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蒲桑秦

4、第 4 章

　　站在电梯里，夏清晨下意识地活动了下扭伤的脚踝，“咝——”皱紧了眉，掏出手机按下夏家老宅的号码。“齐叔，我脚伤了，可能晚点到。”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急急掐断了电话，她不想爷爷抓住她任何弱点逼她动用夏家一丝一毫的力量。因为外来车辆不被允许进入夏家老宅，所以夏清晨只能在大门口下车，再步行穿过精心修剪过的庭院，才能来到城堡似的主楼。平时这段距离，夏清晨权当是散步，但现在脚崴伤了，每一步都是煎熬。走走停停，终于敲响了宅门，开门的仆人瞅见夏清晨肿得乌青的脚踝慌忙向管家汇报。不一会儿，夏陌萧在管家的搀扶下来到了客厅。此时，夏清晨正坐在沙发上用冰袋和脚踝较劲。看到孙女儿肿胀的脚踝，年近七旬的夏陌萧顿时老泪纵横。想到从前乖巧的夏清晨现在却一个劲地想和夏家脱离干系，夏老爷子心头怒气勃生。原本要关心的话语冲口而出成了责备的语气。
　　“你就是这样给我过日子的？”看到夏清晨被自己的怒气震得瑟缩了一下，夏陌萧心中有点后悔了，可是长者的威严不能失，只好偏过头。
　　夏清晨知道爷爷的心思，讪笑着答应，“发生了点儿意外。”
　　“还愣着干嘛，赶紧叫医生过来瞧瞧！”见夏清晨认错态度良好，夏陌萧心一下子软下来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忙吩咐管家齐叔打电话喊医生。
　　“别，别！”夏清晨见识过爷爷的老奸巨猾，生怕爷爷趁此机会让自己占了夏家的便宜，那样的话，他们之间的约定就只能作废了。“我保证回家会去医院看看，拜托！”
　　见夏清晨一边疼得龇牙，一边还跳着脚阻拦齐叔打电话，夏老爷子刚压下的火气“噌”地一下飙升到沸点。跺着拐杖大骂，“你是不相信爷爷会信守承诺吗？我养你这么些年，连关心一下你都没有权利？今天就算是个普通客人受了伤，我也会叫齐叔拨电话！”
　　知道自己过分了，夏清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咬着唇注视着茶几上的咖啡。一旁的齐叔在夏家做管家几十年了，主人的心意怎会不明白。早在仆人报告小姐受伤时就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只是看老爷子难得有机会和小姐谈上两句话便没让医生来打扰。现在一老一小置了气，赶紧将医生喊出来缓和气氛：“咳……医生来了。”
　　果然，两人的表情即刻恢复了正常，毕竟身体更重要。让医生在一边忙，夏陌萧重提话头，“其实今天匆忙约见你，是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
　　“嗯？”
　　“爷爷知道你不想插手夏家的事情，所以才一个劲儿地和我较真。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我想提前终止我们的约定。”清楚自己孙女儿的心性，夏陌萧边思考措辞边缓缓说道。
　　果不其然，夏清晨听到和约定有关的话立马炸了毛。“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您老人家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儿呀！”
　　“晨晨，我不是那个意思。”夏老爷子也激动起来，本来清晨受伤心里就憋闷得慌，现在她又误解了自己的话。“我不是和你商量么？爷爷骗谁也不会骗你啊！我不是有难处嘛！”
　　“难处？”爷爷这么无所不能的人也有难处？夏清晨不禁好奇起来。“您可别打马虎眼，不说清楚了，我可不答应。”
　　“这……”
　　见夏老爷子不知道如何开口，管家齐叔出言相助。“都是往事了，小姐。当年……”

　　原来，当年夏陌萧与夫人伉俪情深，但夫人欧阳氏身体多病。夫人活着时只求无事让她操劳，少虚耗些心神，孩子的事连想也不敢想。虽然，夏陌萧收养了三个孩子打算培养成未来夏氏帝国的接班人，但夫人心里一直挂牵子嗣的事情。夏陌萧明白夫人的苦心，便更加地好言相劝，步入中年后，更是以身体之由婉言表达自己不愿意要孩子的愿望。哪知天天求神拜佛求不到，断了念头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欧阳氏三十五岁，夏陌萧四十二岁之时，喜从天降。夫人欧阳氏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乐得夏陌萧几宿睡不着觉。尽管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对三个养子夏陌萧仍然视如己出，并没有因清晨的爸爸夏浅落的出生怠慢他们。几十年过去孩子们都结婚生子了，夏陌萧觉得是自己退居幕后的时候了，便找来律师立遗嘱，打算传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谁知道最终反对这个决定的竟然会是夏浅落自己，并当即收拾行李与妻子离家而去，只留下不满三岁的女儿夏清晨。虽说几个孩子都视如己出，但私心里夏陌萧仍是希望夏家的产业能真真正正地姓夏，所以儿子出走后，他便毫不犹豫地立遗嘱传位于孙女儿夏清晨。哪晓得夏清晨别的没遗传到，出走倒和她爸爸学了几分，不然就不会有那劳什子的约定了。眼见着自己一天天衰老，夏老爷子生怕哪天自己去了，孙女儿毁约，这才找夏清晨来商量提前回夏家，免得自己夜长梦多。照刚刚夏清晨的反应，夏老爷子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这小妮子绝对不会在自己死后乖乖就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