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春梦已阑》桃花缘记

12、悲 龄娣怀孕

　　“孩子，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良妃深叹一口气，随意摆弄着花架上的一盆腊梅，腊梅用粉彩鱼藻纹花盆装着，显得多了几分淡雅，但又不失雍容。
　　“娘娘，”龄娣觉着不妥，又改口道：“姐姐，做皇妃难道不好么？我只知我再也不愿做肆意被人践踏的草。”
　　“可是你根本还没真正卷入宫廷争斗，却已伤痕累累，值得么？”良妃停止赏梅，优雅转过身，望着龄娣。
　　龄娣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她觉得此时她与良妃身份实在尴尬，数月前自己还敬她如母辈，而如今二人同侍一夫，这翻天覆地之变叫龄娣如何适应。
　　不过良妃倒没这般多心思，她仍当龄娣是个孩子。她执起龄娣的手，上面隐约可见细碎的伤痕，她摸了摸那些伤，说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入这万劫不复的地狱呢？你若能与太子喜结良缘，倒也是件幸福的事，毕竟太子对你情有独钟。可为何偏要托身于这世间最无情的人？众人皆知帝王之爱虚无缥缈，为何你不愿只做个简单的女人呢？”
　　龄娣仍不语，良妃又道：“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多说无益，今日前来只愿你能好自为之，在这后宫生存不易，你要切记不要轻易相信他人，更不可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人，即便是我，也不要信。”
　　龄娣听罢有些感激，见良妃欲走，她唤了声“姐姐”，良妃驻足，回首望她，只听龄娣说道：“我相信你，我一直都信你，只因你是八阿哥的额娘。”
　　良妃莫名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去了。

　　“主子，药已煎好，趁热服下吧。”龄娣贴身女婢素琬端药走来。
　　龄娣伸手一接，用汤勺舀了一口，慢慢服下。这药实在苦涩，但能调理身子，因而龄娣每日必饮。就在龄娣准备喝第二口时，却有阵恶心的感觉涌入喉间，旋即开始作呕。素琬一见，大惊失色，欲请太医前来。
　　“不要，”龄娣叫住她：“千万别去。”龄娣知晓这不是汤药出了问题，又想自己的月信已经迟了数日，她怀疑自己是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予嫔妃而言本是大喜之事，但龄娣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她怎么能让这个不知是胤礽还是康熙的种降临人世呢？她一定要想办法见胤禩一面，因为她知道胤禩府中有无数能人异士，一定能替她除去这个腹中大患！
　　“素琬，你去替我把八福晋请来，快！”
　　“是，是。”素琬虽不明龄娣之意，但八福晋是龄娣亲姊，邀请她来钟粹宫乃寻常之事，亦无多想。

　　“她叫我能有何好事？不去不去！”素琬还未道完，龄娥便连连摆手。
　　“你还是去下吧，说不定真有重要的事呢？”胤禩劝道。
　　“是啊福晋，娘娘看上去真的不太好，她早些时触怒圣颜，受到了皇上责罚，一直到今日病根还未完全清除。今早娘娘照例饮药，却不断呕吐，也不让宣太医，只称要见八福晋您呢。”素琬道。
　　一听“呕吐”二字，胤禩明白了些许，便对龄娥说道：“毕竟姐妹一场，你还是去看看她吧。说不定她还有什么别的事要你帮忙呢。”
　　“她贵为娘娘，我不过是个皇子福晋，能帮她什么忙？不去，不去了！”
　　“龄娥！”胤禩的深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龄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素琬道：“好，我去便是！”
　　“你一定要留意珍妃娘娘说的话。”胤禩不放心龄娥大大咧咧，于是交代道。
　　“知道了！”龄娥有些不耐烦，与胤禩匆匆道别后便随素琬一道走了。

　　到了钟粹宫，龄娥与素琬跨入内室，也不向龄娣请安，反而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龄娣知道龄娥一定不愿对她卑躬屈膝，便任由她去。她屏退众人，邀龄娥坐下，而自己只是站着，涕泪涟涟对着她道：“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妹妹啊！”
　　“哟，这是怎么了？”龄娥假模假样拿出别在衣衫上的手帕，轻轻擦掉了龄娣的眼泪，道：“娘娘这样可是折杀了我，谁不知道娘娘如今圣眷正浓，我能有什么帮你的呢？”
　　“姐姐，你我毕竟姐妹一场，我也不怕对你讲实话。我一心帮着姐夫，我不知道他是否告诉过你。接近太子，诱惑太子，令太子对我无法自拔都是我与姐夫的计谋。为的就是使美人计除去太子，让姐夫取而代之。”
　　龄娥一惊：“什么……他从未与我讲过……”
　　“姐夫可能只是不愿姐姐卷入这波涛汹涌的争斗中吧，我真羡慕你，姐，姐夫他真的很爱你。”
　　龄娥心中有一丝丝欣喜，但还是摆了摆手：“这些客套话不必对我说，我不吃这一套。你说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吧。”
　　“姐姐，”龄娣环顾四周，压低嗓音，小心谨慎说道：“可是我与姐夫究竟是算错了一步，我们都没有算到我竟会被皇上看中。”
　　“那是你走了狗屎运。”一想到龄娣一步登天，龄娥发自心底嫉妒，嘲讽道。
　　“那不是福，是祸，是大祸。”龄娣苦笑：“我已将处子之身给了太子。”
　　龄娥狠狠一颤，倏地起身，满脸不可置信望她道：“那就是说，皇上发现了你并不是……处子？”
　　“是，所以他将我杖责三十以示惩戒，这件事皇上以为只有我，他和太子知道，如若皇上知道还有其他人得知此事，皇上会杀他灭口的，赵公公就是个例子。所以，姐姐，你不能说出去，千万不能说。”
　　一想到有性命之危，龄娥才变得认真起来：“好，我不说。你要我怎样做？”
　　“我怀孕了，孩子不能留，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腹中骨肉是皇上的还是太子的。我知道姐夫府中有许多高人，若让姐夫替我弄副堕胎药来一定不是难事。可我不能见姐夫，现在在这风口浪尖，我见哪位皇子都不合时宜。前些时四阿哥来探望我，立马就被皇上责罚了。所以我只能让你替我通风报信。”
　　见龄娥有一丝迟疑之色，龄娣又道：“若让皇上知晓我怀孕之事，我必是死，我死了，对姐夫和姐姐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难道姐姐不希望我继续留在宫中时不时给太子制造点事端么？难道姐姐不希望我得宠于皇上，今后皇上若生易储之念，我有能力保举姐夫么？”
　　龄娥一听，觉得她言之有理，便道：“好，你我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胤禩，我一定会帮你。”
　　龄娣感激无比：“谢姐姐，今后我们姐妹二人尽释前嫌，携手共进可好？”
　　“如能这样自然是好，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龄娥握住龄娣的手，说道：“好妹妹，胤禩就依仗你了，你可一定要在皇宫闯出一片天啊。”
　　龄娣颔首，又与龄娥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召素琬前来，吩咐素琬送龄娥回八贝勒府。
　　龄娥走后，龄娣打开紧闭多时的窗户，见窗外的冰雪已渐渐融化成水，她内心闪过一缕喜悦。严寒之冬，终于要悄然逝去。银装素裹，也终要褪去沉重的外衣。初春已然临近，万物也必将复苏，世界将会是一片生机勃勃。