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苏哲安

48、第四十八章 吃肉

　　看着上空发狂的方槿柔，涵虚发狠掐住南纯熙的脖子，厉声问：“另一个方槿柔在哪里？”

　　南纯熙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嘴硬说：“你找不到她，等他们死了，你也得玩完，不如现在你求求我，事后我留你一命。”

　　涵虚眯眼说：“好啊，那你猜猜镜海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南纯熙脸色一变。

　　涵虚继续说：“那小兔崽子是你的人吧。你现在自顾不暇，只能把抢来的人托给他。”

　　南纯熙不肯承认，但是涵虚懒得和他浪费时间，一记手刀砍晕他，利落地用剩余的捆所有绳把他绑起来。涵虚再看了一眼苦苦挣扎的几人，头也不回地向职工宿舍跑去。

　　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帮白渊了，如果他不能撑到她回来，那只能算他命不好。

　　涵虚跑到职工宿舍，找到南纯熙住的那一间，一脚踹在门上，铁制的大门居然被踹弯了，大门在门框上颤抖了几下，顽强地没有掉下来，她一边踹一边说：“镜海，我知道你在里面。”

　　镜海看着剧烈晃荡的大门不禁往后退，扭头看见看见被绑住的方槿柔哭着对他摇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南纯熙让他看住方槿柔，没想到会有人找过了。

　　涵虚说：“你真的相信南纯熙的鬼话吗？他告诉了你什么？复活方槿柔？结束这一切？实话告诉你，方槿柔已经死了，不可能复活。你不是喜欢她吗，难道你要看着她继续痛苦下去吗，你看看外面那个方槿柔，她被南纯熙放入怨恨的种子，已经不再是她了。你再想想方槿柔，她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吗？她不想，她善良勇敢，她一定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疯狂的杀人魔。她想要结束这一切的。你把屋里的人给我，让她回到身体里，一切就有转机。”

　　镜海犹豫了，他不自觉地攥紧衣摆，他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学生，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屋里陷入良久的寂静，门外的涵虚有些焦急，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急，要给镜海思考的时间。

　　屋内镜海看着满脸泪痕的方槿柔，最终解开缠住嘴的绳子，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从第一眼开始。但是我太懦弱了，不敢开口，看到你受欺负也不敢站出来，直到得知你的死讯，我后悔莫及。”豆大的眼泪从少年的眼里涌出，他一抽一噎地说，“所以我想复活你，但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想法，我……我太自私了……”

　　方槿柔看着面前哭泣自责的少年反而不哭了，她从没想过原来真的有人会喜欢自己，她孤独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彷徨无措，在看不到的身后居然有人还在爱着自己，尽管那爱卑微、弱小，但在黑暗的世界，小小的光亮也照亮了一角之地。

　　方槿柔哽咽地说：“谢谢你。还来得及，让我回到身体里。”

　　镜海胡乱地抹着眼泪，拿起剪刀剪开方槿柔身上的绳子。

　　涵虚站在门口，门内传出锁链滑动的声音，转动门把，变形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铁门颤颤巍巍晃动几下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还没出门的镜海两人和急忙躲开的涵虚都沉默了。

　　涵虚假装平静地咳嗽几下，说：“快走吧。”

　　三人急忙向体育馆狂奔。

　　白渊和李籽躲在高三教学楼旁边的绿化带里，李籽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发白。

　　看着墨深三人在教学楼里乱窜，黑发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姚乐风身手没有墨深和宋泊灵活，身手已经挂了好几个彩，偏偏他还不自觉，对着方槿柔挑衅犯贱：“来啊来啊，大笨蛋，红眼怪。”

　　此话一出方槿柔果然生气了，多分出几缕黑发从姚乐风身后交叉包围他，只要缠住，就能把姚乐风绞成碎片。

　　姚乐风向三楼跑去，不慎被方槿柔缠住脚，拉着就要把他甩飞，姚乐风惨叫一声，伸手拽住楼梯栏杆不肯松手，但是两人的力气天差地别，就在他最后一根手指也要松开的时候，宋泊从上方跳下，举起菜刀就砍向黑发，黑发没有断，但是像被灼伤一样迅速缩回。因为上面沾染了李籽的血。

　　这是上次和方槿柔打架的时候发现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好用，所以几人的身上和武器上都或多或少都涂了李籽的血。

　　头发一松开，两人就散开，一个去楼上一个去楼下。方槿柔还想追逐两人，但是有人力不从心，长发贯穿整栋楼，她不知不觉靠近教学楼。

　　方槿柔心里察觉到不对劲，但是被怨气占据的脑子无法思考太多，突如其来的一声“布偶猫，来抓我啊”彻底打断她的思路，转头看到站在四楼的姚乐风正扮鬼脸挑衅自己。

　　方槿柔脸上血管爆起，原本还算素净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快速飞到姚乐风面前，扭曲的声音怒吼：“找死！”

　　姚乐风转身向楼上跑去，方槿柔本想追上，但是长发交错地缠绕在教学楼里，她一发狠勒碎墙体，抽出头发，向上追杀姚乐风。

　　姚乐风一口气跑到六楼，看到身后愈发疯狂的方槿柔，晃身躲进一间教室。方槿柔不假思索地跟进去，被早已埋伏的宋泊刺伤胳膊，方槿柔一把掐住宋泊的脖子把她拎起来，宋泊的菜刀掉在地上，双手攀上方槿柔的胳膊，方槿柔只觉得什么滑腻冰凉的东西贴在皮肤上，下一秒刺痛灼烧的感觉产生，她一把甩飞宋泊。

　　宋泊砸在一堆桌椅里，动弹不得。

　　还没等方槿柔思考，姚乐风又开始骂她：“方槿柔，布偶猫，又丑又笨又没用。”

　　方槿柔恨得骨头咯咯作响，扑向姚乐风。姚乐风向后跳了一大步，冲着她扔来一团红色得东西，她抬起利爪划破，鲜血从塑料袋里洒出，落到方槿柔身上，产生剧烈的灼烧感，她混乱地摸着脸，就看到姚乐风对她说：“向上看。”

　　方槿柔木讷地抬头，一个人从天花板的大洞跳下来，她撤退不及，抬起手臂，黑发刺穿墨深的肩膀，他毫不退缩，径直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方槿柔的嘴里，剧烈的灼烧感从嘴里传来，头发当即就软了。

　　方槿柔下意识地要吐出来，墨深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拳狠狠砸在她的肚子上，那东西就顺着喉咙进入肚子，方槿柔觉得肚子就要被灼穿了，五脏六腑都像是在熔浆里翻滚，痛得她满地打滚，红色的眼睛居然片刻恢复清明，她哑着声音问：“什么东西？！”

　　墨深将肩膀里的头发抽出，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笑着说：“你的肉。”

　　在拿到尸体的那一刻白渊就知道方槿柔肯定会来抢，当晚就割下尸体大腿上的肉以留备用。因为尸体穿的是长裙，再加上白渊将伤口好好包扎了，方槿柔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方槿柔还想用头发攻击墨深，突然一阵钻心的痛由内而外地涌出，就像一个人在拼命往她身体里钻，她瞬间明白有人动了广场上的尸体，她想抽回头发，但是长发在教学楼里紧密复杂地缠绕在一起，她居然收不回来。

　　广场上，涵虚和镜海看着少女和尸体慢慢交融，但是卡到一半不动了，少女下半身已经融合，但是上半身死活进不去，于是就出现两条腿两个身子的诡异现象。

　　“我进不去，方槿柔在排斥我。”少女说。

　　“尸体不是没意识吗？”镜海问。

　　“不是尸体，是她。”少女指了指教学楼里的方槿柔。

　　三人虽然都是从一个本体分裂出来的，但是她们的力量却不对等，方槿柔是攻击力最高的鬼怪，黄衣小女孩虽然可以影响方槿柔，但是总体还是被方槿柔压制，至于少女，她基本上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现在方槿柔排斥她进入身体，她也没办法。

　　涵虚说：“我有一个糙办法。”

　　少女和镜海同时看向她，问：“什么办法？”

　　涵虚突然摁住少女的肩膀，说：“你忍一下。”然后就把融合一半的少女硬往身体里怼，打算用物理办法解决问题，痛得少女当即大叫起来。

　　镜海惊声说：“你这也太糙了！”

　　涵虚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和自己对抗，她身体前倾，使出吃奶的劲把浑身力气往下压，她恼怒地说：“不然呢？你还有其他办法吗。还不过来帮忙。”

　　镜海看着紧皱眉头的涵虚，又看看痛苦的少女，心里干着急。他突然和少女对视，女孩的眼里都是痛楚，但是她极力忍耐，无声地说“没关系”。

　　镜海在那眼神里无端找到安慰，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突然说：“我给你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吧。你记不记得咱们学校的那只大黄猫，胖死了，捕鱼还掉到湖里，还是我们把它捞起来的，那货上岸之后立马翻脸，想假装优雅地离开，结果脚滑摔到你脚上。”

　　少女记得，费了两人很大的劲才捞出来，刚捞出来就撞倒镜海，甩甩身上的水，冲两人叫了好几声，打算跑走，但是太胖了，没站稳，直接摔到少女的脚上，干净的白鞋被染脏，但是少女没生气，反而把它抱起来温柔地抚摸。

　　似乎是被少女骨子里的温柔善良感化，它温顺地窝在她怀里，任由她帮自己摘干净身上的杂物，后来有事没事就来找少女，每次都很骄傲，但是少女一冲它张开怀抱，它就异常灵活地跳到她怀里。

　　少女在痛苦中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涵虚惊喜地说：“融合一点了。你快继续说。”

　　镜海开始不停地诉说过往的故事，从哪个老师被老婆打了到某个学生表演出洋相，喋喋不休地讲着各种细碎的温馨的故事，在镜海情绪的加持之下融合的速度变快了。

　　少女慢慢开心地笑了，但是镜海却开始哭了。因为彻底的融合意味着少女就要消失了，他不想少女离开。他哭哭啼啼地讲着，最后索性不讲了，放开喉咙开始哭。

　　少女已经无力安慰镜海，在最后消失的时候说：“谢谢你，让我明白我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少女的声音消散，随风远去，什么也没留下。

　　涵虚已经累到说不出话，方槿柔的力量大得该死，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被那股力量掀翻了，实在无力安慰镜海。她看向教学楼的楼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