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苏哲安

4、第四章 贪得无厌：今晚好热闹

　　夜幕降临，黑暗吞噬了一切。万籁俱寂，城堡里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午夜零点的钟声敲响，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蠢蠢欲动。

　　钟声惊醒了白渊，他睡眠本来就浅，现在又盖着满是霉味的潮湿被子，冰凉的身体根本没有暖热，鼻腔里都是难闻的味道，根本睡不舒服。他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一睁眼和一个表情狰狞没有瞳孔的女鬼对视了，他面无表情地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地握紧右拳就要抡出。

　　半路被一只有体温的手暗中使劲按住，白渊知道那是黎羽的手，他松开拳头，用手指轻轻挠了挠黎羽的手心，示意自己知道了。黎羽这才松开手。

　　等了半响也不见女鬼有动静，白渊假装没看见她，借着假装打哈切的功夫翻了个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黎羽也转过来了，现在两人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黎羽正闭着眼睛装睡，呼吸均匀，要不是刚刚掐他，白渊还真看不出来他醒了。

　　白渊眼睛越过他往后看，心想还不如看女鬼呢。

　　黎羽身后坐了一排豺狼，绿油油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往下滴着涎水。白渊毫不怀疑一旦它们发现异样就会立刻扑上来把他们撕个破碎，想到这白渊也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渊听见一个小女孩在奶声奶气地唱歌，他不用看也知道头顶有东西。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第二次钟声敲响，头顶的歌声消失了，但白渊不敢贸然行动，他悄悄眯缝了一下眼睛，看到蹲在黎羽身后的三只豺狼不见了。

　　这时外面传来激烈的砸门声，接着就是门被撞开的声音，再之后就是“哐当一声”门被猛地砸上的声音。隔着两扇门白渊实在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语气激烈地喊叫，但是不多久就平息了。门框带着墙体震动，余波通过地板呈石投水面涟漪状散播，撞击白渊的耳朵。

　　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女孩的哭腔：“阿渊哥哥，我找不到爸爸了，我好害怕，你给我开开门。”是叶子的声音,但他们可不相信门外的是叶子。

　　见两人不回答，敲门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哐哐哐”的砸门声，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几乎变成扭曲的尖叫。

　　只见白渊突然开始大声冲门口喊：“从这扇门开始数，第三扇门对面就是你爸爸的房间。”说完两人立马把衣柜搬过来抵在门后。

　　门外一阵寂静。

　　“走了吗？”黎羽问。

　　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只听见王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王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听到王忠的声音白渊有些意外，毕竟这人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和他们的交往并不多。

　　见白渊两人不回答，王忠的语气变得急切：“我真的有事情要告诉你们，我发现了关于公主的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白渊隔着隔着门问。

　　门外却陷入沉默，接着就是一阵低低的喘息声，王忠继续说：“线索就在我手里，你打开门我给你。”声线有些颤抖。

　　“王忠，门外到底有什么？”白渊却冷静地问。

　　见白渊拆穿自己的谎言，王忠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开门！我说开门！”但是声音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王忠离开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王忠再次来到门外，他用极其阴狠的声音说：“我说最后一遍，给我开门。”

　　见白渊他们还是不开门，王忠彻底陷入疯狂，双手握紧手里的斧头，今晚白渊必须开门，否则死掉的就是他，感受到身后人鱼威胁的哈气声，王忠不再犹豫，拿起斧头狂砍白渊的房门。

　　他不懂，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拦住自己的活路，明明他们死掉就好了，只要他们乖乖死掉，系统就会判定他的合格，等攒够了考分，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鬼世界了。

　　木质的门板在王忠手下就像一张薄纸，不多时门上就出现一人宽的裂口，王忠伸手去摸门把手，却被抵在门后的柜子挡住。

　　王忠双眼充满血丝，眼神凶狠地说：“今天晚上，你们必须死。”说完开始疯狂挥舞斧头。

　　屋内黎羽费力地抵住柜子：“我靠，老实人发起疯来也太疯狂了吧，你快想办法啊！”

　　白渊笃定门外有什么东西在威胁王忠，不然王忠不会那么疯狂。这破门和破柜子根本拦不了多久，紧急时刻白渊想到那幅画，画里沾染上玫瑰花瓣的人鱼都很痛苦。

　　“去内堡场，人鱼害怕玫瑰。”白渊说。

　　“内堡场？怎么过去啊？再说了你拦住人鱼，拦不住这个砍门的疯子啊！”黎羽说。

　　“一会儿门开了，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借机跑出去，然后摘玫瑰回来。”白渊说。

　　“等我回来你尸体都凉了。”黎羽不可置信地说。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白渊打断他。

　　“你一定要坚持住啊。”黎羽咬牙说。

　　“砰”的一声柜子被猛地一推砸在地上，半身是血表情狰狞的王忠站在门口，在他身后的是尾巴屹立在地的高大人鱼，人鱼弯下腰像蛇一样爬进房间，王忠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人鱼看都没看黎羽，径直向白渊走过来，一把掐住白渊的脖子将他拎起来，黎羽本想阻止，但是在白渊的眼神暗示下还是停住了。

　　黎羽趁王忠不注意，猛地冲向他将其撞翻在地，捡起地上的斧头就开始向楼下狂奔，王忠则是在身后紧追不舍。

　　刚跑到门口王忠就跟了进来，上前就要夺过黎羽手里的斧头，没想到突然跌倒在地。只见秦圆圆将王忠摁在地上，接过秦团团递过来的绳子，利索地将他的双手在身后捆住。

　　“你们怎么来了？”黎羽一脸意外，只问了一句转身就向外跑，他可没忘记白渊现在还在人鱼手里。

　　“你们打架的声音要把房子掀翻了好吗。你要去哪？不管白渊了？”秦团团追上来。

　　“去摘玫瑰，人鱼怕玫瑰。”黎羽说。

　　白渊双手不住扣人鱼钳在脖子上的大手，双脚只能勉强踮在地上，因为缺氧，白渊的脖子和脸红得发紫，额头青筋暴起。

　　人鱼像是对白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感兴趣，不禁靠近白渊的脸，脸上都是戏谑的表情，他时不时松手让白渊可以呼吸，但是又立刻掐紧白渊，像是在玩好玩的玩具。

　　最后人鱼像是玩腻了一样随手将白渊扔在地上，白渊一手撑地一手不住地抚摸脖子，咳得浑身颤抖。

　　人鱼俯下身，单手撑在白渊身侧，一手抓住白渊消瘦的右手，用指甲在白渊的手心轻轻挠了几下，看到白渊的手指无意识地勾动几下，突然下狠劲用长长的指甲刺穿白渊的手掌心，疼得白渊忍不住痛苦低吼一声，他下意识地要挣扎，但是人鱼鱼尾紧紧缠住让他不能挣扎。

　　听到白渊痛苦的声音，人鱼咧嘴笑着说：“You owe me.（你欠我的）”说罢另一只手顺着衣服下摆探进去，手指微动，鲜血殷红薄衣。

　　寒光一闪，人鱼从白渊身上闪开，看到秦圆圆向他抡起斧头。看着主动向他挑衅的人类，人鱼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我劝你放开他，我可是全国武术比赛女子剑术第一。”秦圆圆强装镇定说，“虽然这破玩意是重得该死的斧头。”

　　人鱼鱼尾松开白渊将自己撑高，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圆圆，眼里满是戏谑。

　　黎羽来到内堡场，他觉得无数的视线射过来，刺得他脊背发寒。他没想那么多，一手拽下玫瑰的花瓣，没想到玫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这声音也惊到了秦团团，他们借着月光，看清楚已经秃掉的花朵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眼睛目眦欲裂。

　　“我去，这他妈什么鬼？不会这里的玫瑰都有眼睛吧，怪不得刚刚我感觉那么多视线。”黎羽懵了。

　　“有眼睛也要摘。”秦团团倒是很冷静。

　　在一片丧心病狂的尖叫声中，两人开始狂薅花瓣，摘下的玫瑰花瓣用黎羽的外套包起来，不多时就装满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满头是血倒在门口的秦圆圆，房间里的白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人鱼则骑在他身上。

　　两人不再愣神，抓起外套里的玫瑰就向人鱼撒去。漫天的玫瑰散落，混杂着四溅的鲜血，此刻的场景看起来既浪漫又血腥。

　　人鱼果然被玫瑰花瓣刺激到，他向两人发出长鸣声，但是并没有很大的伤害。

　　“这东西怎么没用啊？”秦团团痛苦地捂住耳朵。

　　“我怎么知道啊？继续撒！”黎羽也捂着耳朵狂喊。

　　关键时刻还是秦圆圆靠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抡起斧头，一个箭步就冲进房间，挥斧砍伤人鱼的胸口，红色的花瓣落到伤口上，人鱼痛苦地嘶吼，尾巴在房间里疯狂摆动，随后猛地撞向门外的三人。

　　正当几人一边躲一边撒玫瑰的时候，人鱼突然停止长鸣，悠悠的歌声响起，视线开始迷糊，让人想起来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一声尖锐的鸭子叫突破天际，惊醒眼神迷离的三人。

　　白渊抬起未受伤的手捂住耳朵，皱紧眉头看着在站在自己胸口的小家伙。他的嘴和脚像鸭子，而身体和尾部像海狸，体型只有猫般大小，但是声音尖锐到像破音的音响。

　　人鱼也注意到了，他张开五指抓过来。

　　砰的一声，人鱼僵住了，低头看着胸口流血的弹孔，微微侧目，看到一个穿黑风衣的年轻男人正举枪对着他，枪口还在冒白烟。

　　人鱼慢慢转过身，用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来人。他用长指甲挖出卡在肉里的子弹，随手扔在一边，子弹掉落在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白渊趁着人鱼转身的功夫，撑起上身歪头看向门口。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个子颀长，表情凌厉而阴郁，泛着碧绿的眸子里都是危险的信号，制服包裹下的肌肉紧绷，只要人鱼稍有动作就会毫不犹豫开枪。

　　白渊又将脑袋重新贴回地板，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对身上的鸭嘴兽说：“欧欧，你找人帮我能不能找个跟我没仇的。”不仅有仇，还是血海深仇。

　　欧欧张嘴轻轻哼唧了一声，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