹息,融于雨中,从今天起,他不会再做任何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情,朽木家的荣耀和责任,从此,由他一肩扛起,祖父大人,您安息吧。
他的视线收了回来,绯真是他的责任,朽木家是他的责任,六番队是他的责任,成为死神的表率也是他的责任,唯独她,他什么也给不了,连喜欢,都沉重的说不出口,没有结果,所以无法承诺。他的执着,他的坚持,那么美好,那么忠诚,可是执着不一定快乐,忠诚不一定幸福,我们成全了理智,却辛苦了孤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