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灭绝传》笺上墨

11、第十一章【内容】

　　莺儿拔了剑，将剑鞘一把扔了出去，只听得喀嚓一声，剑鞘竟然借着莺儿的力深深地刺到了一块大石上。
　　众人不禁“啊”的叫了出来，心想，这位小师妹不知道何时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孤鸿子和净空也都一惊，连自己都未必做得到呢，莺儿怎么会？
　　只有风陵师太微笑颔首，端起茶盏，放到嘴边吹了吹热气，浅抿了一口茶。
　　净心性子之柔弱，甚至连比试武艺都不会主动出招，只是拔了剑，右脚后撤，左手横握剑，蓄势作防御之招式。
　　莺儿倒也不谦让，左足一点，左手指花，右手握剑，一招晴川落日刺向净心的左胸。净心左足也后撤，向后滑了数十步，才用剑将莺儿的剑格开。净心只觉得手臂一阵麻，不禁足下用力才站住了，心里一惊，莺儿师妹的武功什么时候进展得如此神速了？
　　莺儿不等净心回过神，又一招虚式分金直直逼近，净心用足了力，一招西望路迷先是格开莺儿的剑，又转身一招五岭风烟刺向莺儿的左肩。莺儿向右滑了一步接着飞身向上，轻易地躲过了这一招。五岭风烟本就是要趁人不备，由左肩滑削向颈项的，这一招快、狠、毒，武功稍弱的人非死即伤。风陵师太见莺儿如此就躲过了这一招，嘴角不禁浮现了笑意。
　　净心这一招五岭风烟虚杀过去，一时收不住力道，还未回转过身子，莺儿后仰身子，脚下流步，第二招点破潇湘便又朝着净心的后背刺了过去，众人的心不禁都揪了起来。净心只觉背后冷风习习，慌忙回转身子举剑迎击。莺儿这一招用力不足，再加上净心武功底子深厚，竟将这一险招化解了。
　　众人见净心无碍，都暗下舒了一口气。
　　莺儿见净心如此轻易就化解了这一招，心下便不喜了，于是用足了力使出一招穿云破浪，由下自上斜刺过去！一般招式，由左而右，由上而下，莺儿自练这招剑法起，就觉得由下而上走剑威力更大些，只是孤鸿子总说女子用剑还是不要太过狠戾的好，莺儿也就从未这样子试过。此刻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胜了净心！
　　果然，净心虽然熟知这一招，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莺儿由下而上走剑，慌乱中不知用何招式抵御，只得连连却步。莺儿却毫无退让，紧紧地逼过去，蓦地脚下用力追了上去，剑锋直指净心的颈项！
　　净空看到这里，不禁失声叫了出来，这个莺儿果然今非昔比了。
　　眼看剑锋就要刺到了，莺儿忽的一掌将净心推了出去，收剑回了腰际。净心后退丈余，才勉强站立了，惊魂甫定，尴尬地向周围望去。
　　只不过三招，这个小师妹就打败了净心师姐，众人心中都不禁佩服风陵师太伯乐识好马，也不禁好奇这个小师妹武功怎的这么强，我等平日里竟然没有发现？
　　“净心师姐，承让了。”莺儿握剑行礼道，笑靥如花，意气飞扬。
　　孤鸿子热切的眼神凝视着莺儿，清瘦的面颊神色沉重，莺儿，难道你一定要做这掌门人吗？他不禁轻叹，我若如你所愿，谁又能如我所愿？
　　净空瞅瞅净心，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净心总不会没有尽心尽力吧？可是，她要是有那个胆子，也不至于整日被我欺负了。这方莺真是难猜难测！竟然有如此功力！她见莺儿满脸年少轻狂的意气，心里闷闷不满。忽而她的眼角瞥见了孤鸿子，他怕是不愿意方莺做这个掌门人吧？否则，也不会握紧了拳头，眉头紧蹙。其实这样也好，叫这方莺做了掌门，我此生只需陪着师兄就足够了。可是……净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黄色的尼姑袍服，自己终究已经出家，还是掌门人之位更现实些吧。掌门，还是孤鸿子？净空时而看看莺儿，时而看看孤鸿子，心中无法决定。
　　“净心，你服吗？”风陵师太朗声问道。
　　“徒儿输得心服口服。”净心恭恭敬敬地向莺儿拜了一拜说道。
　　“净心师姐，小妹不敢担！”莺儿慌忙扶住净心弯下去的上身说道。
　　“还有谁不服的，皆可与方莺一比高低！”风陵师太对着场下众多弟子说道。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良久没有人应声。
　　净空迈出一步，看了一眼孤鸿子又顿住了，我若真的胜了她，他会怨恨我吗？
　　“莺儿师妹的武功果然惊人，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愚兄切磋一下？”孤鸿子迈着步子从风陵师太的身边走到了场子中央，他温柔的眼神笼罩在莺儿身边，浅蓝色的长衫飘飘，与莺儿粉红色的罗裙遥相呼应。
　　莺儿一愣，只是呆呆的望着孤鸿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兄向来是不会和自己争抢任何东西的，怎么忽然要和我抢这掌门人之位了？
　　二人目光交接，孤鸿子坦然的直视莺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倒是莺儿尴尬地将眼神飘移到了一旁。
　　净空怎么也料想不到孤鸿子竟然会自己出手来阻止这一切！
　　“好！莺儿你就和你大师兄切磋切磋！”风陵师太还只道这孤鸿子为了莺儿，什么都肯放弃呢，现在看来既然他肯出手，若是孤鸿子真的胜了莺儿，叫他做掌门人也无不可。门规也是人定的，该变通也得变通。
　　莺儿听见风陵师太说的话，心头蓦地一疼，像是被什么啃噬了一下，心绪复杂的望着孤鸿子。
　　孤鸿子看到了莺儿眼神里的不解，心里犹豫了一下。只是，莺儿，原谅我的自私，好吗？我自想你留在我身边，做我孤鸿子的妻子，掌门人什么的，我怎么会忍心你如此辛苦？你会懂的，你会懂我的。他的嘴角微笑，眼角却似乎要溢出泪水了。
　　“莺儿师妹，看招了！”孤鸿子不忍再看到莺儿眼神里的不解，广袖一挥，一招溯游从之飘洒而出，莺儿也赶忙出招迎击。峨眉武功，无论掌法还是剑法，打起来都如行云流水一般，姿态优雅，动作流畅，再加上孤鸿子与莺儿，一个英俊，一个俏丽，身形适中，因此与其说二人是在比武，倒不如说二人是在表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一首《蒹葭》正是孤鸿子当年教莺儿识字读句之时所背诵的第一首诗，当时的她，粉嫩白皙的脸，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总是一刻也不停地围着孤鸿子转。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眼神却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避了。而如今，自己却又要与她对决？想到这里，孤鸿子的心口阵阵隐痛。
　　这个掌门，来得及突然又莫名其妙，我还未来得及多想。但是，你若是真的想要，我又怎么会和你争抢呢？只是，那个心愿在我心底埋藏很久了，我只是想下山找到我的亲生父母罢了。大师兄，你一向宠溺我，为何这件事儿就不可以？莺儿并不知道峨眉派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做了掌门人，是决计不可再有男女之情爱了。她心里还道是，孤鸿子真心真意的想做掌门人。
　　你若不出手，我或许还不计较了，既然你都在众人面前出手了，我又怎么可以叫你得逞？莺儿想到这里，也顾不孤鸿子往日对她的好了，卯足了力道，连连出招，且招招冷厉。
　　孤鸿子觉出莺儿加大了力道，心里暗自说了一句，莺儿原谅我，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接着他也加快了出招的频率，二人招式奇特，功力相当，越斗越凶险，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忽然，孤鸿子飞身掠过众弟子的上空，不知从谁的手里带过一把剑。
　　先前，孤鸿子空手对莺儿的剑，莺儿也并未占多少优势，如今孤鸿子的手中又多了一把剑，莺儿心中不禁暗暗担忧了起来。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不能输！多少年了，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可以让我一展才华的时刻，我怎么可以输！就算是他，就算是他也不可以！
　　莺儿暗下调息，运转体内九阳神功的内力，手挽剑花，一招流水无情迎了上去。
　　而孤鸿子远远送来的这一剑，正是落花有意！孤鸿子见莺儿用这一招来迎战自己，心头一凉，便收不住手中的剑了。莺儿自知自己的胜算不太大，眼见孤鸿子的剑锋偏转，自己假意闪躲，左臂却轻轻的划过剑锋！霎时，鲜血染红了莺儿的月白小衫，也染红了孤鸿子手中的长剑。
　　众人又啊的一声，都叫了出来。
　　“莺儿！”孤鸿子失声叫了出来，满脸痛苦悔恨的神情。
　　莺儿倒也不住手，反而翻转身子，换了一招披星戴月，由上而下向孤鸿子刺了过去。孤鸿子还未回过神，剑僵握在手中，眼看莺儿的剑刺了过来。
　　只听哐当一声，孤鸿子手中的剑飞出好几丈！
　　莺儿飘然落地，这才捂住了自己左臂的剑伤。
　　众人有人叫好，有人唏嘘，但又不得不承认，方莺打败了大师兄孤鸿子！这样一来，怕是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挑战了。
　　孤鸿子望着飞落的剑，枉若失魂，众人只道他是因为败给了一个小师妹，又丢失了掌门人资格，却没有人知道他只因为自己最爱的女人忽然做了掌门继承人，自己忽然失去了她。
　　净空望着失魂落魄的孤鸿子，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走过去搀扶住他，细语问道：“大师兄，你还好吧？”
　　孤鸿子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净空在说些什么，只是忽的抬头对她说：“她要是做了掌门人，我怎么办？”
　　众人听到这句话，还道是孤鸿子因为这掌门人之事郁郁不解，恐怕也只有净空明白，他这是在哀婉自己对莺儿的一片痴情。
　　阮惜云见莺儿的手臂受了伤，焦急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挤到了莺儿身边，拿出一条锦帕，替莺儿简单包扎了一下。
　　莺儿望着呆立着的孤鸿子，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他待我有救命再生之恩，我却如此对他，终究是有些不太合道义。可是，哎……事已至此。
　　风陵师太见二人终于分出了胜负，眯着眼笑着说：“看来，这掌门之位归方莺，你们没有什么异议了吧？好，我现在就宣布，在我百年之后，放映就是你们新任的掌门人！”
　　“徒儿谨尊师命！”众人连连跪下，齐声说道。
　　净空拉扯着孤鸿子的衣袖，将她也拉跪了下来。他却还是沉陷在自己的悲哀里，双眼毫无神色的望着前方。
　　莺儿偷偷的看了孤鸿子一眼，见他失落如此，心里也十分难受。自这此大家散了以后，莺儿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孤鸿子，虽然她的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依旧没能说服自己去敲一敲孤鸿子的门，看一看他。
　　好几次莺儿徘徊在孤鸿子的门外，每次举起了手，停驻半刻，就又悄悄的放下了。我抢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吗？他真的因此恨我了吗？莺儿心里想不明白，却又不敢去问。如此过了三四天，莺儿禀明了风陵师太，准备下山去寻找自己的双亲。风陵师太之前也允诺过莺儿，因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希望她早日归来。
　　“莺儿师姐，听说你要下山啊？”莺儿刚出了风陵师太的房门，就听见身后阮惜云欢快地问。
　　“嗯，是啊。”莺儿念及那日阮惜云替自己包扎伤口之情意，对这个小师妹总是关爱有加。
　　“那……”阮惜云忽的呈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娇羞，玩弄着衣襟说道，“莺儿师姐带我一起下山吧？”
　　莺儿正愁闷这件事儿呢，恰好阮惜云就来问了，当然很乐意的就答应了，于是这一对儿师姐妹就说说笑笑地回去了。
　　一抹浅蓝色蓦地从紫藤花架旁边飘了过来，莺儿，你真的要下山了吗？我和你抢掌门人之位，是有苦衷的，你真的开始怨恨我了吗？真的就不来看我一眼吗？他忧郁、凄冷的眼神注视着莺儿走远的方向，迟迟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