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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杨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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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比武胜了之后,峨眉派中无论男女、不分年龄,所有人见了莺儿都无不礼让七分。唯独净空,越来越不给莺儿好脸色看了,她心里怨恨,怨恨她伤害孤鸿子,怨恨她总是与自己过意不去。莺儿还只道是自己抢了她的掌门人之位,因此她心中记恨,谁叫她自己都没有上台来比试呢?反正自己就要下山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莺儿打包了几件衣服,一些碎银子,以及那把伴随了自己多年的长剑。
她坐在梳妆台前,从颈项间牵出一根红丝绦,将下面吊着那块金镶玉的牌饰拿在手中,来来回回摩挲了好久。这是爹娘唯一留给莺儿的物件了,能不能找得到他们就要看它了。莺儿在上面朱唇轻点,然后拿出一张白纸,用笔仔仔细细勾勒出来这牌饰的纹样。
“莺儿师姐,是我。”阮惜云敲了敲门问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莺儿放下笔,将画好的纹样折叠好塞到怀中,拿了行李,匆匆出门。她见阮惜云满脸喜色难以言表,心里默笑道,她果然还是个孩子,终于不用再整日呆在这无聊的峨眉山了,竟然如此开心。
孤鸿子站在窗边,悄悄地观望着,她就要下山去了,自己应不应该去道别一下呢?和她说一句“路上珍重”,有那么难吗?直到莺儿和阮惜云的身影逐渐消失,孤鸿子依然站在窗边一动也不动,含情脉脉的凝望着。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阮惜云忽然带着哀求的语气说:“莺儿师姐,今天晚上就现在我老家住宿一晚,好不好?”
“嗯?”莺儿并不是特别了解阮惜云的情况,因此反问了一声。
“我家就在这附近,我想回家看看。”阮惜云说着,脸上又飘过一片红晕,娇羞地低了头。只是莺儿心中一直在想别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阮惜云的神情的细微变化。
“恩,也好。”莺儿应声,心里道,她怕是想她的爹娘了吧?我若有父母在,也必定会的吧。
“多谢师姐!”阮惜云语调清脆地答谢,笑着指引莺儿往她老家的方向走去。
从峨眉山主峰向北大约行了三十里,远远地就望见几户农家院子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山坳里,想必这就是阮惜云的老家。
“莺儿师姐,到了!”阮惜云欢快地叫道,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莺儿浅笑一下,也跟着她走过去。
阮惜云站在一户人家门前,脸上的微笑一刻也没有消失过,她整了整衣衫,又拢了拢鬓边凌乱的发丝,这才伸手敲门去。
咦?不是回自己的家吗?还敲什么门?莺儿心里疑惑不解。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他穿着粗布短衣,看见了阮惜云,先是一愣,接着则是开心地笑了,然后就一把揽过阮惜云狠狠地拥在自己怀中。
“青山哥,”阮惜云娇嗔的叫了一声,偷偷指了指莺儿,似乎是说还有外人在呢,你怎么就……
那个叫青山的小伙子赶忙放开了她,腼腆地朝着莺儿笑了笑,赶忙请她们进了屋。
莺儿虽然初有些惊讶,但也看明白了,此刻又不方便多问阮惜云,于是朝那青山笑了一笑,也就跟着进屋去。
青山端茶倒水,却总不忘时不时地朝阮惜云笑一笑,阮惜云的眼神每每遇到他的眼神,也总是按耐不住的笑着。莺儿虽然觉得他有些愚钝,相貌也一般,但是看着阮惜云幸福甜蜜的笑容,还是忍不住也有些羡慕了。她心里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见倾心的男子呢?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男子吗?
“青山哥,这是我师姐。对我可好了呢!”阮惜云拉着莺儿的手,笑靥如花的对青山说。
“师姐好!”青山似乎有些局促,双手互相搓弄着,向着莺儿弯腰鞠躬。
莺儿连忙扶起他,笑着摆了摆手,道:“叫我莺儿便是了。”
“莺儿师姐,这是青山哥,自我爹娘被鞑子掳走以后,青山哥就一直在照顾我。”阮惜云斜眼瞧着青山说道,“青山哥,我和莺儿师姐在这儿留宿一夜,可以吗?”
“好,好,当然好!”青山应声,接着说:“你们先歇着,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我也去!”阮惜云看了一眼莺儿,笑着跳着和青山出去了。
莺儿自幼也在乡下长大,看到这屋子里的摆设物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养父养母,往事历历,黯然伤神。
不多时,青山和阮惜云就端了饭菜上桌了。
“乡下地界儿的,没什么好东西,还望莺儿师姐多多包涵。”阮惜云递过筷子给莺儿,说道,放佛自己就是这儿的女主人一般。倒是青山,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僵硬。
赶了最一天的山路,莺儿倒也真饿了,于是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阮惜云和那青山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的瞟对方。莺儿只好闷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吃过饭,夜色已深,洁白如玉的月光倾洒而下。
可是,这要怎么睡觉呢?莺儿看着房间里的那张床,心下犯难了。
阮惜云似乎是猜到莺儿的犹豫了,拉着莺儿的手低声说:“莺儿师姐,之前没敢告诉你,怕你不同意。青山是我的相好,我俩都好久不见了。”
莺儿的脸忽的一红,相好?阮惜云小小年纪怎么说这种话,都不知害臊呢?
“莺儿师姐不说话,那就是不生气了啊!”阮惜云抓着莺儿的手,开心的说,“叫青山睡柴房就行了。”
这青山倒也识趣,自己早早的就抱了被子站在门口,等着阮惜云发话呢。阮惜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朝着莺儿哈了哈腰,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阮惜云熄灭了烛灯,自己先爬到床上,然后莺儿才和衣躺下。
这十年睡惯了软寝牙床,忽的换做这硬板床,莺儿竟有些不习惯,再加上和衣而卧,夜里竟然醒了。
莺儿翻身,忽然觉得身边空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外传到耳中。
原来这阮惜云趁莺儿睡熟,偷偷地去和她的青山哥约会!莺儿顿时睡意全无,听着屋外二人窃窃私语,自己的脸却蓦地热了,心怦怦地跳得极快,阮惜云她怎么可以净说些那种话!
莺儿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气,拉过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不想再听到外面的对话!
所谓女儿思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明明心里盼望着,却又听不得他人说些这个。
次日一大早,阮惜云与青山告别,随莺儿继续北上。初春时节,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然而莺儿一路上见得这如此美景,却反而面带忧色,不知心中闷闷是为何。阮惜云虽眼有所观,但却不敢多问,还只道是她心中念念不忘大师兄孤鸿子,相思所致。
如此行了半月有余,莺儿和阮惜云终于赶到了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渡口,二人在岸上宿了一夜,次日便租了一艘小船,顺江而下。
绿波小船,两岸垂柳随风而舞,一袭白衣映入眼帘,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书生模样,站在小船前头,心弛神远。春风扬起他鬓边的青丝,露出一张俊雅的脸,只是这张脸却神色漠然,又似乎他有什么莫大的愁苦一般。
“客官,再过半日船就到扬州了!”戴着斗笠的船家撑着长篙,对着这个白衣男子说道。
男子应了一声,也不回头,依旧远目望天。
船家苦笑,心里甚是纳闷,这么俊雅的书生,看这衣着又定然不愁生计,却怎么瞧他都面带凄苦,一路自北而下竟无几句言语,更不要说见他笑一笑,却不知是为何。
“船家,你怕死吗?”白衣男子回转过头,朗声问道。
船家一愣,也没多想,出口便道:“每日都在风口浪尖讨生活,有什么怕死不怕死的!”
“如此便甚好,赶快划船吧!”白衣男子督促了一句,便又转过身子向前方望去。
只见百米开外的水面上,停泊着一艘大船,大船的周围散布着数十条小船,各船上正打得酣畅,刀枪剑戟之声不绝于耳。
大船的桅杆上,大元朝廷的旗子在风中哀鸣。一群身着麻衣短袖衫的汉子,正与大船上的蒙古官兵厮杀得不可开交。
“船家,把船划过去看看!”白衣男子说道,言语间不容拒绝。
“这……”船家支吾了一声,他见是官家的船,早已心生畏惧,恨不得躲得远远地。却又听这白衣男子要把船划过去,不由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这才明白刚才他为什么要问自己是否怕死。
白衣男子见船家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动作却停下了,也不恼怒,只是忽的一下跳到运河中,船家吃惊,刚要大呼,却见他足下如蜻蜓点水一般,白衣轻扬,转眼就踏过百米水面,跃上大船。
看不出这俊雅的书生竟有这等好身手!船家暗暗吃惊,将小船划到了运河边的芦苇丛中,自己放下船桨,两手搭在额上,静静地观望着。
白衣男子跃上大船,步伐如飞,掌风涌动,数十名蒙古官兵应风倒下,当即毙命。
那群短衣汉子见他的杀的是蒙古官兵,还道是路上的朋友前来相助,其中一人喊了一声:“好俊的功夫!”
白衣男子也不理会,双掌排过去,足下也不停,飞腿连连,众人只见白衣翻飞,不一会儿工夫这一船的蒙古官兵全都倒地毙命!
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抱拳问道:“这位朋友,在下杜三,多谢阁下出手相助!还望阁下留下名号,我等也好改日登门拜谢。”
白衣男子朝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并不是来帮你们的,杀尽天下鞑子是我毕生的心愿!”他说完转身就要下船。
“且慢!我海沙派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但也有不得你如此羞辱!”杜三说着,其他的汉子围了一圈,将白衣男子困在中央。杜三虽然看得出这白衣男子武功实在不弱,但是见他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怎能奈何得了这么多久经杀场的老将!
白衣男子冷眼一扫,依旧不屑与他言语。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杜三怒喝道,指挥众人围攻了上去。
先是两人分别从侧面夹击,白衣男子纵身一跃,身子凌空,两腿分踢过去,正中那二人的檀中要穴!接着又有一人潜到他身后,二人在身前,三人一起进攻。他依旧谈定从容,双掌拍出,左足后仰,一一击中三人!
杜三似乎是有些恼怒了,大吼了一声:“弟兄们,都给我上!”
众人犹犹豫豫,看着杜三,杜三猛地将身边的一个汉子推到了白衣男子的身边,自己一个鲤鱼跳龙门跃下大船,扒了一条小船,摇着桨逃窜了。
剩下的汉子见杜三逃走,也都失了斗志,纷纷跳水而逃。
白衣男子对此视若罔闻,漠然看着他们狼狈而逃,自己却站到船舷上举目远眺。
“船家,你把船划过来吧!”他冲着船家藏身的芦苇丛喊道,百米之遥,但这声音船家听来却像是在自己耳边一般。
船家起身摇着桨,慢悠悠的飘了过去。
白衣男子跳到小船上,小船竟稳稳当当,放佛没有增加重量一般。
“客官,不是小的多嘴,你可闯下大祸了!”船家唠唠叨叨地说着,“海沙派在这大运河一线,江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要财不要命,要利不要义的,你今日惹怒了他们,他们必定不放过你。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去扬州了。”
“你不是也没逃走吗?”白衣男子看着船家,嘴角竟然掠过一丝浅笑。
船家愣了一下,摇浆不语。
“委屈你了。”白衣男子淡淡地说,“这一路上跟踪我,你定是费了不少苦心吧。”
“杨逍,你!”船家的脸忽的紫黑,倏尔又抽搐了几下,“竟然被你识破了。”
杨逍移开目光,捡起船桨慢慢地划着船行,许久吐出一句话来:“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船家恨恨的瞪了杨逍一眼,扑通一声钻到水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