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苏哲安

49、第四十九章 爱

　　“这怎么办？等她缓过来我们是不是都要玩完啊？”姚乐风看着面前被头发完全包裹的方槿柔。

　　刚刚几人打算趁着方槿柔虚弱袭击她，但是漫布的长发开始回缩，将方槿柔像蚕一样包裹起来，刀枪不入，刚刚才停下回缩。

　　黑发蚕蛹像心脏一样起伏呼吸，似乎是放弃了和涵虚的斗争，方槿柔突然从黑发蚕蛹中冲出来，利爪狠狠抓向墨深，墨深侧身后退，方槿柔翻掌利爪破风划向墨深的胸口，被他举起的板凳挡住。

　　宋泊当即将兜里的碎肉扔向方槿柔，这次她不敢接，闪身躲开。

　　才发现方槿柔已经和那些长发断开，肚子上被尸块溶出一个洞，肠子流了一地，她表情痛苦，喘着粗气，眼睛时而血红时而清明，像是和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她将流出的肠子扯出随手一甩，血水顺着利爪滴落，她厉声说：“今天你们都得死。”声音不再是当初的混杂，是少女的声线。

　　即使没有长发的帮助方槿柔也强得可怕，没了头发她的移动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宋泊已经被她踹出教室，只剩下受伤的墨深和疲惫的姚乐风和她对峙。

　　方槿柔抓起一个桌子砸向墨深，不出意料地被他躲开，方槿柔矮身爪子快速抓向墨深的肚子，墨深撑住桌子，翻身跳到窗户上。谁知方槿柔脚下发力，转动身子，一爪甩向背后的姚乐风。姚乐风躲闪不及，利爪划破脸颊向下，在胸口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没等他喊疼就被拍晕过去。

　　方槿柔伸出小巧的舌头，舔掉爪尖的碎肉，得意地说：“就剩你了。”

　　方槿柔步步紧跟，爪爪要人性命，墨深拖着伤体，只能不停闪躲后退。

　　墨深一个闪身退出教室，关门挡住方槿柔伸出的利爪，过长的利爪刺穿门板，一时间卡住拔不出来，墨深捡起碎木棍卡住锁，转身向楼梯口跑去。

　　方槿柔挣扎几下拔出利爪，猩红的眼睛通过洞口死死盯着外面，语气阴森地说：“你跑不掉哦。”

　　等她破坏掉门出来后早已不见墨深的身影，她像猫捉老鼠一样轻轻哼着愉悦的歌，边检查教室边甜腻腻地说：“你在哪里呢～你跑不掉的哦～等我抓到你就挖开你的胸膛，吃掉你的心脏，再把你大卸八块丢到湖里喂鱼。”

　　墨深躲在厕所门口，一只手捂住肩膀的伤口，血水已经在他身下积成一滩，尽量放缓呼吸，跟随者方槿柔的脚步在心里默数：“五，四，三，二……”

　　利爪抓烂墨深原本头靠的地方，紧接着另一只爪子直冲门面而来，墨深握住凳子腿抵住攻击，随后猛的将板凳往下摁，木板连带着卡住的利爪向上翻，推着方槿柔往后退，方槿柔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刚想用另一只爪子攻击墨深，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声，紧接着心脏一凉，低头看到胸口被染红。

　　墨深像是感到无奈一般摇头说：“还有一个人，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方槿柔不可置信地扭头。

　　白渊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冰冷地说：“该结束了。”白渊拔出染红的剪刀，方槿柔向后踉跄几步退到楼梯边缘，白渊轻轻一推，方槿柔不受控制地向楼梯下倒去，余光瞟到平台上放着方槿柔的尸体。

　　方槿柔惊呼：“不。”她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但是空无一物。身体摔到尸体上，剧烈的灼烧感铺天盖地，灵魂在被烤炙，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涵虚摁住她，整个人渐渐被尸体吸收，最后一声哭喊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还差一个黄衣小女孩。”涵虚说。

　　“先给其他人处理伤口吧，再想办法把废墟下的人挖出来。”白渊丢掉剪刀。

　　涵虚和李籽给剩下的人包扎伤口，除了昏迷的姚乐风，其他人在休息片刻后勉强能动了。

　　整个地下森林几乎全部坍塌，剩下几人存活概率很低，但是能动的几人还是不停地去搬坍塌物。

　　直到他们听到宋泊的惊呼声：“他们在这！他们还活着！”几人手忙脚乱的把碎石搬开，从缝隙里伸出几根苍老干枯的手指，里面传来沈老爷子微弱的求救声。

　　几人小心翼翼地扒开压在上面的重物，防止造成二次坍塌，七手八脚地把沈老爷子和方扶摇拉出来，沈老爷子将胸前的破布解开，露出浑身肮脏青紫的婴儿——方扶摇诞下的女婴，说了一句“女娃、女娃在肚子里”，随后彻底断气了。

　　生完孩子的方扶摇近乎昏迷，重伤的沈老爷子也只能勉强站起来，更别说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堆老弱病残，那时候方扶摇以为几人注定要死在地下了，没想到沈老爷子硬凭着坚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他用破布把婴儿缠绕在胸前，又找块结实的布把方扶摇的上半身包出，自己半拖半拽地带着方扶摇在地下摸索。

　　期间他不停地对方扶摇说话，给她说刚出生的女儿不能没有妈，就算死也要死一块，说抓紧别半路上自己掉了，说刚刚死去的方迩，说方扶摇的家人朋友，说不下去就说自己的事情。

　　他告诉方扶摇自己有一个和她很像的女儿，也是那么大，也是怀了孩子，只是出车祸难产去世了，方扶摇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回应，时不时晕过去，但是拽布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老头就凭着意志，拖着年迈残弱的身体，拉着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婴儿，在荒废危险的地下摸索活路。

　　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绝望，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毅力与坚持。

　　李籽不明所以地问：“刚刚沈爷爷说了什么？”

　　宋泊反应很快，说：“他的意思是……黄衣小女孩在方夫人的肚子里？”

　　涵虚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躲方槿柔藏到方夫人的肚子里。”黄衣小女孩不回到尸体里就不算完全融合，那他们就不能完成任务。

　　白渊思索片刻，说：“把尸体抬过来。”

　　涵虚和李籽一左一右把方槿柔的尸体架过来，白渊先让尸体的手触碰方扶摇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白渊又让尸体的手接触女婴，原本乖巧安静的女婴开始大声哭泣，被触碰的皮肤发出烤焦的味道。

　　方扶摇突然醒过来，猛地抓住白渊，瞪大的眼睛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哭着说：“我的、我的孩子……”

　　白渊将怀里的女婴抱给她，她欣喜若狂地接过来，看着健康的女婴哭着笑了：“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女婴的额头。

　　“考试结束。考生完成主线任务‘实现布偶猫的愿望：请你爱我'。”系统的声音突然从天空中传来。

　　确认考试结束众人才彻底放松下来，李籽抱着涵虚哇的一声哭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容易啊，终于结束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呢，妈妈我想回家。”

　　涵虚不会安慰人，看着怀里大哭的李籽推也推不开，只能身体僵硬地摸摸她的头，嘴里重复“好了好了”。

　　方槿柔想要的一直很简单——一点点的爱。

　　系统开始结算：“考生完成主线任务‘实现布偶猫的愿望'、完成支线任务'她的名字'、完成隐藏任务'修复bug涵虚'。但考生白渊违反规定，指导其他考生破坏考场，杀死BOSS方槿柔，造成考场长期不能使用，将给予扣分、关禁闭等处罚。考生白渊总分32分，考生李籽总分78分，考生宋泊总分71分，考生方扶摇总分87分，考生姚乐风总分70分，考生无名总分32分。考生姜早、考生楼弃、考生简赤景、考生天仙子、考生方迩、考生沈确、考生梁林森、考生许悠然，共计8人确认死亡，无成绩。请考生耐心等待，稍后会有监考人员来接你们回到安全区。”

　　诞生在塔莉亚的孩子自动成为考生，生在这个鬼怪的世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等了几个小时才看到监考官来到，为首的高挑女人一看就是谷娜娜。她看着凌乱的现场和伤残的考生不禁头疼，感叹幸好自己临行向果滴答找了几个医护人员，不然这几个半死不活的考生还没到安全区就挂了。

　　谷娜娜让身后的江权负责救治考生，其他人勘察现场。

　　四处看了看，一眼找到受伤的墨深，看着他流血的肩膀说：“先处理伤口，回去再给你算帐。”转身喊了丛逸舟和另一个年轻监考官一块走了。

　　三个小时后，在返回安全区的小型火车上，谷娜娜皱着眉头看了看报告，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着面前老实的白渊说：“你故意的。”

　　白渊说：“不是。”

　　谷娜娜烦躁地翻着报告，说：“考场损坏度超过80%，你把4号女寝、体育馆、地下森林、高三教学楼等重要地区都毁了，通关鬼怪方槿柔也杀了。看来我有必要给你解释一下考试规则了，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不用非得炸考场杀boss。我一年到头也没见几个因为过分毁坏考场而受罚的，你倒好，考一次炸一次。你知不知道你在增加我莫须有的工作量。”

　　白渊乖巧地听谷娜娜絮叨完，然后异常无辜地解释：“4号女寝是宋泊和姚乐风烧的，体育馆和地下森林是方槿柔拆的，教学楼是墨深毁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宋泊两人是听你的指挥才去的4号女寝，我可以把主要责任划分到他们头上，方槿柔的事情也可以重新斟酌。”谷娜娜顿了顿说，“随行考官做的事情都要考生本人承担。”

　　“……”白渊脸黑了下去，但是谷娜娜说的确实是事实，“我可以申请换一个随行考官吗？”

　　“这事回头再说，现在你给我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谷娜娜起身出要出审讯室，关门前补了一句，“不过这事我会考虑。”

　　谷娜娜进入隔壁房间，将报告甩在桌上，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墨深说：“你也看到了，人家不愿意让你跟着，不如我写份报告把你换下来。”

　　墨深猛然坐直，看着隔壁的白渊说：“不换。”

　　白渊所在的房间并不能看到隔壁，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他的样子很难让人和大名鼎鼎的首席监察官联系在一起。上次见面谷娜娜并没有多在意白渊，处理完公事就把白渊甩到一边了。

　　直到后来墨深极力把白渊的事件往上报，申请下来随行考官的身份，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在办公室翻看白渊的资料，越看越熟悉，猛然发现他和他上一任的首席监察官特别像。

　　但是想到那人已经死了将近十年，关于白渊当首席监察官的资料也调不出来，只能作罢。没想到没多久又一个考场出事，在资料的考生栏里看到白渊的名字，再次相遇才确认白渊就是当年的第二任首席监察官。

　　看着固执墨深，谷娜娜微微皱眉。虽然她和墨深不对付，但打打闹闹六七年了，对于他们的故事也略有耳闻。

　　当年墨深和白渊关系很好，谁不知道墨深是白渊一手提拔出来的，没想到两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吵翻了，多次在公共场合针锋相对，每次相遇都是不欢而散。直到墨深突然变成考场BOSS，白渊杀了他。后来发生白渊背叛塔莉亚的事情，墨深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在现场，一通调查发现和事件关系不大，到最后还是受到处罚，被关了三年才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